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水性不錯。

  一個猛子紮進去，潛水十幾米。

  終於將吊墜抓住。

  下麵的湖水很深很深，足足有二十多米。

  水草豐盛，一條條淡水魚遊來遊去。

  大的足有一米多長。

  但此刻的張鐵生根本沒心思欣賞水底美景。

  他拚命蹬水，瞬間冒出水麵。

  抬手抹把臉，衝徐二楞大罵。

  “你塔瑪瘋了？這是彩玉留給我的唯一遺物！”

  “遺物個屁？

  彩玉已經死了！

  你還要消沉到啥時候？

  你還有爹，有哥哥跟嫂子，有幾萬員工！

  難道真的想拋棄他們不管？

  廢物！！”

  這是徐二愣第一次罵他廢物。

  簡直失望透頂。

  一個天不怕地不怕，八百年前重生回來的人，怎麽這麽死腦筋？

  大丈夫何患無妻？

  張鐵生跳上岸，衝他怒道：“反正我不回去！你們走吧！”

  “你……行！你就死在這兒吧！

  守著彩玉的屍骨！這輩子別回家！

  二憨，咱們走！！”

  說完，他拉起二憨上飛機。

  二憨不想走，還想勸。

  徐二愣將眼睛一瞪：“就他那慫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人死鳥硬，強雞！

  不想走，十匹騾子也拉不回家！”

  徐二愣氣急敗壞，拉上二憨走了。

  飛機再次起飛。

  張鐵生沒有送他們。

  仔細看看那個吊墜，上麵竟然出現一個裂痕。

  頓時嚇得不輕，趕緊撲向妻子的墓碑。

  “彩玉對不起，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手捧玉墜，眼淚再次流出。

  仿佛受傷的正是妻子。

  張鐵生居住在蛇島的第三個月。

  一天，飛機再次開來。

  這次艙門打開，下來的是父親張大栓，還有三個哥哥。

  “鐵生……！”金生銀生跟銅生一起撲下，抱上弟弟。

  “大哥二哥三哥，你們怎麽來了？”張鐵生十分高興。

  “我們來接你回家的！”

  “我不回！”

  話聲剛落，啪！張大栓一記耳光抽來。

  張鐵生感到父親是用手背反過來抽的。

  老人堅硬的手指關節，拍得他的腮幫子生疼。

  “混賬東西！你這是幹啥？幹啥？！”張大栓暴跳如雷。

  “爹！彩玉……沒了！”

  撲通！他衝父親跪了下去。

  張大栓拄著拐杖，真的老了不少。

  一年不見，頭發全白，胡子也全白。

  他已經六十多，飽經滄桑。

  轉身瞅瞅彩玉的墓碑，心痛得也跟刀子拉似得。

  “鐵生，我知道彩玉對你好。

  你也對她好。

  你們倆是天生的一對，前生注定的緣分。

  這段緣分整整延續了八百年。

  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

  該走的路還是要走下去。

  現在你不是我兒子，也不是金生跟銀生的弟弟。

  你是大家的，是皇姑山的！

  幾千山民的！也是那幾萬員工的！！

  數萬家庭的背後，是數十萬條命。

  他們都等著你吃飯，等著你過上好日子。

  可你怎麽能退卻呢？

  應該昂起頭來，帶著大家往前走。

  時間長了，感情會慢慢變淡的……。”

  張大栓不是來揍兒子的。

  分明是來勸他回家。

  老人乘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

  又轉乘直升機，終於見到了最有出息的兒子。

  但他卻頹廢了。

  失去當初的鬥誌。

  “爹！可我忘不掉彩玉啊！

  真的離不開她……。

  你就讓我做個沒用的廢物吧。

  彩玉離開我，真的不行！”

  “那就把她的墳弄走，弄回皇姑山！

  總之，你必須回家！”

  老人怒道。

  “不行！彩玉的魂在這兒，我必須在這兒陪著她！

  這島上有好多蛇，晚上她會害怕！

  彩玉最怕蛇了！！”

  “你……！是不是爹的話，你也不聽？”張大栓氣得嘴唇隻打哆嗦。

  “爹，你沒了我這個兒子，還有我大哥二哥跟三哥。

  可彩玉沒我，將會十分孤單！

  我答應過她，這輩子不會離開她半步！

  我的魂也丟在這裏，回不去了……。”

  張大栓聞聽，蹬蹬蹬後退幾步。

  眼睛一閉，萬念俱灰。

  “爹！”三個哥哥趕緊過去攙扶父親。

  老人站定身體，嘴唇繼續哆嗦。

  “好！你留在這裏吧，就當我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金生銀生，扶爹上飛機。

  咱們……走！！”

  張大栓同樣了解兒子的脾氣。

  沒人能改變張鐵生。

  誰都不可以。

  金生都要氣死了，抬腿一腳，踹在弟弟後背上。

  “鐵生！瞧你把爹氣成啥了？還不快跟我們回家？”

  “我不！絕不！！”

  張銅生也氣得不輕，按上弟弟就打。

  一邊打一邊哭：“你想把爹氣死啊？不孝順！

  我打死你，打死你！”

  張鐵生沒動，任憑三哥的拳頭雨點一樣打在身上。

  好比木雕泥塑。

  一直到銅生打累，她仍舊跪在地上沒有起。

  飛機是傍晚時分離開的。

  父親跟哥哥走了……。

  整座荒島再次恢複寧靜。

  第四個月的一天早上。

  他拎著砍刀再次衝進樹林，繼續尋找。

  想把彩玉真正的屍骨找回來。

  從密林的這頭到那頭，避開一條條蛇的攻擊。

  前前後後，他發現好幾具骸骨。

  都不是彩玉的。

  難道彩玉沒死？

  還是掉進了山頂的岩漿裏？

  他收拾一下，一點點爬上火山。

  此刻，火山已經停止噴發。

  四周的岩漿也一點點冷卻。

  冒著嚴酷的高溫，他終於靠近火山口。

  那個火山口很大，直徑足足一百多米。

  好像個巨大的臉盆。

  下麵的岩漿仍舊滾燙，不斷翻滾。

  還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最少有上千度的高溫。

  別說人，就是天空的飛鳥掉進去，也馬上會變成氣體。

  當時，彩玉從空中跳下，火山正在爆發。

  火山灰極有可能將降落傘的繩子燒斷。

  人掉下來，降落傘被火山灰吹到河邊。

  至於那個吊墜，應該是妻子掙紮時滑落。

  同樣被降落傘帶進樹林裏。

  瞧著火紅的岩漿，他又噗通跪下去。

  聲音撕裂長空：“彩玉——！！”

  他張開雙臂，放聲大喊。

  詛咒老天的不公。

  “老天！你為啥要收走我的妻子？

  為啥不給她最後幸福的機會？！

  我張鐵生到底做錯了什麽？你這麽絕情？

  彩玉那麽善良，你為啥禍害善良的人？

  有本事對付那些惡人去！！

  如果你不讓彩玉複活，我將選擇不再做個好人！！”

  他在火山口一跪就是半天。

  直到四條白影從山下衝來，叼上他的衣服。

  那是冰火島的四頭白熊。

  白熊的後麵跟著幾個人。

  分別是巧玲，小敏，楊大年，還有他的兒子楊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