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錚的威脅，又看看那塊被林錚抓在手裏的牌位，張老氣得滿臉充血。

  咬牙切齒的樣子，恨不得要把林錚給吞了。

  可林錚卻是一臉平靜。淡笑著道：“得，不消您老人家動手，我自己來！”

  一言落，林錚並指成刀，鋒利的指甲立刻抵住了抓著牌位的那隻手背。

  “你敢！”張老一聲爆喝。隨後，身影一閃，迅速往那一堆牌位撲去。

  看他慌慌張張的樣子，林錚反而笑得得意。舉著兩隻胳膊繼續道。

  “您老可能不知道，其實我這人膽子小。容易受到驚嚇。”

  說著，指尖還好好顫了顫。身子也下意識地往後挺了挺。

  見狀，張老奔襲的身影可算是停了下來，咬牙瞪著他。

  不過，帶怒的目光，卻有意無意地往林錚身後那方牌位台上掃動。

  注意到他目光，林錚也下意識地往後別了一眼。

  身後，就是這方牌位台的最高層。

  因為剛才的動作，上麵那兩隻牌位偏離了原位。

  但林錚看的卻不是那兩隻牌位，而是牌位挪開後的階麵。

  就在牌位挪開後露出的空缺之處，一朵妖冶如花的鐫紋靜靜坐落。

  看著它，林錚的眼皮子不自禁地扯了扯，因為他從上麵看出了熟悉的味道。

  這條鐫紋，不就和當初治好他傻缺的那塊玉佩一毛一樣嗎？

  “這是……”

  心頭一突，他不自禁嘀咕了一聲。

  隻是，沒等他一句話嘟嚷完畢，驟然湧動的寒風，突然卷到了背後。

  出走的精神，也被這份冷意一拉，猛地一下子回歸本體。

  幾乎是在同時，他扭頭回望，本能的舉起胳膊，想要把襲來的陰風震開。

  但掌風之中那一點疾馳的銀光，讓他眼神一縮。

  遞出的手掌，立刻回縮，同時往後一仰，整個後背都壓在了台子上，將身後的牌位震落。

  “混賬！”

  聽到牌位掉落的劈啪聲，張老的臉色猛地一狠。手中的短劍瞬間加急，來勢洶洶。

  林錚當然不可能等著被砍。倉促抬手，就要把老頭子遞來的劍鋒蕩開。

  可老爺子暴怒之下，根本沒顧忌自己的身體，把靈氣提升到了極致。

  林錚指頭一疼，看依舊不偏不倚刺來的劍鋒，心頭一沉。

  探手在身下一撐，貼著台麵滑出，反應倒也不慢。

  而旁邊的牌位，也因為他這一下子，叮叮當當地砸在了地上。

  劍鋒貼著手臂劃過，林錚都還沒有來得及籲上口氣，就感覺胳膊一疼。

  老爺子到底是老江湖，都沒有等一招用老，就在半道上抓著劍柄斜上一提。

  劍鋒一掄，直接劃破了林錚的袖管，一條血口拉開。

  來不及查看傷勢，林錚匆匆落地，瞬間彈出了幾步，拉開了和老頭之間的距離。

  張老一臉陰沉，臉色渾如隆冬的一灘死水，一眼看去隻有冷。

  低頭在那散落的牌位上掃了一眼，老爺子就站在第二層牌位台之上。

  手中的劍柄，也被他捏得吱吱作響。

  到了現在，即便是張深，也有些傻眼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爺爺有多重視這座祠堂。

  可現在，林錚等於是觸動了爺爺內心之中，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壞了！”

  苦笑著看著這一幕，張深趕緊往裏麵走去。

  “辱我張家列祖靈位，今日，我就用你的命，來告慰先祖在天之靈！”

  如果之前的殺氣還多少克製，那麽現在，張老是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殺心了。

  林錚探手在胳膊上一抹，蹙著眉頭看著老人家。

  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可是眼神卻突然一變，眼中驀地多了一份掩飾不住的驚異。

  就是那方靈台，突然之間彌漫出了一層血紅的紋路。

  以最高那層台階為中心，猶如一朵突然盛開的花蕾。

  流轉的紋路，一瞬間就將整個牌位台覆蓋，隨後就聽到一陣哢哢聲。

  就像是有什麽碎裂了一般。

  而那方台子，還真順著那些紋路碎成了碎片。

  不過卻沒有砸落，而是被底座托著，往四周滑去。

  乒乒乓乓，好一陣亂響。

  原本盛放其上的牌位，也隨著碎裂的台子而紛紛栽落。

  然後，就在原台子聳立的那塊地方，露出了一個黝黑的洞口。

  一條看不到底的階梯，一路往下，埋進了下方那深沉的黑暗之中。

  呼的一下子……

  突然灌入的強風，被狠狠逼了出來，吹得就在那個洞口邊緣的張老，衣袂狂掀。

  “這，這是什麽？”

  張深瞪大了眼睛，顯然也被這一幕給搞愣了。

  來來回回二十多年，他從不知道這裏居然還有這樣的機關。

  可張老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怔怔地杵在原地。

  “不，不可能！你明明就是一個外人，怎麽會，會……”

  沒有說完，老爺子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猛然低頭看向了手中那還帶著紅的短劍。

  半晌，他才木然轉頭，照著林錚的方向看了過來。

  “你……”

  想說什麽，但卻沒有說出口。

  林錚也有些傻眼，看著地上那個缺口，和牌位台劃開的碎片。

  轉動的視線，最終緊緊落在了之前最高層的那塊台子上。

  剛剛他所看到的紋樣，已經變了模樣。紅，刺眼的紅。

  血跡被吸幹後留下的斑點，落在那個紋樣之中，格外顯眼。

  下意識地別頭在胳膊上看了一眼，林錚用那隻染血的手摸向了那塊紋樣。

  一股瘙癢之後，手上沾染的血跡，不出所料，再次被紋樣吸收。

  也因此，碎片流轉的鮮紅，也變得更加妖豔了。

  “老爺子，這是怎麽回事兒？”

  林錚趕緊把手收回，怔怔地看著老爺子問道。

  老爺子依舊看著他，看了許久許久，才拿頭一別，瞟向了祠堂大門。

  嘩嘩，外麵的流水依舊。但老爺子的臉色，卻改變了。

  “呼。”

  良久，老爺子才重重地歎了口氣，低聲道：“你說的沒錯，你的確是我張家人！”

  “等，等會兒。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這個封印，乃是先祖飛升之前所設，除了張家血脈，他人無法開啟！”

  林錚眼神一閃。他並不懷疑張老的話，畢竟他自己也早就有所猜測。

  不過，就這麽被證實，他卻覺得有些空虛，抓不到實感。

  “隨我來吧！”

  深吸了口氣，張老把短劍一收，隨後邁步往地上那個豁口走去。

  噔噔，噔噔……

  隨著不斷深入，腳步聲也變得沉悶了好些。

  足足九十九階之後，前麵才突地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石室，並沒有經過太多雕琢，但是卻遺留著有人生活過的氣息。

  “當年，老祖就是在這個地方閉關的！”

  說著，張老點燃了一根蠟燭，火光一閃，也把整個石室照亮。

  “而這裏，也藏著我張家所有的秘密！”

  深吸了口氣，張老突然往林錚看了過去。

  林錚卻有些失神，雖然他相信自己身上流著部分張家的血。

  可是，說到底，他還是一個外姓人，並且和張家一直以來，也沒什麽交情。

  老爺子怎麽就突然轉性了，把這些秘密這麽簡單地就告訴了他？

  “你有知道的資格！”

  似乎是看出了林錚的迷惑，張老低低一歎，不過語氣卻分外嚴肅。

  林錚心裏一個咯噔，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但不可否認的是，知道這裏就是那位仙人老祖閉關之地，林錚對這地方多少有些好奇。

  沒有再繼續廢話，他自顧自在裏麵轉悠了起來。

  石桌，石凳，還有一張石床。

  除此之外，茶具，書櫃什麽的是一樣不少。

  四壁之上，還能看到一些斑駁的痕跡，似劍，似爪。

  “這些，記錄了老祖畢生所學，隻是後世卻難有參悟。”

  張老說得感慨。林錚卻不自禁地擰住了眉頭。

  這些痕跡的確帶著一股讓他驚愕的悍然之氣，看得久了，心神仿佛也受到了一些影響。

  可是，光看著這些玩意來參悟，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老爺子卻沒有注意到林錚那略顯古怪的眼神，拉開了書櫃，從裏麵翻出了一本冊子。

  “這又是什麽？”

  “這，是我張家的真實曆史，也是張家的業障！”

  “咳咳，老爺子，咱能不能好好說話？”

  林錚翻了個白眼，探頭往那本厚厚的冊子上掃了一眼。

  不過，就和上麵那些竹簡一樣，這排頭的字，他就半個都不認識。

  好在，老爺子並沒有賣太久的關子，深吸了口氣，隨後就給他和張深講述了出來。

  久遠之前，張家其實是一個望族。

  隻是後來，因為張家自己的飛揚跋扈，把張家人帶入了滅亡深淵。

  仇家的追殺，讓張家人隻能避世而居，這裏就是張家在逃亡許久之後的立命之地。

  但彼時，張家嫡係，其實就已經死傷殆盡。這裏更多的是張家旁支。

  偏偏就是這個旁支，出了一個絕頂天才。也就是留下這裏的那位老祖。

  其發誓重振張家輝煌。

  他曾經做到了，但用的卻是宗家交托的資源。

  報完仇之後，他便四處尋找散落的張家殘眾。

  隻是時過境遷，殘留的張家人已經不複當年的拚頭，也早就已經有了地方安身立命。

  最終，老祖也沒有帶回多少人。並且回來之後，便造了這座祠堂。

  外麵那些牌位，供奉的並不是這位張家老祖的後裔，而是他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