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哲彭人的探望
作者:惠鵬鵬      更新:2022-02-17 17:54      字數:4181
  直到蘇乙被推進手術室,劉海清依然呆呆地站在窗邊,久久不能平靜。

  蘇乙的話給了他太多震撼,相比起外人,他和一線天更能明白,蘇乙為了他的國術夢想,付出了什麽,放棄了什麽。

  一個人能為自己的理想付出到什麽程度?

  劉海清覺得,隻怕再沒人有比蘇乙更配談理想這個詞。

  當蘇乙說出那番話後,劉海清就再也說不出半句勸說的話了。

  他很清楚,作出決定的蘇乙,誰勸也沒用。

  “海清,真讓耿爺去拚命?”一線天麵色沉重問道,“隻要他再上擂台,傷口肯定會崩裂,感染的風險太大了,他真的是在送死!”

  劉海清歎了口氣:“他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了解?隻要能做成事,他怕死嗎?”

  “不怕死,也不能找死吧?”一線天道,“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朝聞道,夕死可矣。我倒是能理解他,隻是……”劉海清搖了搖頭。

  “要不咱們強迫他?”一線天提議道。

  “他是個能被強迫的人嗎?”劉海清擺擺手,“算了,與其想這些不實際的,不如想想怎麽幫他,能讓他活下來。”

  劉海清和一線天同時皺起了眉頭,冥思苦想。

  這時,一邊的羅玉悄悄舉起了手,試探道:“那什麽,雖然我聽得雲裏霧裏的,但耿爺的傷,我還是有辦法的。”

  劉海清和一線天的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

  “我們太和門是道門,不是普通的武林門派,道門講究懸壺濟世,所以曆代祖師都是杏林高手。”羅玉撓撓頭,“我不成器,興趣更多放在武學上,但我師父學究天人,醫術高超。前幾年軍閥混戰之時,一隊潰兵逃亡到了我們道觀,這些兵各個帶傷,好幾個都是被背上山的,隻剩一口氣。”

  “師父發了善心,收留他們,救治他們。當時王占元是鄂省督軍,這些逃兵就是反他暴政才被打散的。王占元為了搜捕他們,派人幾百個人搜山。師父一邊想辦法和他們周旋,拖住他們,一邊治好那些傷病,悄悄把他們放走了。”

  “令師高義,真是江湖奇人!”劉海清讚道。

  羅玉笑了笑,接著道:“當時情況很危急,那些傷病必須盡快轉移,但他們很多都有槍傷在身,可比耿爺現在嚴重多了,連正常走路都走不了。”

  “但經過師父救治後,他們七八天就能下地了,最後一群人全是自己走的。”

  劉海清和一線天的眼睛都亮了。

  “那這藥羅兄弟你身上可有?”一線天焦急問道。

  羅玉搖頭遺憾道:“本是帶了的,但早就被我送人了……我這人吧,身上留不住身外之物……”

  “……”兩人都有種打死他的衝動。

  “而且這種藥隻是應急的,”羅玉解釋道,“它隻是暫時穩住傷勢,讓人能行動自如,代價是透支身體,治標不治本。等危機過後,需耗費更多精力和時間修養,才能把虧空補回來。”

  “這也合理。”劉海清點點頭,倒也沒有多少失望,“否則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藥,小耿怕是也無福消受。”

  真要是特別珍貴的神藥,劉海清反倒不敢輕信了,有缺陷才正常。

  “我在想,如果耿爺真一心要打比賽,那我就幹脆回武當山一趟。”羅玉道,“我去找師父求點藥,順便再問問他,對耿爺的傷勢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

  劉海清和一線天都有些動容。

  “羅兄弟,怎麽好意思勞你如此奔波?再者此藥一定非常珍貴。”劉海清急忙道。

  “耿爺都拿我當自己人了,為他跑一趟算什麽?”羅玉理所當然地道,“再說我初入門下寸功未立,正好拿此事做個投名狀。”

  一線天肅然拱手:“羅兄弟,義薄雲天,佩服佩服。”

  “嘿嘿,一般一般。”羅玉麵有得色,挑挑眉謙虛道。

  “羅兄弟,你真想為小耿跑這一趟,我可以祝你一臂之力。”劉海清道,“我可以安排軍機送你去金陵,從金陵再坐火車去十堰就離武當山不遠了。”

  “飛機?”羅玉大驚失色,“那我可不坐!”

  “但飛機一天就到金陵,坐火車卻需好些時日。”劉海清道,“如果真要幫小耿,自然是越快越好。”

  “羅兄弟莫非是害怕坐飛機?”一線天疑惑道。

  “怎麽可能!”羅玉猛地提高音量,“羅某人行走江湖,從來就不知道怕字怎麽寫!我隻是坐不慣飛機……”

  說到後麵他自己都尷尬了,這年頭兒,能乘坐飛機的人不少,但絕對不包括羅玉。

  劉海清和一線天也沒揭穿他。

  “羅兄弟,即便是坐飛機,你這去武當山一來回,隻怕至少也要八九日吧?”劉海清道。

  “差不多。”羅玉道,“快則八日,慢的話,可能就得十多天了。”

  “如果羅兄弟願意,那就事不宜遲,現在就趕去機場?”劉海清道,“四十分鍾後有一架軍機起飛去金陵,錯過這一班,就要等明日了。”

  “好,那我現在就走!”羅玉一咬牙。

  “我送你。”劉海清立刻道,“小韓,你留下等小耿出來。”

  “好。”

  劉海清送羅玉去機場的時候,鄭山傲和陳識先後來了。

  陳識行動不便,還坐著輪椅,是被趙國卉推來的。

  他們都很擔心蘇乙的傷勢,蘇乙快出手術室了,就都留在門口等著。

  “小韓,到底是誰想殺良辰?”陳識問道。

  其實劉海清已經查清楚了趙理君的身份,確認了是鄭家在買凶報複。

  但此時肯定不宜宣揚,劉海清隻打算悄悄處理掉這事兒。

  “應該是哲彭人吧。”一線天含糊不清地說道。

  哲彭人一直都對蘇乙不懷好意,黑鍋讓他們來背也沒錯。

  “陰魂不散!”趙國卉恨聲道,“良辰到底礙他們什麽事兒了?至於這麽趕盡殺絕嗎?”

  “良辰性子剛烈,國仇家恨,自是不死不休。”陳識沉聲道。

  “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呀……”鄭山傲憂心忡忡地說道。

  此時的醫院外麵,一群記者也在圍著等消息,他們還不知道蘇乙傷情如何,隻知道中彈了。

  津門街麵上,各大報紙都出了號外,有的寫“耿良辰豪取十連勝”,有的寫“神功不敵子彈”,也有的寫“耿良辰性命垂危,腳行恐再陷亂局”……

  蘇乙的消息再次成了津門的熱門頭條,所有人都熱議他的十連勝,以及最後被當眾刺殺的事情。

  街麵上輿情洶湧,民眾們的認知倒是很統一,一致覺得這是哲彭人想要殺蘇乙。

  消息傳到了和知鷹二的耳朵裏,讓這位老牌間諜頭目很是錯愕。

  “是我們動的手嗎?”他首先要確認的,卻是這一點。

  他不確定是不是有手下自作主張,跑去暗殺耿良辰。

  “我去查一查!”龜田一郎立刻道。

  “問一問袁文輝,是不是他做的。”和知鷹二道。

  袁文輝是厲大森的徒弟,厲大森死後,他成了津門青幫最具競爭力的負責人候選。

  不過厲大森的死,被所有人都算在了蘇乙的頭上,現在青幫裏一些不想讓袁文輝上位的人喊出了“幫厲大森報仇”的口號,暗示不殺蘇乙,沒資格做津門的青幫龍頭,其實是想攛掇袁文輝和蘇乙鬥,借刀殺人。

  趙理君的屍體雖然很快就被劉海清的人接手了,但之前一直在法租界巡捕的手裏。

  法租界巡捕房對哲彭人來說,根本沒什麽秘密,龜田一郎很快就打聽到了趙理君的身份。

  “複興社的人?吆西……”和知鷹二來了興趣,“複興社的人,為什麽要殺耿良辰?複興社解散後,組織和人手不是被劉海清的三青團全部接收了嗎?”

  龜田一郎麵露茫然。

  這他就不知道了。

  和知鷹二沒有追問,以哲彭特工網絡的能量,這件事的緣由他遲早會知道,倒也不急於一時。

  不過這件事裏有沒有什麽文章可以做呢?

  和知鷹二沉吟片刻,突然道:“龜田,準備花籃和水果,我要去醫院探望耿良辰。”

  “嗨!”

  法租界醫院,渾身大汗淋漓、滿臉蒼白之色的蘇乙從手術室裏被推了出來。

  一堆人立刻圍了上去。

  “醫生,請問耿良辰的情況怎麽樣?”

  “散開,都散開!病人需要呼吸新鮮空氣,需要通風!”亨得利醫生跳腳,生氣地喊道。

  護士急忙翻譯,鄭山傲等人這才訕訕散開。

  亨得利這才麵色稍緩,長長吐出一口氣,眼神有些複雜地看了眼蘇乙,開始嘰裏咕嚕說話。

  小護士翻譯道:“亨得利醫生說,他從來都沒見過像耿先生這樣的男人,清創縫合的過程中,耿先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身體也像是岩石一樣,沒有抖動一下,如果不是耿先生因為疼痛而大量出汗,他簡直懷疑耿先生是不是沒有痛感……”

  “手術很成功,現在耿先生需要靜養,千萬不能亂動,你們最好不要太過打擾他……”

  醫生一陣嘰裏哇啦,然後離開了,小護士們推著蘇乙回到了病房,然後板著臉道:“給你們十分鍾時間,有話快點說,說完就出去,病人需要休息!”

  “好好好,謝謝護士小姐……”一群大男人被一個小姑娘嗬斥,各個訕笑著也不敢還嘴。

  等護士離開後,蘇乙笑吟吟率先開口:“老爺子,陳師兄,你們來啦?”

  “你這孫猴子又被鎮壓了,我怎麽能不來看看你?”鄭山傲歎了口氣,“你呀你,就沒有一刻讓人省心的。”

  “老爺子,你現在可是越來越關心我了。”蘇乙笑著調侃道。

  鄭山傲老臉一紅,知道蘇乙這是調侃他以前是虛情假意,但你不也是?臭小子!

  “良辰你口渴嗎?嫂子去給你倒杯水?”趙國卉關切道,“你說你,逞什麽英雄?連麻藥都不打,那鐵鉤鉤在血肉裏鑽來鑽去的,得多疼啊……”

  “其實還行。”蘇乙笑道。

  清創縫合的時候,他的意識進入了意識流教學空間,被葉問虐成了死狗,早就分不清是真疼還是假疼了。

  這也是他一動也不動的原因,不然怎麽可能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良辰,是哲彭人開的槍嗎?”陳識問道,“聽說槍手被當場擊斃了,有沒有查清楚他的身份?”

  蘇乙微微沉吟,剛要回答,就聽門外一個生硬的口音響起:“陳先生,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能亂說,否則就是造謠。”

  聽到這聲音,房內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齊刷刷向門口看去。

  隻見和知鷹二笑容可掬走了進來,在他身後,跟著抱著花籃和果籃的龜田一郎。

  一線天不動聲色向前一步,警惕戒備,防止哲彭人對蘇乙不利。

  其餘人則各個警惕盯著和知鷹二。

  和知鷹二笑嗬嗬環顧一周,最後目光落在蘇乙身上,微微一躬身,道:“耿先生,敬聞你被人暗算,中了槍,我十分擔心,非常關心你的安危,所以不請自來,到這裏探望你,失禮了!”

  “鮮花水果,小小心意,還請笑納!”

  說著向身後的龜田一郎一擺手,後者邁步上前,揚著下巴一臉倨傲把花籃和果籃往前一送,等著別人去接。

  但卻根本沒人搭理他。

  龜田一郎漸漸臉上掛不住了,勃然大怒:“八嘎呀路!”

  “吼什麽吼?這裏是醫院!”門外經過的護士頭探進來,不滿嗬斥道。

  “龜田!”和知鷹二喝止了龜田一郎,先是對小護士躬身笑道:“對不起,我們不會了。”

  小護士沒想到一個大男人會突然給他鞠躬道歉,有些發愣,手足無措地出去了。

  和知鷹二示意龜田一郎把東西放下,這才笑著看向陳識:“陳先生,我要糾正你剛才的錯誤,開槍的人不是我們哲彭人,而是華國人。”

  “確切地說,是貴國政府的人,槍手的名字叫趙理君,四天前,從魔都來到津門,他是貴國隸屬於金陵管控的特務組織成員。耿先生,槍手的身份,應該瞞不過你,請問,我說得對嗎?”

  和知鷹二笑吟吟看著蘇乙,一副溫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