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再見紅衣
作者:扶君      更新:2021-01-02 18:43      字數:2953
  “老師。”

  看著近前的年輕和尚,白眉老僧搖搖頭,嘴角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親眼看著僧人長大,在他還是個小小嬰兒的時候,就是老僧把他抱上山門,寄養在青岩洞裏。

  “玄諦。”

  老僧看著麵色訕訕的先天無漏者,微微抬眼。

  “金剛寺與青黎宮盟誓,寺裏是派你前往的,怎麽?為何還不願行?”

  “哦……”

  “多出去走走看看,總比待在山上強。”

  老僧歎了口氣,邁腿往前方走去,年輕僧人忙不迭跟上。

  “和謝微一戰後,可有何感觸?”

  “謝施主很強。”玄諦老老實實答道:“《太上洞神元變經》,果然如傳說一般,很是邪門。”

  “能贏?”

  “能。”

  “你去青黎宮前,我還有件事要囑咐你。”

  老僧回過頭,淡淡開口:

  “無懷新收了名弟子,是當做衣缽傳人的,法號虛明。

  你在青黎宮時,多多庇護他一二。”

  “放心!”玄諦大聲呼喝,狠狠拍了拍胸脯,保證道:“我一定辦好!”

  “不過。”他又遲疑了刹那:“虛明師弟為何要去青黎宮?”

  “幹你何事?”老僧頭也不抬:“況且,以輩分來算,你也不該叫虛明為師弟。”

  “哦,哦。”

  “從青黎宮回來後,你便直接進金剛寺修行吧。”

  “什麽?!”玄諦一驚。

  “什麽?”老僧被他的反應嚇了跳。

  “我不是還沒通過楞嚴法會嗎?”玄諦努力解釋道:“寺裏師兄弟們,會不會心有怨言?”

  “你先天金剛。”老僧在他頭上重重敲了記,“演法上,有誰能敵過你?”

  “我金剛寺藏了你這麽久,玄諦,終於也該到你揚名天下的時候了。”

  老僧喃喃自語:

  “一尊先天金剛,幸好入了我佛門,玄諦,你便是當世的宣文君。

  神足、無顯。你……有你三人在,我金剛寺必能重振南宗雄風,再壓製爛陀寺五百年!”

  老僧微笑頷首,卻見玄諦漫不經心,目光到處亂飄,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在他頭上又重重敲了記。

  “可記住了?”

  “記住了。”玄諦老實點頭。

  “什麽時候走?”

  “大後……”玄諦剛吐出兩個字,後頸突然一寒,他縮縮脖子,兩眼一翻:“明天吧。”

  兩僧走了片刻,遠遠,便是一處高大的佛堂。

  見玄諦不自覺折下一根冰淩,又要往嘴裏送。

  老僧劈手奪了過來,無奈開口:

  “不要吃冰,這是何毛病!”

  “哦,哦。”

  玄諦不舍地看了一眼,搓搓手掌。

  “不要吃冰,不要吃冰……”

  ……

  ……

  ……

  三天後,青煌郡中。

  一道華美虹光風馳電掣,如流星趕月般,飛速劃破長空。

  離開鍾離後,自從進入青煌,開冬後的氣溫便一日日低了下來。

  青野裹上了一層白霜,放眼望去,視野中都是一片迷蒙。

  在陰雲之下,隨著那層淺淡的霜色,遠山和林脈的棱線,一點點,也漸次清晰了起來。

  “我小時候吃冰,是要被師父揍的。”

  雲車上,崔元洲捏著一根小指長短的冰淩,對盤膝而坐的白術開口。

  “是嗎?”

  白術微微抬起眼,答道。

  他體內一頭凶蠻的赤蛟,正不斷呼吸吞吐,使他有如一口巨大的黑洞,將附近所有天氣元炁,都吸攝一空。

  泥丸宮裏,仍舊是劍意森森。

  在元神小人的極力壓製下,才沒有散溢出嗡嗡的暴烈劍鳴。

  其中一團神鐵粗胚上,飛劍的模樣已固定下來。

  無數道紋交織,按住奇異的方式縱橫排列,有如穹蒼上的璀璨星芒。

  小劍周身除卻森寒的劍氣外,還另有一股煌煌如日、神威如獄的霸烈氣息。

  白術將神意從泥丸宮收回,心中一喜。

  飛劍——

  快要成了!

  “師弟。”待他看向對麵的崔元洲,不禁微微搖頭:“太過貪戀口腹,可不是什麽好事。”

  麵前的青玉小岸上,滿滿擺了各類肉食酒水等物。

  小胖子狼吞虎咽,嘴唇蠕動不停。

  三天前,在西河城酒樓遇見崔元洲後,他給自己講了不少秘聞。

  而隨後,那尊被秘密養在青岩洞,繼宣文君之後又一尊先天無漏者的事實。

  很快,便炸起天下的大波瀾。

  無數人開始紛紛前往桐江,來見證這位當世佛子的風采。

  饒是白術,在這三天裏,也見了不少遁光紛飛而起。

  青黎君招婿,本就是天下盛事。

  而佛子的到來,給這一盛事,又添上了把薪柴。

  崔元洲與自己同路,也是來往桐江,白術索性帶了他一程。

  兩人一路談論陣法、修行,彼此也算各有所得。

  “師兄來點?”

  與他早已熟絡了的崔元洲頭也不抬。

  “不了。”

  白術搖頭,一邊繼續打磨飛劍,一邊接過食箸:

  “我就吃一口。”

  “香吧。”

  見白術頷首,崔元洲笑眯眯開口:

  “這家主人姓王,有名的老字號了,吃過的人都說香!”

  ……

  ……

  ……

  如此又是三天,此刻,距離桐江,也隻在近前了。

  極目遠眺,浩浩的大江如滾落的天河水,氣勢滂湃。

  剛結束晚飯的崔元洲心有所感,剛想開口,就被身後一陣嗡嗡聲驚住。

  那聲音刺耳而尖銳,像無數兵戈互相摩挲的聲響,崔元洲莫名心底一寒,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生出刺痛感。

  “師兄?!”

  他愕然轉過頭,卻被身後的血人嚇住。

  “沒事吧?”

  他忙不迭掏出幾枚丹藥,剛要塞進白術嘴裏,卻被他抬手製止。

  “我有些要事……”

  白術嘴唇微動,便有數縷劍氣噴薄而出,險些削掉了小胖子半邊頭發。

  “你留在雲車上等我!”

  白術身形一晃,便破開雲車禁製,遠遠遁開。

  飛劍,成了——

  突然一刹,在他剛想繼續打磨真炁時,那永無止境的嗡嗡聲先是一停,繼而,便是更加暴烈。

  猝不及防的白術被劍意透體而出,幾乎無法攝服住泥丸宮裏,那枚遊龍般的小劍。

  若繼續留在雲車裏,劍意肆虐下,雲車說不定會被由內摧毀。

  崔元洲疾步上前,驚訝張大嘴。

  厚重的層雲像被一鍋被煮沸的湯水,滾落不定,刺目的白光從中噴薄而出,像一輪小太陽在其中炸開。

  遠遠,一道身影牽扯著無數暴烈氣浪,正轟然掠向高處。

  “師兄!”

  崔元洲神色惶恐,後知後覺大喊道:

  “怎麽駕馭雲車?你沒教給我啊!”

  ——

  突然,一個騎鶴的和尚猛然一驚,被氣浪遠遠掀飛。

  身側,一道虹橋以無匹的遁速掠過,隱隱,其中是雲車的模樣。

  “沒長眼不成!”

  和尚又驚又怒,破口大罵道:“會死人的!”

  “和尚騎什麽鶴……”

  雲車裏,崔元洲嘟囔兩句,額角沁出汗來,卻是顧不上與和尚對罵。

  他將真炁化成兩隻大手,雲車若是要觸碰上了,就有真炁大手撥弄一下。

  隻是這種方法,終究不能長久。

  半頓飯功夫後,當崔元洲已逐漸不支時。

  遠遠,一艘古色古香的華美樓船正在前方。

  它足足有三十丈長短,氣魄逼人,船身以古字銘刻一個“謝”。

  甲板上門戶深深,高樓重重疊疊,甚至傳來青石流水的潺潺聲。

  船頭雕刻一顆銅製獅頭,須發皆張,栩栩如生。

  獅嘴裏叼著一顆巨大明珠,正閃耀悠悠光華,將樓船裏外都照得一片通透,華彩異常。

  “該死!”

  崔元洲駭然大驚,毛骨悚然。

  這是調轉方向已來不及了,在樓船上一片厲聲嗬斥聲中,虹光如彗星襲月般,將船尾打通一個大洞。

  “完蛋……師兄你害死我了……”

  雲車被一隻真炁大手捏定,動彈不得,渾身虹光也逐漸消散。

  崔元洲看著雲車畔,那紅裙獵獵的絕美女子,口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