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哈維爾一如往常的麵無表情，但是布萊恩能夠明顯感受到他的嚴肅、認真：

  “打擊教會的觸角是警務廳份內的責任，但是我必須警告你們，神職人員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而且，更恐怖的是，他們隨時都可能祭獻自身的瘋狂！”

  阿曼達也收起了平時的大大咧咧：“哈維爾說的對，神職人員可不是沒頭腦的超凡生物可比的，你們一定要小心。”

  布萊恩與達斯本來沒什麽感觸，但是被兩位前輩接連告誡，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絲緊張。

  哈維爾：“根據市政廳的可靠情報，確實已經有傳教士潛入了城中，目的不明，實力不明，為了避免意外發生，我們必須抓住他的尾巴！”

  “是。”

  考慮到巫師袍的醒目，三人又換上了本地的普通衣物，帶上了常見的高筒帽，這才離開警務廳，再次前往西城區。

  西城區作作為卡爾瑪城中底層市民居住的地方，不僅環境更加髒亂差，流動人口也更多，非常適合心懷不軌之人潛藏於此。

  由於線索不明，三人目前也隻能進行摸排走訪。

  “噔噔噔。”達斯上前敲門。

  “誰啊？”門內傳來一聲疑惑的詢問，隨即響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警察，有事詢問。”達斯回答。

  稍過了一會，門才被打開，露出了一位消瘦的女子，她麵色蒼白，身形有些佝僂，身上穿著的衣服已經漿洗的褪色，顯然生活比較困苦。

  她一臉警惕的看著門外的三人。

  達斯露出一個自以為和煦的笑容：“女士，我們是警務廳的警察，之前接到了舉報，懷疑這附近有不法分子遊蕩，所以特地前來詢問，你最近可曾見過行跡可疑的人？”

  消瘦女子的身形，完全被達斯高大的身軀遮擋，聽到來人是警察後，她稍有放鬆，但依然保持著很高的戒備之心：

  “抱歉，你說的事我完全不知道，也沒有見過任何可疑的人！”

  說這些話時，她神情坦然，不似撒謊。

  本就是大海摸針的例行排查，沒有發現疑點後，布萊恩他們對視一眼，正準備前往下一家。

  “你們是什麽人？離我妻子遠點！”

  暴躁的聲音從後邊響起，接著一個胡須拉碴，麵容憔悴的男子，粗魯的擠了上來，擋在了妻子與達斯之間。

  “先生，我們是警務廳的警察，來這裏是例行詢問，你不必緊張。”

  “不管你們要問什麽，我們什麽都不知道，現在請你們離開！”

  “庫珀，不要這麽粗魯，咳咳……他們隻是問了幾句話，咳咳……”消瘦女子顯然擔心男子會得罪門外的警察，所以開口勸解。

  名叫庫珀的男子愛憐的輕撫女子的後背，為她緩解劇烈的咳嗽，同時，語氣緩和了一些，對著三人說道：

  “瑪麗她一直在家養病，很久沒有和外界接觸了，所以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有什麽想問的，和我說吧。”

  達斯於是將之前的問題重新問了一遍，男子聽完後，略微思索了一陣，搖了搖頭：

  “確實沒有見過你們所描述的可疑之人。”

  布萊恩突然開口：“既然如此，就不打擾二位了。”

  他右手摘掉禮帽，輕輕放於胸前，完成了一個新大陸常見的禮儀，隻是由於雙方的距離太近，右手似乎不小心的輕輕擦過男子的右臂，不過對此雙方都並未在意。

  從此處離開後，隊長哈維爾開口問道：“布萊恩，你發現了什麽？”

  先前的所有問答，都是達斯一人負責，但是布萊恩卻突然插言，顯然是另有目的。

  布萊恩語氣有些不確定：“先前在達斯問話的時候，那名叫庫珀的男子雖然表情一如往常，但是他的右手卻突然下意識的握緊，由於角度關係，隊長你和達斯並未看到。我之所以突然開口，就是想以此試探他一二。”

  “哦？試探的結果如何？”

  布萊恩：“在我提出離開後，他緊握的右手，果然漸漸的鬆開……當然，僅憑這一點，無法說明他有問題，也許隻是他下意識地對外人有著排斥心理。”

  隊長哈維爾點頭：“不管怎麽說，即使有萬一的可能，我們也不應該忽略，你做的很好……記下這戶人家的名字，日後重點關注。”

  “是。”

  三人繼續沿著街道，嚐試尋找可疑人員，不過一無所獲，走到一處窄巷時，突然聽到隱約的祈禱聲：

  “至高的光明真神，您是行走世間的主宰……”

  “我向您奉上虔誠的祈禱，希望生前能獲得您的恩賜。”

  “我向您奉上虔誠的祈禱，希望死後能榮登您的天國。”

  ……

  三人瞬間進入戰鬥狀態，隊長哈維爾一馬當先，直接幾步助跑，借助著窄巷的牆壁，翻上了房頂，向著聲音源頭的方向追去，布萊恩和達斯緊隨其後。

  這附近的居住環境比剛才顯得更為惡劣，破舊低矮的房屋，不僅沒有陽光的照射，通風情況也不理想，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味道。

  三人在奔跑的過程中已經全副武裝，隊長哈維爾，達斯手握利劍，布萊恩則是手持古力火銃。

  “願您保佑我……”

  “砰！”

  隊長哈維爾一腳將破舊的木門踢開，碎裂的木屑四處紛飛，聲音同時驚動了屋內的人。

  “呀——”

  一對母女緊緊的抱在一起，麵對著凶神惡煞的三位暴徒，顫抖的宛如鵪鶉一般，隱約間還聽到了女兒那恐懼至極的啜泣。

  隊長哈維爾沒有因為這種場景而放鬆警惕，手持武器將屋內的各個角落一一探查，然後才對布萊恩他們說道：

  “沒有發現。”

  “你們兩人先前為什麽在祈禱？難道不知道這是帝國明令禁止的行為？”

  達斯先是開口恐嚇一番，想著方便下麵的詢問，結果卻讓他傻了眼，這一對母女早就被他們三人恐怖的出場方式嚇得肝膽欲裂，現在不論他開口問什麽，都隻是在那裏顫抖不止，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無奈之下，達斯隻能將求助的目光看向布萊恩，畢竟相比於永遠麵無表情的隊長，瘦弱文靜又有些清秀的布萊恩，顯然形象好上許多。

  “咳。”

  布萊恩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這位女士，這位……小姐，我們三個不是壞人，而是城中警務廳的警察，之前是聽到有人在這裏祈禱，以為是有不法分子潛入，這才衝動了些，還請恕罪，門我們會賠償的。”

  “不過……”他故意拖長了音節：

  “按照帝國現在執行的法律，是嚴禁一切有關教會的活動，你們先前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

  母親聽到這裏，顫顫巍巍的抬起了頭，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先前祈禱的隻有我一人，和我的女兒沒有關係！”

  偉大的母愛……布萊恩心中感慨，語氣不由得又緩和了幾分：

  “當然，卡爾瑪城剛剛脫離教會統治不久，我們也不是不近人情，對這些不會深入追究，不過……你必須告訴我，這些天是否有傳教士，或者什麽可疑的人來過這裏？”

  布萊恩說話時，雙目緊盯著麵前的中年女子，仔細觀察著她的一切反應。

  “大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也從來沒見過什麽可疑的人，你們放過我吧！”

  嗯……表情、動作、語氣都沒有明顯的波動，應該確實不知道傳教士的存在，布萊恩做出了判斷。

  “既然如此，先前是我們失禮了，這些錢就作為補償。”布萊恩從收納球中取出了10枚巫師幣遞給了中年女子，要知道他一個月的薪水也僅僅隻有100枚巫師幣而已。

  這些錢足夠母女兩人幾個月不餓肚子，既算是他對破壞了房門的補償，也算是他的憐憫之心。

  臨走時，布萊恩忽然回頭：

  “女士，教會與真神存在的時間已經有數萬年之久，可這世間什麽時候少過苦難之人？

  與其信奉真神，祈求救贖，不如相信自己。”

  他也不管這話能否被人接受，說完之後便轉身離開。

  “生活不幸的人往往更容易尋求信仰的寄托。”隊長哈維爾淡淡說道。

  這個道理，布萊恩自然明白，人類在現實中生活的不如意，又沒有能力，或者意願去改變時，往往便會尋求一種飄渺的寄托。

  即使他們心中非常清楚，所謂神靈的恩賜，根本不會降臨到自己的身上，也總會抱著那僥幸的心理，以最卑微的態度，祈求著。

  對於他們來說，統治者是教會還是巫師帝國，其實並沒有本質的改變。

  教會雖然需要他們提供信仰，但苦難的生活反倒更容易讓信仰傳播，在這樣的情況下，身為統治者的教會，又怎麽會去改善普通民眾的生活？

  沒有階級的對立，又用什麽去誘惑信眾？拉攏信眾？又如何維持自身的優越？

  而對於巫師帝國來說，普通人最大的價值，僅僅隻是作為巫師學徒的來源，高高在上的巫師們並不在乎其治下的普通人，生活是否幸福。

  當然，站在布萊恩的角度來說，還是巫師帝國的統治對普通人稍好一些，畢竟帝國從來不會向普通人收取‘募捐’，更多的是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