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順手擼了兩下，別說，這貓的仿真度還挺高，毛乎乎軟綿綿的手感很不錯。

  隨手摸了兩下後，她轉身去廚房拿了個小碗，打開買來的貓糧，嘩啦啦到了一小把，往小黑貓麵前一放。

  小黑貓：？？？

  沐言微笑：“你不是餓了嗎？我今天特意給你買了貓糧回來呢，吃吧。”

  小黑貓看著眼前顏色黑不拉幾、味道十分奇怪的貓糧，貓臉漸漸驚恐。

  這是什麽鬼東西？

  這麽難聞！這麽醜！

  真的能吃嗎！

  沐言抬了抬眉梢，問：“挑食？可是貓糧對身體好，雖然你是靈獸，但最好也要健康飲食。”

  她淡淡道：“我不喜歡挑食的貓。”

  黑貓：“…………”

  它和滿臉嚴肅的黑發人類對視片刻，又低下頭沉默地看了看碗裏的貓糧，不知道究竟經過了一番怎樣的心理變化，許久後終於低下頭，咬住一顆貓糧，閉著眼梗著脖子吞了下去。

  沐言摸摸它的小腦袋，假惺惺地鼓勵它：“對，就是這樣，是不是很好吃？我給你買的可是最好的牌子，這一小袋四百多，比我自己吃的都貴。”

  “……喵嘰。”黑貓的聲音逐漸虛弱，甚至在恍惚中發出了雞叫！

  一碗貓糧吃完之後，它差不多已經失去了靈魂，一雙金色眸子失去神采，耷拉著耳朵，垂頭喪氣地盯著地麵，爪爪抬了又放，似乎難以接受自己居然會主動吃下這麽難吃的東西。

  沐言仿佛沒注意到它的生無可戀，又微微一笑，打開了一個罐頭，體貼地放到它身前：“來，這裏還有罐頭。”

  聞到罐頭味道的一瞬間，黑貓瞬間炸成了一團毛球球！

  罐頭的殺傷力比貓糧更大，打成一團的肉泥盛在鐵皮盒子裏，散發著濃重的腥味。

  這味道在真正的貓狗眼中或許非常誘人，但……它隻是個披著殼子的假貓。

  他們一族從來都是號稱非練實不吃非醴泉不飲的，雖然實際他們的食譜並沒有那麽單調，不過在選擇食物方麵的要求確實很高，別說腥氣了，一點點火候不到，都是不能入口的！

  它實在難以想象，這種東西也能稱作食物！

  沐言見它遲遲不動，疑惑地問：“不喜歡？貓不都很喜歡吃罐頭嗎？”

  黑·假冒偽劣·貓：“…………”

  她幽幽地重複問：“你真的不喜歡嗎？”

  黑·假冒偽劣·貓：“…………”

  大約是破罐子破摔，這次隻過了半分鍾，它就克服了心理障礙，埋頭吃了起來。

  為了少忍受一會兒這麽可怕的味道，它吃罐頭的速度非常快，像是個小挖掘機一樣，嗷嗚嗷嗚幾口下去，罐頭就沒了一半。

  沐言輕輕拍著它的脊背，聲音寵溺：“原來你這麽喜歡啊？以前是我疏忽了，沒給你準備吃的，以後你就不要吃外麵那些不幹淨的東西了，乖乖回來吃貓糧和罐頭。”

  小黑貓聽見這話，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身體一晃就啪嘰一聲歪倒在地，攤成了一張透著絕望氣息的貓餅，差點兒沒繃住，讓身體裏的邪氣泄露出來。

  “噗——”

  沐言再也忍不住，一晃笑出了一排小白牙，難得含了幾分真心。

  趴在地上的小黑貓看到她這抹笑，一時間竟然怔住了，吐著半截小舌頭，竟恍惚覺得嘴裏的味道……也不是不能接受。

  青鸞最近實在很為自己家老板憂愁。

  鳳凰出關後，以壓製體內邪氣精力不足為由，並沒有把裁決所的管理權收回去，而是仍然讓他管事兒，自己偶爾過問兩句，總體仍舊是什麽都不管。

  青鸞每次去行宮看望他，都看到他斜倚在塌上，神魂氣息極淡，往往要過幾分鍾才會睜眼，確實是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樣。

  但這日他來的時候，鳳凰卻難得神智清醒，黑發垂落，眸色深沉，纏滿黑色符咒的手中把玩著一小袋深色顆粒狀的東西。見他進來，就迅速收了起來。

  青鸞雖然有些好奇，但以為是什麽法器，也沒有多問。

  鳳凰垂眼問：“何事？”

  青鸞道：“屬下今日起卦，占卜到朱雀的生機會在半月內出現，地點位於東南的一個小鎮，是否需要安排人過去？”

  鳳凰語氣淡漠：“命數已定，幹擾過多隻會適得其反。”

  朱雀、玄武、青龍、白虎這四隻神獸被稱為先天四靈，和他們這種混沌時被天地孕育出的神獸不同，四靈單純是人類信仰的產物，主管人間四方和四時，力量強弱和人類族群息息相關。

  人族昌盛，他們就相應壯大，人族出現問題，他們就會跟著式微。

  如今人間流行破除封建迷信那一套，信仰衰落、星象漸隱，除非有大機緣降世，否則四靈的衰弱幾乎是必然的。

  青鸞也明白這個道理，隻是畢竟是一起工作過的同事，有機會的話，他還是希望對方能好好活下去的。

  他沉沉歎了口氣：“玄武還沒有消息……”

  鳳凰闔眼並未答話，黑色的長發落在深紅的長衫上，蒼白眉眼中透出濃重的疲憊。

  青鸞看著他比以往更加沉鬱的神色，眼中浮現出濃重擔憂：“您……您最近還好嗎？”

  他雖然沒有領教過天地邪氣的威力，但這種關係到世界本源的氣息，想也知道會有多麽凶猛。

  看鳳凰身上無處不在的黑色符文就知道，他平靜的麵容下，時刻隱藏著多麽深重的痛苦。

  鳳凰似乎不大想說話：“無事，下去吧。”

  青鸞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終究隻輕輕應了一聲是。

  他安慰兩句又有什麽用？又不能以身代之。更何況鳳凰那麽驕傲的人，也不會想聽到別人的安慰。

  離開的時候，他看到鳳凰的薄唇動了動，輕輕呢喃了一句什麽，神色陰鬱得幾乎要被黑暗掩埋。

  青鸞思及他身上的病痛，眼眶一酸，心中苦澀地默默離開了。

  但他若離得近一些，就會聽見鳳凰疲憊的聲音——

  ……貓糧怎麽會這麽難吃？

  還有罐頭！

  怎麽會這麽難吃！

  青鸞走了之後，鳳凰又把剛剛收起來的東西拿了出來。

  赫然是一小包貓糧。

  一小包醜陋的、難吃的，貓糧！

  他麵無表情地盯著這種罪惡的食物，忽然指尖一鬆。

  那一包貓糧驟然墜落，還沒來得及落在地上，就“嗤”的一聲變成灰燼，直接消散在安靜的房間裏，屍骨無存。

  鳳凰的臉色這才好了些。

  這種奇怪的東西，根本不應該存在在世界上！

  他不止是天地間最後一隻鳳凰，大約還是天地間食譜最不講究的一隻。

  要是被老祖宗知道他居然敢吃這種粗製濫造的東西，估計能氣得直接涅盤重生，把他的毛全部拔光！

  鳳凰也很不開心。

  為了表示自己並不是一隻隨便的鳳凰，他決定做出一些報複。

  比如說，分出神魂去黑發人類身邊的時間，減少了足足——

  十分之一！

  ……然而遺憾的是，沐言完全沒注意到這點兒。

  她端著一隻小碗從廚房出來，看見出現在窗口的黑色身影，順口招呼道：“來吃飯。”

  剛從窗戶摸進來的假貓聞言嚇得腳下一滑，差點摔了個貓吃屎！

  沐言輕咳一聲：“……不是貓糧。”

  小黑貓依舊伸著爪爪扒住窗沿，耳朵尖尖的立著，金黃的眸子豎成一條線，顯然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心！

  畢竟這個世界上比貓糧難吃的東西，還是有很多的。

  比如說，貓罐頭！

  沐言：“……也不是貓罐頭。”

  她那天說要每天給小黑貓喂貓糧貓罐頭其實就是嚇嚇它，到最後也就喂了那麽一頓。

  看它被“逼迫”的，無力反抗的模樣，沐言都快笑死了。

  貓：我就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一隻鳥

  沐言也沒想到，這小肥啾·假貓這麽好欺負，倒襯得她有些像個惡霸了。

  沐言甚至破天荒生出了那麽一點點愧疚之心，按照網上的教程做了頓貓飯，考慮到這家夥不是真貓，還加了一點點清淡的調味料，香噴噴盛了一大碗。

  她剛把飯晾得不燙了，原本是想先放進冰箱冷藏起來，這家夥來的也是巧，趕上新鮮的了。

  沐言把盛著貓飯的碗往桌子上一放，“真不吃？不吃我去喂流浪貓了。”

  小黑貓聽她這麽說，楞了一下，很快就踮著爪子往桌子上探過身，圓乎乎的貓臉中浮現出一絲決絕。

  雖然很難吃，但他更不想讓黑發人類去喂別的生物吃東西！

  它圓滾滾的身子像變魔術一樣，被自己拉成長長的一條，腦袋都探到碗邊了，後腳還在窗沿上扒著。

  可以說是十分謹慎了！

  沐言摸了摸鼻尖，同時又有些奇怪，她上次也就喂這貓吃了一點兒，怎麽這麽記仇？

  原書中朱雀凶意上頭的時候，可是連魔獸屍體都吞過，那東西連澡都不洗毛都沒拔，直接生骨頭連著肉，味道可想而知，也沒見朱雀當場漱個口。

  事實上，神獸一族昌盛的時候，是很流行大家吞來吞去來增強實力的，除了如今死得隻剩個被汙染的本相還埋在地底的鳳凰之外，很少有神獸吃個飯都要先挑挑揀揀一百遍。

  抬著小鼻子衝著碗裏聞了聞，小黑貓忽然愣住了。

  碗裏的東西不僅沒有奇怪的味道，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小黑貓：！！！

  沐言看著那張震驚的貓臉，淡淡道：“快吃。”

  貓飯的食材是她特意從玄門論壇上買的，由修士專門養殖出來的肉和靈植，不像人類的食材那樣帶著濁氣，反而充滿靈氣。

  雖然沐言手藝一般，但耐不住食材好，出鍋前她自己嚐了一口，都忍不住想跟貓搶食吃。

  “咪~”

  小黑貓奶奶地叫了一聲，聽話地埋頭吃了起來。

  雖然這樣普通的靈食對鳳凰而言，還是有損格調，但經過貓糧和貓罐頭的摧殘後，它已經對這樣的食物異常滿足，當即就吃的頭也不抬，仿佛生怕沐言反悔掏出什麽奇怪的東西一樣！

  沐言見它吃了之後就沒再管，從書架上找出一本玄門典籍，翻查關於一個古早符籙的資料。

  看了足足半個多小時的書，她才終於抬頭，餘光看見不知道什麽時候趴在桌角睡著了的小黑貓。

  那一碗貓飯分量不少，小黑貓吃得肚子都鼓了起來，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像是隻會呼吸的毛球。

  也不知道怎麽睡的，居然側身枕著自己的一隻前爪，身體軟軟地癱在桌麵上，兩隻毛乎乎的後腿伸得長長的。

  這姿勢要是一個美人做出來，就是斜榻而眠，大約會很賞心悅目，但放在一隻貓——還是隻奶貓身上，就隻剩下好笑了。

  沐言眼底浮現出一絲困惑。

  這小肥啾到底是怎麽回事，盡管她有時會逗弄它，但也沒見這小肥啾生氣過。絲毫沒有身為鳳凰的尊嚴，她給什麽它就吃什麽。

  七七說這小鳥靈魂上的氣息有點熟悉，難不成它跟那男人有什麽關係不成？契約獸？

  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盯著睡得香甜的假貓看了會。

  沐言將書頁合上，視線收回來，沉靜地籠罩在古籍質樸的封麵上。

  ——

  “後天爬山一起去吧？”

  放學的時候，沐言被室友謝思語叫住了。

  十一長假在即，一部分同學選擇回家，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同學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選擇留校。

  放假總待在學校也沒什麽好玩的，於是他們班內就組織了一次爬山的秋遊活動。

  謝思語雖然是玄門中人，不過她性格活潑開朗，和普通同學關係也非常好，現在是沐言他們班的副班長。

  此時，這位副班長正在熱情地遊說沐言積極參與到集體活動中來。

  “大家都去，你也跟著去玩玩嘛，就去半天，不耽誤晚上回學校，順便鍛煉一下身體。”

  沐言收好書本，絲毫不心動。

  她正打算拒絕，就聽見謝思語說：“就是藏丘山，在虞城園區那邊，坐地鐵就能直接到。”

  虞城園區？

  捕捉到這個關鍵詞，拒絕的話湧到喉間，又被沐言咽了下去。

  她點點頭，話鋒一轉：“行，我去。”

  虞城園區裏有一條古玩街，裏麵開著幾家玄門店鋪，據論壇上的天師們評價質量非常好，是能在帝都買到的最好貨色。

  她的黃紙、朱砂之類的材料快用完了，想買一些回來。

  那幾家店不送快遞，早晚都要過去一趟，順路去爬個山也無妨。

  沐言說：“不過，回來的時候我就不跟隊了。”

  謝思語沒想到她這麽簡單就答應了，畢竟沐言的性格實在太冷，兩人雖然同寢，但一天下來有時候都不會說一句話。

  她怔了一下，隨即表示：“可以的，統一過去就行，結束的時候估計也就下午兩三點，可以去隨便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