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作者:不問三九      更新:2020-03-16 11:28      字數:4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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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曉東沒這麽朝人身上使過勁,這次是真上心了。他是個挺怕麻煩的人,尤其在感情上。所以這麽多年沒有過什麽太交心的感情,這幾年更沒有了,就像他說的,覺得跟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有代溝了。

  湯索言比他大兩歲,方方麵麵都優秀,對陶曉東來說他們甚至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如果放從前他心裏就算多有想法也不敢表現出來。現在有光明正大的機會了,他必然得抓住,錯過了就不是陶曉東了。

  用田毅的話說,心眼兒多卻比誰都真誠,招人喜歡。

  湯索言下午還有事,陶曉東沒給他貼上膏藥,那東西有中藥味兒。他隻托著湯索言的手給焐了半天,焐熱乎了搓搓揉揉的,在穴位上適度按著,把湯索言整隻手都搓熱了,連那片疤都熱了。

  湯索言得回去了,陶曉東最後按了幾下,拇指在那片疤上無意識地刮了刮,然後鬆開手,說:“那我回了啊,你忙完打給我,我這段時間都沒什麽事兒。”

  “不忙完也給你打。”湯索言放下袖子,袖口的扣子慢慢扣上,跟他說,“回去開車慢點,路況差。”

  “好嘞。”陶曉東衝他點頭,笑道,“辛苦了湯醫生。”

  所有醫生都辛苦,為了讓其他人在世界上能活得更長久更安穩。陶曉東對醫生永遠尊重,這是個不平凡的職業。

  湯索言說:“本職工作,沒什麽辛苦的。”

  他晃了晃自己的右手,左手揉了揉右手腕,帶著笑意跟陶曉東說:“舒服了。”

  “舒服就行,”他這樣說陶曉東聽著可挺開心,“下次我多給你揉一會兒。”

  湯索言還想說點什麽,但是看了眼時間,確實該上去了。於是歎了口氣:“還想跟你聊會兒,但來不及了。”

  “快走。”陶曉東又開始攆人,最近每次打電話他都這樣,說兩句就讓湯索言趕緊掛,他朝湯索言擺擺手,“想聊等你忙完隨時找我聊。”

  他倆關係發展得太快,上次活動回來本來兩三個月幾乎沒見,也沒太聯係。可之後陶曉東去醫院送了幾天飯,不知道怎麽著突然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好像原來隻是走走停停散著步,這突然坐上高鐵了。

  陶淮南還在家裏操著不該他操的心,吃完晚飯問陶曉東:“哥你跟湯醫生到什麽階段啦?怎麽不約著吃飯了?”

  “我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麽惦記我。”陶曉東往他嘴裏塞了片橙子。

  這段時間家裏冷,遲騁天天讓陶淮南穿厚的毛線襪,陶淮南自己偷著脫。遲騁洗完碗端著碗水果酸奶過來,看他光著腳,碗往他手裏一放,去房間找襪子。

  找了一趟沒找著,出來問他:“襪子呢?”

  “不記得。”陶淮南吃著酸奶拌的水果,盤著腿把腳壓在腿下麵,說,“不冷。”

  遲騁過來撥開他,在他旁邊的抱枕底下找著襪子,給他穿上。陶淮南腳搭人腿上,給他穿襪子老老實實的。

  陶曉東看著他們倆,天天看他們這樣已經習慣了。但是最近自己心裏有點要打春的意思,這會兒看著他倆就感覺出點不對勁來。

  但也不打算多問,當哥的插不上手,管不了就幹脆別問。

  而且陶曉東本來也有私心,這個世界上除了他這個哥,陶淮南隻跟遲騁最親。

  “問你呢,哥。”陶淮南用穿完襪子的腳碰碰他哥胳膊,“怎麽不跟湯醫生吃飯了呢?”

  “湯醫生忙。”陶曉東把他腳拿開,順手在他小腿上拍了拍,陶淮南穿的毛絨絨的睡衣,摸手裏熱乎乎的。

  陶淮南說“哦哦”,說完站起來要走。

  遲騁抬頭看他:“困了?”

  陶淮南說:“沒有,我上廁所。”

  他去廁所了,陶曉東跟遲騁說:“學習別太累,我昨天看你十二點還沒睡。”

  “沒事兒哥。”遲騁說。

  “別有壓力,不要求你們那些。”陶曉東說。

  “我知道。”遲騁點頭,“我有數。”

  遲騁成績好,從小就聰明。陶淮南也聰明,但是眼睛的原因,成績就一般般。陶曉東又沒讓他去特教學校,這麽多年他一直讀的普通學校,讀起來更吃力一些。陶曉東沒想把他放在一個特殊環境裏,他更希望陶淮南能在普通人群中生活。

  盲童上學是個挺麻煩的事兒,需要家裏付出很多,不隻是費用方麵,還要花很多額外的精力。陶淮南有遲騁,從小一路跟著他,陶曉東也省了很多心。

  別人家就沒這麽幸運,出於各方麵考量,隻能把孩子送進盲人學校,從小接受盲教,以後按照盲人特有的幾個方向去工作生活。

  最近陶曉東又掏了筆錢,幾家小學初中和盲校合作,在普通學校裏開設特教班,讓那些視障兒童也盡可能接受普通教育。盲童進普通學校其實不容易,需要設備支持,書本試卷教輔用書都要是盲文,基礎設施也得額外鋪開,這方麵的錢陶曉東每年都要花很多。

  大黃如果知道了就每次都從店裏走賬,所以陶曉東很多時候都背著他,不讓他知道。

  大黃也問過他,這麽投錢砸出去連點水花都沒有,你圖什麽。

  陶曉東說我也不知道圖什麽,圖我比他們活得容易吧。

  他爸中年開始漸漸轉盲,他弟弟從小就看不見,所以陶曉東比別人更知道盲人活著不容易。

  人活著都不容易,但總有人比你辛苦很多。

  陶曉東在普通人裏都算活得容易的,一雙神仙手,勤快點趕十來天圖,能掙七位數。對大部分人來講,他幹的活和他收的錢,聽著跟搶錢似的。

  就這也還是常年有人排著隊往他手裏送。

  這段時間湯索言忙,陶曉東也沒事幹,所以天天踏踏實實在店裏趕工幹活。大黃看不下去了,給他放假,不讓他幹活了。

  旁邊紋身師說:“那我也想放假。”

  另外一個也說:“我也要放。”

  “當著客戶麵,說得跟我不給你們放假似的,祖宗們啥時候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陶曉東不管事,店裏的事都是大黃管。

  陶曉東也不插話,隻說:“我再幹兩天活我也歇了,這周末我就不來了。”

  “就要去就要去。”迪也離挺遠也得接一句,“我就要去。”

  別人聽不懂他說的什麽,陶曉東聽懂了,破孩子那天聽完他電話學好幾天了。陶曉東也不生氣,隨他們去。

  周五是陶曉東自己定的最後一天上班,然後要給自己放假。特意挑了個小圖,怕一天做不完。手臂上一個骷髏,這種小活對陶曉東來說個把小時就完事兒。

  客戶是他一個老朋友,身上十幾處紋身都是陶曉東做的。說要個可愛兮兮的小骷髏,問陶曉東:“有難度?我就那麽一說,還是看你順手。”

  陶曉東說不難。真沒什麽難的,在這行裏,陶曉東已經感覺不到什麽是有難度的了。

  圓咕隆咚的一個小骷髏,最後完活了陶曉東又往額角位置加了朵黑色的小花。老大哥稀罕得不行,看著自己胳膊直樂。

  大門推開,有人走了進來。店裏常年來各種各樣的客戶,什麽人物都有。但這位還是一看就覺得不一樣,氣質不凡。

  接待的小帥哥上去招呼,歡戈恰好在一樓,看見對方問:“曉東在嗎?”

  店裏的小帥哥客氣地問:“東哥在的,您是預約過?”

  湯索言搖頭說沒約過。

  這位看起來肯定不是過來紋身的,歡戈腦子轉得最快,笑嗬嗬地過去說:“東哥在樓上呢,我帶您過去。”

  湯索言說了聲“謝謝”。

  店裏這些小工,屬歡戈反應快。上樓了也不吱聲,陶曉東在那跟客戶聊天,他領著這位過去,悄悄的。

  “你反正也沒事兒,你今天也沒排別的,你再給我弄一個。”大哥說。

  陶曉東看了眼時間,剛四點多,他反正沒別的事,順帶著給做一個也不是不行。

  “就不大點,在你手倆小時肯定完事兒。”

  陶曉東塌著肩坐凳子上歇著,晃了晃脖子,說:“我要不呢?”

  “我給你雙倍工錢,趕緊的。”客戶笑著說。

  陶曉東還挺狂:“你這麽小個圖雙倍也沒多少。”

  “你趕緊的,別磨嘰。”客戶站起來就要脫褲子,身上沒多少幹淨地方了,也就大腿根還能有片空地。

  “那你先給錢,雙倍啊。”陶曉東說。

  大哥笑著說了聲“操”,開玩笑問:“你開黑店的?”

  “你自己說的。”陶曉東笑得沒皮沒臉。

  湯索言也沒出聲,別的紋身師有的看見他了,但是這兒就沒多話的人。走到陶曉東身後,那大哥正好脫完褲子抬頭一瞅,衝陶曉東抬了抬下巴:“找你的?”

  陶曉東邊回頭邊說:“誰……”

  話音都沒落,看見之後驚訝得瞬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機都從腿上掉下去了:“言哥?”

  湯索言笑了下,說:“沒什麽事我就提前走了會兒。”

  “那你怎麽沒告訴我啊?”陶曉東驚訝過後就開心上了,心裏那點高興勁兒臉上都寫出來了,“你倒是給我打個電話。”

  “反正也沒事,我就直接過來了。”湯索言說,“你忙,我等你。”

  “我不忙。”陶曉東回頭跟那大哥說,“今天不整了,改天你再來。”

  “你忙你的。”湯索言說。

  客戶也不幹:“哎你啥人呢?剛才都說好了,錢我都給你轉過去了,你趕緊過來。”

  陶曉東直接回頭跟歡戈說:“給哥退回去。”

  “別退我!收完錢了還帶反悔的?”大哥過來拽他,扯著他胳膊把他拉過去,指著自己的腿,“快點,說好不帶反悔的,你小孩兒啊?”

  一屋子紋身師都沉默著看熱鬧,口罩底下都帶著笑。迪也遙遙出個聲:“我就要去。”

  陶曉東被人攥著胳膊不讓走,看了眼湯索言,沒脾氣。轉頭看了眼歡戈,不怎麽高興:“有人找我你倒吱個聲。”

  歡戈當時光顧著領湯索言過來,也沒注意他倆的嘴,不知道他們在說啥。這會兒看明白了,縮了縮肩膀。

  湯索言笑道:“沒事兒,等你。”

  陶曉東說:“那你去沙發那邊歇會兒?我讓他們給你放個電影,你喝壺茶,我這兒快。”

  “不著急。”湯索言跟他說,“你慢慢弄。”

  陶曉東領他去休息區,身邊沒人了,陶曉東小聲說:“我沒想到你來,不然我就不答應了,現在都能走了。”

  陶曉東把投影打開,幕布放下來,邊找遙控器邊問:“你喜歡看什麽?”

  湯索言說都行。

  陶曉東說:“困的話你睡會兒也行。”

  “不困,你不用管我,去吧。”湯索言坐在沙發上,陶曉東在他周圍找遙控器,找半天了也沒找著。

  陶曉東找著遙控器,塞湯索言手裏,倆人手指一碰。

  陶曉東很自然地在他手上握了下,然後說:“怎麽總這麽涼。”

  湯索言“嗯”了聲:“今天冷。”

  陶曉東幹完上個活摘了手套還沒洗手,摸一下趕緊放開了,跟他說:“那我過去了啊。”

  湯索言點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