“這孩子。”被打斷說話，韓語嘴上雖然責怪一句，但還是乖乖端起杯子吸了一口果汁。

  “我繼續啊。其實我也是請了偵探調查才找到子寧的。這事說來話長。唐先生莫見怪，我可能想到哪裏說哪裏，若是有不連貫的地方，還請提問告知。”

  “沒關係，您慢慢講。”要說重宇的耐性也是極好的。平常他恐怕早懶得理會了。

  可這一次麵對的人是子寧的親生母親，一個病中的中年之人，說中年也不至於，沒有住院之前，韓語看起來還是很年輕的。哪怕現在這樣看起來，也依舊氣質絕佳。

  但她畢竟有病在身，重宇對她多少留有尊重之心。還有一個確也是他為人的責任感，對於需要幫助的弱者，總是無法視而不見。

  “媽，你長話短說，大概情況表達清楚就好了。”朝陽小心提醒。

  重宇明明已經知道這些來龍去脈，現在還得裝作不知情模樣，聽自己老媽再絮絮叨叨講上一通，也著實是難為人家了。朝陽不得不出口提醒，然後目光不自在的瞟了瞟重宇。見他神色無異，這才放心些。

  “好吧。我原本也是福建人，大學也是在那邊讀的。年輕的時候，我長得不錯，就像子寧一樣氣質容貌上乘。”韓語說到這裏，自己先笑出了聲。

  “可能你會覺得我自誇，但我想你能明白我說的意思。那時候我的音樂天賦極高，加上父母有意培養，又外形出眾，自然不乏一些追求者。當時，我遇到了子寧的父親，他窮追不舍，我一時沉迷，便墜入了情網。”

  韓語歎息，回憶往昔，她還是心有餘悸。即使朝陽在，韓語也沒有半分遮掩的意思，或許這就是朝爸爸欣賞的地方吧。錯也錯的光明磊落，絕不會遮遮掩掩加以逃避。

  “後來我才知道，你以為是真愛，人家不過是在自己的獵豔名單中多加一筆談資罷了。可我發現的晚了，或者說是不甘心吧。最後變成了是我在窮追不舍，而我越如此，他逃得越快。直到我絕望想就此作罷，卻發現自己懷孕了。”

  “一個未婚的大學生，懷孕，這是多大的事啊。那個年代和現在不一樣，對這些是極為忌諱的。我隻好請假修養，可我總是要生活的，不得已找父母要，隨後被他們發現真相。他們要去找對方討個說法，又覺得丟人現眼。隻好忍著恨，逼我打掉孩子。我於心不忍，更因為對方在得知我懷孕後，對我的羞辱和恥笑，我一氣之下，不顧父母的感受，把孩子生了下來。”

  說著說著，以為是二十年前的過往，多說幾次也已經平靜了。可韓語還是有些淚眼朦朧，傷的太深才會記憶幽深，你以為時間可以化解一切，卻到頭來，才發覺，自己一直都在那裏打轉。

  “媽，你再喝點。”朝陽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從小韓媽就教導他，男子漢大丈夫，要有責任心，要敢作敢當，不能欺負女孩子。

  他也不負所望，確實做到了。但每次見韓語說起過往，還是為自己同為男性的身份感到憤慨。

  “沒事。不好意思，說著就控製不住了。後來我以為孩子生了，他多少會看在孩子的份上，去做個鑒定，隻要他承認孩子，承認我們彼此的感情，我就可以原諒他了。也不會再糾結過往，隻當是上天給我的成長布了一個難題，我解開就是了。但他卻見也不見，並且躲去了國外。”

  “後來，我也不敢回家，跟學校也申請了休學一年。靠著微薄的零食過了一年，後來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原想一死了之，卻又不忍心讓年邁的父母承擔那些苦痛。”

  說到這裏，韓語平靜了下來。

  “後來我想，既然孩子他不認，那我若是沒有孩子，是否依然可以過自己正常的生活？我還是那個優秀的我，父母也依然是愛我的父母，隻要這個孩子不存在，我犯的錯誤便不會有人知道。”

  之後韓語把自己丟棄子寧的經過說了一遍，大致和老喬說的一致。更多的，她不是惡意丟棄，而是想讓人撿走孩子才丟棄的。這一點上，韓語是一再強調的，這也是她這麽多年來，唯一感到心安的一點。否則，她恐怕根本不敢見子寧，更沒有勇氣見重宇，也沒臉向朝陽談及這些。

  “韓老師，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首先，我不知道子寧是不是真的是你當年遺棄的孩子。其次呢，我個人對於你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是，站在子寧的立場來看，我覺得，她可能會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或許還需要給她一些時間。”

  “你說的很對。我其實找你說這些，也不是想要子寧原諒我，認我。我隻是想著，自己還健在的時候，把這段過往告訴子寧親近的人，或許，將來有一天，子寧知道了我的存在。你可以告訴她我今天說的這些種種。希望她不要太怨恨我，也不要因為自己的出生而有任何負擔。”

  “這點請放心，如果有需要，我會的。”

  “謝謝你唐先生。”韓語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臉，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人。

  “韓老師，我可否冒昧問一下，子寧的親生父親？”知道對方身份，好歹可以避開很多坑。

  韓語猶豫了一下，朝陽見她沒有回應，趕緊站起來。

  “我去上個衛生間，你們繼續聊。”他算是夠機靈的吧！

  “這孩子，心性倒是不壞，就是太考慮別人。我的事情，若不是他全力支持，還未必能有機會見到你們。他爸爸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倒也支持我。”韓語看著朝陽離去的背影，忍不住說道。

  朝家父子都是極好的人，真正的男子漢。有情有義，這也算是韓語後半生最大的幸運了。

  “看得出來，人不錯。是你教導的好。”重宇發自內心的評說，看到朝陽有父母在身側，他多少是羨慕的，可以在父母的嗬護下長大，總歸是個有福之人。

  “你剛才說子寧的生父。其實我打算一輩子都爛在肚子裏的。朝陽和他爸爸都不知道。可既然你今天問了，我也不妨告訴你。但是，我有一個請求，不管我與子寧有無相認的可能，我都希望把那個人忘了。能不見麵就不見麵吧。若是真的避不開，見到了。唐先生，我希望你能讓他還我一個清白，子寧確實是他的孩子。”

  也或許是她年輕時候的執念，盡管現在的她已經無所謂，也不在乎，但對於那個傷害自己的人，她需要他一個道歉。也是想還自己一個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