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某位偽裝成真神地上行走的巫師在同類麵前再次狠狠出了一次風頭，密修會在第七世界的進展同樣順利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聖火教會竟然已經虛弱到這種程度？難怪這段時間再沒有見過他們搞破壞，原來並不是另有圖謀，而是單純無能為力。”

  布萊恩眉頭微皺，他沒想到混亂陣營的諸多邪神對第七世界進行的法則遮蔽如此有效，竟然在短短幾個月內就徹底使曾經興盛一時的火焰信仰成為過去式。

  “難怪即使混亂陣營從古至今內訌不斷，從未有過團結一致的說法，也依舊能和秩序陣營並稱，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混亂無序才是無盡星空的真實本質……正如藍星所說的熵增！”

  對世界真實的探索越加深入，布萊恩就越加確信藍星和巫師帝國所在的超凡世界必然有著聯係。

  “不過密修會的清剿行動放到第七世界內已經是邪神降世浩劫的尾聲了，其他邪神的動作更加迅速，也更加殘酷。”

  布萊恩用雙腳丈量波斯魯帝國的每一寸土地，目光卻絲毫沒有看向虔誠匍匐在他身側的信徒，以及即將被公開處死的聖火教徒。

  他的眼裏隻有高高懸掛於天空，目光漠然的諸多邪神。

  他知道，這些邪惡的古老存在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雖然之前在他的巧舌如簧以及起源母神或明或暗的幫助下，諸多邪神成功被他說服，默許密修會成為混亂陣營的一員。

  可當看到彼此截然不同的行事風格後，從靈魂深處湧現的厭惡之情還是讓雙方之間的敵意與日俱增。

  隨著時間推移，和其他邪神信徒次數越加頻繁的摩擦就是明證。

  “第七世界外已經被聖火大世界徹底打造成了一座堅不可摧的戰爭堡壘，雖然秩序陣營其他神靈並未親自降臨，可派遣而來的信徒卻絡繹不絕，顯然聖火大世界拖延策略已經取得成功，將一場混亂陣營針對火焰之神進行的狩獵轉變成了秩序陣營與混亂陣營的再一次全麵衝突。”

  布萊恩此時已經對第七世界內殘餘的聖火教會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警惕。

  原因很簡單，漫天邪神想要徹底將不穩定因素扼殺在搖籃中已經很久了，所以密修會的清剿行動才會進行得如此順利，布萊恩甚至覺得其中夾雜了不知多少位邪神的暗中出手相助。

  他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感謝起源母神。

  假設沒有這位背叛者聯盟的掌控者的暗中相助，波斯魯帝國恐怕早已被按耐不住的邪神徹底屠戮一空。

  不過對方是否完全出於好意他同樣無法確定。

  因為在無聲無息中，密修會已經徹底暴露在第七世界內外所有觀察者的眼中。

  組織框架，主神空間，偽裝信徒，詭異立場……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密修會無比紮眼。

  頗有些天生主角的感覺。

  “邪惡的異教徒，你是否願意在智慧榮光中作出懺悔？”

  一場在圍觀者看來早已司空見慣的審判又一次開始。

  被禁錮體內神力，比普通人還要虛弱的聖火教徒恐懼的望著圍觀者。

  這些人在數年前還是火焰之神的忠實信徒，像溫順沉默的羔羊一般臣服於聖火教會的統治，甚至在幾個月前，邪神及其爪牙剛剛降臨世界時，他們依舊或明或暗的為聖火教會提供幫助，可現在，圍觀者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經變得無比陌生，他們甚至對異教徒淨化自己的行為充滿期待！

  魔鬼！

  這些自稱智慧之神信徒的異教徒勢是比隻懂得殺戮的邪神爪牙邪惡一萬倍的存在！

  當恐懼、不屈、信念等多種情緒混雜在一起時，虛弱的聖火教徒體內仿佛憑空誕生出一股力量，他拚命掙紮，以至於將捆縛在身上的鎖鏈掙脫的哢哢巨響：

  “魔鬼的爪牙，燒死我吧！

  讓我在聖火的淨化下回歸神的國度吧！

  偉大的火焰之神必將重新降臨大地！”

  站在上方滿臉肅穆的海格斯現在對類似的場景已經能夠做到無動於衷。

  畢竟再猙獰的麵孔，惡毒的詛咒，看的多了也就顯得平淡無味。

  他此刻仿佛手握審判權柄，屹立在眾神山上審判著山腳下的有罪者：

  “剝奪信仰之力！”

  “啊！”

  隨著漠然聲音響起，想要擇人而噬的聖火教徒突然發出一聲淒厲慘叫。

  無形法則降臨，像是一柄柄細小的解剖刀具，將從他肉體與靈魂中誕生而出的信仰之力一點點割離，所帶來的痛苦絕非正常人能夠想象。

  “抽取知識記憶！”

  當第一波痛苦逐漸平息，還沒等聖火教徒稍微喘息，冷漠的宣判已經昭示著第二次折磨正式來臨。

  “魔鬼！魔鬼！”

  “偉大的火焰之神不會放過你們這些魔鬼的！”

  “我會在聖堂中看著你們的靈魂被投入煉獄！受到永恒的永無止境的折磨！”

  “多麽愚昧而又無知的異教徒啊！”

  海格斯完成了第一次獨自主持對異教徒的審判活動，肅穆外表下隱藏的是激動不已的內心。

  至於對異教徒臨死前的恐嚇，他絲毫不感到害怕。

  這就是狂信徒的可怕之處。

  他們已經失去了對巫師而言最重要的理智。

  這對巫師而言無異於滅頂之災，可對信徒來說，反倒不見得是一件壞事，至少海格斯的崛起已經成為密修會眾多天賦普通的信徒津津樂道的傳奇故事。

  他環視一圈，看到圍觀者至少在表麵沒上有表現出厭惡、害怕、痛恨等情緒，頓時滿意的微微點頭。

  這都是他在過去幾個月不眠不休的努力成果！

  也正因為他的傳教任務完成的太過出色，所以才會在漸漸無法維持最強實力的情況下依舊首先完成身份上質的突破，成為波斯魯國度第一位智慧神教牧師。

  實際上周圍圍觀者何止是不感到害怕，甚至能夠從他們的臉上看到興奮！

  除了人性中的邪惡成分在這種環境下被無限放大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原本單純施加恐懼與展示力量的淨化儀式經過布萊恩的改造，已經成為了一場利益上的分贓大會。

  ——賢者石碑作為主神空間體係的核心，正常情況下就連普通智慧神教信徒都無法擅自接觸，乃是密修會成員不折不扣的福利，但聖者布萊恩頒布新法令卻規定有一種情況可以除外，那就是從接受審判的異教徒靈魂中剝離出的記憶知識！

  或許第七世界土著記憶的匱乏足以令巫師學徒麵露嫌棄，可卻有一樣東西足夠吸引人心。

  那就是信仰法則的修行方法！

  沒錯！

  在布萊恩等人抽絲剝繭的研究下，他們終於取得了又一重大成果。

  那就是終於確認信仰法則是可以通過主觀修行而不斷增強的！

  雖然大部分信徒都並無類似意識，隻會在懵懵懂懂中按照本能感悟。

  至於明明是智慧神教，為何卻不禁止智慧信徒感悟火焰信仰法則，那完全就是布萊恩把握到密修會在其他神靈眼中形象後故意扔出的煙霧彈了。

  試問誰會對一位看起來充滿智慧，野心勃勃，而實際上卻瘋狂到難以想象的神靈有所警惕呢。

  當然，巫師的任何實驗行為往往都包含多重目的，布萊恩的煙霧彈同樣也不例外。

  他在試圖迷惑其他神靈的同時，也確實想要趁火焰之神陷入沉睡之際，進一步嚐試讓智慧之神向全知全能邁進。

  本來隻是一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審判儀式，但沒想到恰好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量變終於引起質變，隨著這一位聖火教徒的徹底死亡，火焰之神對第七世界無數年來形成的根深蒂固的影響竟然被徹底抹除。

  布萊恩仿佛看到第七世界內依舊在苟延殘喘的聖火教會殘餘勢力幾乎在沒有遭受任何外力打擊的情況下走向毀滅。

  隨著火焰信仰法則的徹底寂滅，教徒在生命瘋狂流逝的同時走向死亡，神廟教堂開始腐朽，大量聖典仿佛被無形之手抹去文字，聖物也在瞬息之間徹底失去超凡本質……甚至就連第七世界仿佛都瞬間衰落了好些。

  “這就是將整個世界寄托在單一法則上的劣勢！

  一旦世界根基法則受到毀滅性的打擊，一切都將不可逆的走向衰敗，第七世界之所以還能勉強維持超凡能量潮汐，還要感謝邪神注入的全新法則！”

  窺神之眼導師對類似的情況似乎有些見怪不怪，可能在他漫長的生命中不止一次見過類似的場景。

  “難道智慧之神受到了命運之力的庇護嗎？原本約翰這個小家夥想要完善‘過去’權柄將會無比艱難，卻又在最恰當的時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機遇，一切順利的話他甚至可以一鼓作氣直接晉級法則巫師！

  嘿，難道一次入侵遠征，未知係會從法師學院中最弱的派係上升到中遊？”

  也難怪窺神之眼導師略有感慨，要知道未知係過去數千年也僅僅隻有三位法則巫師，可現在已經足足多出了兩位，假如約翰巫師和布萊恩要把握住了機會，那麽導師數量竟然達到驚人的七位！

  七位法則巫師形成的團體即使放到法師學院中也同樣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更不要說未知係還有兩位學員並未參與這一次的入侵遠征。

  據說他們本身都是和荊棘騎士以及心靈女巫同等層次的存在。

  “文字甚至語言都受到了部分影響，硬生生將原本在第七世界中最重要的火焰概念抹除，隻留下殘缺的隻言片語……可難道具有時間法則的曆史也可以改變嗎？那豈不是意味著隻要實力足夠強大就可以任意改變過去？”

  布萊恩看著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在無形中被抹除了部分記憶的土著，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鄭重。

  這是他第一次在巫師帝國所在時空中遇到和藍星基本認知相矛盾的現象。

  作為導師，窺神之眼還是很負責任的，他慢悠悠的說道：

  “你最後一個疑問我無法回答，因為我距離真正的偉力者相距太遠，或許隻有偉大的首席執政官閣下才能給出回答，或許連她都不可以……前一個問題我卻可以看到部分端倪，畢竟我這雙眼睛還是有幾分特殊之處的。”

  “還請老師指點。”

  對於求知，布萊恩從來都保持著虛心態度。

  “你對信仰之力法則已經有了獨自的看法，但我畢竟研究時間遠在你之上，所以還是有一些你暫時未能發現的結論的。

  其中有一條推測，作為疑問的解答似乎非常合適。”

  布萊恩虛心聆聽。

  “你說火焰信仰法則的消失改變了第七世界的曆史，我卻認為改變的其實隻有現在，你所說的曆史，或者說約翰試圖建立的屬於智慧神教的曆史，本質上隻不過是精神產物的一種，和時間法則毫無關係！”

  一切曆史都是現代史！

  布萊恩險些將這句話脫口而出。

  雖然含義用到此處並非恰到好處，但他卻發現在某種層麵上雙方形容的情況似乎非常類似。

  類似的思考其實已經涉及到元素法則和信仰法則之間的本質區別。

  布萊恩眼中看到的，認為已經發生改變的曆史，從時間角度來說，實際上都發生在當下時刻，沒有在真正意義上改變過去。

  而他之所以會產生類似的認知，實則是因為火焰信仰法則的消失導致承載曆史的載體被大量抹除，從而影響到他在當下時間節點查看真實曆史。

  簡單來說，從客觀角度出發，曆史依舊還是原先模樣，並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但從世界內的個體主觀角度出發，曆史確確實實已經和前一刻有所不同！

  那麽……到底哪一種角度才代表著世界真實？

  布萊恩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深入到需要用哲學來探究世界本質的地步，雖然還僅僅是剛剛有所涉及，但依然讓他感覺到精神一陣發脹，腦袋仿佛都要爆炸。

  “布萊恩，巫師文明在你我之前隻專注於元素法則的探索，這意味著在這條孤獨的道路上我們就是先行者，我現在已經相信法師學院學員分配必定受到了命運牽引才會讓你成為我的學生……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們可以為巫師文明開辟出一條全新的信仰法則之路！”

  窺神之眼導師眼神幽幽的望著天空。

  特殊雙眸似乎透過介於虛幻與真實之間的神國看穿了一位位神靈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