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大聲質問著王桂芳。

  她倒想知道一個瘦弱的醫生能在這寡婦村幫她們什麽，王桂芳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越發沒了分寸。

  “英姑……”

  王桂芳一開口就對上了英姑威嚴的臉，她停頓了一下，“英姑，您是村裏的老人了，我又怎麽敢瞞您呢？林小哥真的幫了咱們村子裏很多……”

  “我不信。”老太太狠狠的砸著地麵，“你把剩下的那群女人們給我叫過來，我要好好問問她們。”

  她真的不信，就兩天的時間，一個小醫生是怎麽降服村裏麵就缺難纏的女人們的。

  一定是王桂芳在騙她。

  也許就是她們為了讓自己治病而編造出來的借口罷了。

  見老太太如此執拗，王桂芳也不再多言，她隻是讓囡囡去叫村裏麵的女人們進來。

  既然她說服不了老太太，那就用事實讓老太太來信服。

  囡囡很快跑了出去。

  沒過一會兒，一群嘰嘰喳喳的女人們成群結隊的走進了英姑家的小院兒。

  “英姑，您怎麽了，叫我們來有什麽事兒？”

  “是啊，英姑這麽一大清早的，您是讓我們給您編籃子嗎？還是說要打絡子？”

  “英姑，您的身體好點了沒有？”

  一群女人還沒有進屋子，就已經聽到了她們的聲音。

  “我倒要看看你們還怎麽瞞我。”老太太惡狠狠的瞪了林崢和王桂芳一眼，“我就不信這村裏的每一個女人都會維護你。”

  林崢雖然是給她來治病的，但也畢竟是村子裏的外人，她就不信就村子裏的女人沒有一個會明辨是非揭露林崢的陰謀，證明他是一個騙子。

  聽到老太太的話，林崢反而坐的更加的愜意了。

  “那您請便。”

  而老太太看到他這幅姿態，氣的更是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她真的沒有見過這麽沒臉沒皮的人。

  “你……還有你們……真是不知廉恥。”

  老太太抬起拐杖指了指林崢和王桂芳，臉上氣憤之情更深。

  這時，一群女人們也走了進來。

  不過當她們一走進來的時候，原本歡快的隊伍聲音也就戛然而止了。

  “呀，林小哥……”

  “大姐……”

  “你倆怎麽在這兒？”

  眾人看到英姑臉上的憤怒，然後又看到王桂芳臉上的為難，頓時明白了什麽。

  麵麵相覷了一下之後，也都沒了什麽言語。

  “你們都是這寡婦村裏的人，我問你們答案，不許騙我。”

  正在這時，英姑說起了話。

  “英姑，您說的這是哪的話？您是村裏的長輩，我們可都敬重著您。”

  “是啊，英姑您要是問我們問題，我們肯定都好好的答。”

  “可不是嘛，英姑在我們這心裏也就隻有您這一個長輩了，您說你要是問我們什麽事兒，我們還能不好好答您嗎？”

  女人們紛紛回話，表達自己對英姑的尊重。

  英姑可是她們村裏的老人，也是現在村裏輩分最大的，她們這群人當年的那些長輩都入土的入土，埋在礦裏的埋在礦裏，現在也就隻有英姑還在世上。

  不衝別的，就說這個她們也得好好尊重著英姑。

  “這個雲虎子請過來的醫生是不是和你們大姐串通好了來騙我？”英姑單刀直入的問。

  隻是她這一問，可讓村裏麵的女人們愣了半秒。

  “啥？”

  “英姑，您說的啥意思？”

  她們是真的不理解。

  雖說她們知道林小哥可能是哄騙著英姑吃了藥，可這也不算什麽大的錯吧？

  為什麽現在又扯到了大姐這邊，這跟大姐又有什麽關係呢？

  “我再問你們一遍，我說你們知不知道他和王桂芳勾結的這件事情？”英姑再問了一次。

  至於底下的女人們，雖然不知道英姑在問什麽，但還是老實的都衝著她搖了搖頭。

  “沒有，大姐怎麽可能和林小哥勾結呢？這林小哥來了還不到十天，他跟大姐又能勾結些什麽？”

  “是啊，這林小哥來到咱們村子之後就沒有單獨跟大姐說過話，他怎麽可能和大姐相互勾結呢，更不可能說他們勾結起來騙您了。”

  “對對對，這林小哥出現的時候我們也都在場呢，大姐根本就沒有單獨和林小哥說過話，更不要說勾結兩個字，咱們這寡婦做最重要的不就是名聲嗎？大姐可是我們的大姐，平常是最懂事情的，也是最知道禮數的，她不可能和林小哥什麽勾結之類的，英姑，您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我們還都是要臉麵的。”

  一群女人們紛紛保證王桂芳和林崢的清白。

  聽著她們的話，英姑的臉色卻一直沒有緩和。

  “那你們說為什麽你們大姐一直在偏袒這個男人？她一直說這個男人救了整個村子，這男人來了不到五天，他是怎麽救整個村子的？還說你們都要還他的恩情。”

  聽到英姑說這話，女人們一下愣住了。

  不過她們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了，趕快回了英姑的話。

  “英姑，大姐這說的也沒有錯，我們的確是要還林小哥的恩情，你是不知道這些天我們村子都發生了些什麽。”

  “就是，林小哥真的幫了我們好多，我們的確是要還他的恩情，這幾天裏，林小哥可算是救了咱們村女人兩三次，幫我們打跑了那群流氓惡霸……”

  “不止這樣，林小哥還幫我們買了很多治療身體虛的東西，那都是咱們平時買不到的，就這樣，他也沒有問我們要過錢。”

  “而且林小哥還讓我們跟著他一起學習他的拳法，他那拳法一看就很厲害，不像是咱們山村裏的那種土拳，咱們要是學了還不知道要承了人家多大的人情。”

  “英姑，你說這一樁樁一件件，林小哥幫了我們這麽多，難道我們不應該還人家的恩情嗎？大姐說的真沒有錯，我們的確欠了人家的恩情，還是不小的恩情。”

  “是啊，英姑，我們真的就愧對人家林小哥，大姐沒有撒謊。”

  女人們為了證明林崢的清白，一個個全都卯足了勁兒的跟英姑說話，想要替林崢辯解。

  聽著耳朵旁傳來的這一個個想要為林崢辯解的聲音，英姑攥著拐杖的手也是緊了不少。

  此刻，她一張老臉陰沉的可以滴下水。

  “你們一群人搭起夥來騙我？”

  這一句話把在場的女人們都嚇得不輕。

  “英姑您說這句話可真的就是冤枉我們了，我們又能有怎麽騙你呢？我們就是實事求是，難道連說實話都不允許了嗎？”

  “是啊，英姑，是您問我們的，讓我們說實話，我們說的就是實話，林小哥的確幫了我們很多。”

  “英姑，既然您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們就真的坦誠的告訴您，林小哥雖然是給您治病的，但他到了咱們村之後，真的幹了很多的好事兒，村裏的女人們哪個不說他的好，雖說就這幾天的時間，可他真的為咱們村子做了很多。”

  “林小哥相當於咱們村子的再造恩人都不假，您是沒有看到我們被那群流氓給欺負的樣子。”

  “是啊，那群流氓的壓在我們身上的時候，隻有林小哥一個人站了出來，他幫我們打跑了那群流氓，後來那群獵戶又來找事，還是林小哥打跑了他們，林小哥因為這都被那群獵戶們給恨上了，我們還有什麽好騙您的？”

  一群女人嘴中說著，有人的眼裏也吧嗒吧嗒的掉起了淚水，剩下的女人們也被感染。

  很快，整個屋子都哭成了一團。

  眼見著麵前的女人們全都哭成了淚人，英姑臉色也變了不少，“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英姑，我們有什麽好騙您的？”

  “英姑，您是長輩，我們是晚輩你要訓我們，我們當然沒有話說，可我們說的話都是真的要不是真的，我們當場就在這裏撞死。”

  “說話就說話，談那些死不死的做什麽，英姑，我們雖然我們成天不著調，可這話卻是真的。”

  女人們的話讓英姑的心裏開始煩躁起來。

  “我不信你們，你們都在唬我。”

  她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眼見她還是不信，那群女人們就準備又要勸她。

  可就在這個時候，林崢笑了一聲。

  一下子，整個屋子都變得鴉雀無聲。

  女人們不知道林崢在笑什麽，不過更驚訝於他的大膽，英姑這麽讓人害怕的人，他居然還能笑的出來。

  “你笑什麽？”英姑又問向林崢。

  “我笑這群姐姐們不必白費心思了，因為就算她們費再多心思和口舌，你不信還是不信，反正你心裏就認定了我是一個騙子，隻不過就是想夥同她們一起騙你吃藥罷了，你已經這樣想了，那無論我們說什麽你也不信，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他的話一說完，屋子內更是靜的可怕。

  一群女人們的眼睛全都放到了林崢的身上，似乎是想把林崢看破。

  林小哥究竟是怎麽敢的呀？

  他不是雲虎子派過來給英姑治病的嗎？現在居然敢這麽嗆英姑，萬一把英姑惹怒了，他還怎麽給英姑治病？

  不隻是這群女人們不解，就連英姑她也不解。

  八十多歲的老太太拄著拐杖逼問著林崢：“你怎麽敢對我這麽說話？”

  “為什麽不敢？”坐在凳子上的林崢抬起了頭，雲淡風輕的回答道。

  “你又不讓我給你治病，不是我的病人，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關係，我留在這個寡婦村也是因為我是寡婦村的客人，是她們邀請我留下來的，我們最多隻算是一個鄰居的關係，雖說您歲數比我大，但我也沒有不尊敬您，至於別的嘛，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別的關係了，為什麽不敢跟您這麽講話呢？”

  他反問著老太太。

  他覺得這老太太也是幼稚。

  以前應該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現在老了還是這個樣子，可他偏偏不慣老太太這個臭毛病。

  “你……滾出去，現在是在我家！”老太太也被林崢這句話給氣的不輕。

  不過她剛說完，林崢就站起了身。

  “好的，老太太，那我就不來你們家了。”

  他說完，直接起身就走向了外麵。

  這一連串的動作可把屋裏的人都給急壞了。

  “這……這林小哥怎麽直接走了，他以後不治英姑了嗎？”

  “林小哥不能走呀，他醫術那麽高明，好不容易能把英姑這病治成現在這樣，英姑最近都沒咳嗽了，他怎麽能走？”

  “快……快把林小哥叫回來，他可不能不給英姑治病，這以前雲虎子派過來的醫生我也知道，一個個醫術都庸俗得很，也就跟劉二婆子差不了多少，好不容易來了個醫術高明的林小哥，咱們可不能把他放走，這以後英姑的身體怎麽辦？”

  除了在場的女人們急個不行，還有囡囡也急呀，一張小臉委屈的都快掉下了眼淚。

  “師傅怎麽能扔下我就走了呢？他都答應我了，他不能不治婆婆的。”

  “還不趕快出去追他。”王桂芳在一旁說道。

  她剛說完，囡囡就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

  即便是旁邊的英姑想要喊，也沒有喊住。

  “胡鬧，你們追他一個騙子做什麽？”

  “英姑，林小哥是個好人，他不是騙子，哪有騙子那麽盡心盡力對咱們一群寡婦又不圖回報的？”王桂芳回答她。

  這時旁邊的女人們也忍不住了。

  “就是，英姑，哪有騙子像林小哥這麽好的，咱們村的女人們勢弱，那旁邊那些村子都恨不得踩我們一腳，也就隻有林小哥一個人站了出來。”

  “林小哥那功夫就算不在村子裏給你治病，人家在外麵也能有一番名頭的，人家圖了啥跑到這山溝溝裏，還到處不便，每天睡在那破廟裏我看著都心疼。”

  “可不是，人家是從城裏請過來的，要不是為了給你看病，人家至於遭這麽大的罪嗎？那破廟裏連個門兒都沒有，他每天就睡在地上，在咱們村裏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你說人家圖了啥？就為了騙咱們嗎？就為了騙著給你治病？”

  一群女人們在苦口婆心的勸著英姑，她們想點醒英姑。

  可無論怎麽說，英姑的嘴都是不肯鬆動。

  “我不管他是來幹什麽的，反正他就是不能當囡囡的師傅，他不能騙囡囡。”

  她這一句話說完，那些女人們可是炸開了鍋。

  “英姑，您說這話我真的就不樂意聽了，人家林神醫有了一身的好本事，那在外麵不知道要多風光有多風光，他教咱們囡囡，那是咱們囡囡占了大便宜了呀。”

  “英姑英姑，我知道你為囡囡好，可你知道什麽才是為囡囡好嗎？你沒有見過人家林小哥的本事，人家那就跟活神仙一樣，你想為囡囡好，那就是讓囡囡跟他學本事呀。”

  “咱們這村裏人都在這裏，我們也都跟您說句心裏話，林小哥就是我見過最有本事的男人，咱們囡囡要是跟他學了本事，那以後什麽都不愁了，就算是學人家一星半點兒，也不是能在咱這小山村裏待下去的。”

  一群女人快把林崢誇上了天，隻不過她們說的也是自己心裏最真實的感受。

  囡囡也是她們看著長大的，她們當然希望囡囡能夠變得更好，她們也想為囡囡找一條出路，而不是讓囡囡陪她們一起留在這寡婦村裏。

  不知是英姑想讓孩子好，她們也想讓孩子好。

  當年那場事故出了之後，她們村裏那麽多人沒了丈夫，沒了孩子，也沒了公公，現在也不就圖著村裏的那幾個小孩子嗎？

  囡囡和她們親生的又有什麽不一樣？

  她們難道還會害囡囡嗎？

  “夠了，我不想再聽到他的事情。”

  就在這時，老太太怒喝了一聲。

  一下子，所有的女人都停了下來。

  麵對著這樣抗拒的英姑，她們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畢竟病是英姑的病，而囡囡也是英姑的囡囡。

  她們沒有什麽插話的權利。

  另一邊。

  林崢慢悠悠的出了老太太的小院子。

  沒過一會兒，囡囡就攆上了他。

  “你這個騙子。”

  剛追上林崢，小姑娘就直接開始哭的稀裏嘩啦，“你不是說要幫我治好婆婆嗎，你都不治，你就要跑了，你還收了我那麽多東西，騙子，大騙子，壞人，說好要幫我治婆婆的，現在婆婆都那個樣子，你不幫我治她，她要是以後出了什麽問題可怎麽辦？”

  小姑娘哭的淒慘，直接把林崢給嚇住了。

  “你先別哭。”他摸了摸鼻子，“誰說我不治你婆婆了？”

  他這話一出口，小姑娘的眼淚也停了下來，紅著眼睛看他。

  “可你剛剛都跟婆婆那樣說話了，你不是生了婆婆的氣就要走了嗎？”

  “誰說我跟她生氣了，我那不是在正常的跟她講話嗎？”林崢無辜的說道，“難道就因為她是我的病人，我說話就要讓著她？”

  “那你……幹嘛還跑出來了？”囡囡又問。

  “我不跑出來，還留在那裏幹什麽？”林崢回答，“留在那裏隻能是白費功夫，你婆婆她又不傻，那麽多人都已經告訴她了，她要是信他早就信了，但她就是心底裏不願意相信，我們說再多也沒有用。”

  你永遠都沒有辦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那……”

  囡囡還想再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