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我看著給客官上兩壇？”小廝特會看眼神的把話接了過去。

  沐言點了點頭：“再來兩個下酒菜吧。”

  “好嘞。”

  “想什麽呢？”沐言看著凝神屏氣的陳衍覺得有些好笑。

  陳衍搖了搖頭。

  沐言這才注意到最西邊那一桌似乎一直在議論著什麽。

  “聽說陳盟主的兒子拜入魔教了嗎？”

  “喲，這事不都好些日子了？”

  “聽說跟安家女兒有關係呢。”

  “安家那個狗雜碎真是禍害了盟主一家啊。”

  “就是……”

  陳衍忍了又忍，不動聲色地扔了根筷子插到了那一桌。

  “誰？！”那一桌人一驚，其中離得最近的那個隨即開始罵罵咧咧，看了一圈也沒找到罪魁禍首，便開始拽著每桌的人開始問，“他娘的是不是你？！”

  這時候，沐言和陳衍的酒也來了。沐言自然是看到了陳衍的小動作，但他隻是不緊不慢地開始品酒。

  那個彪頭大漢終於來到了這一桌，拍著桌子衝著陳衍吼：“是不是你？”

  陳衍低頭吮了口酒，淡然地搖了搖頭。

  沐言見罷，嘴角揚起了一個微笑，漫不經心地晃了晃酒杯，衝著陳衍開口：“裝。”

  “彼此彼此。”

  那個大漢悶頭悶腦地又回去坐下了，嘴裏倒還沒停下：“他娘的真是一提那姓安的就晦氣，安家人真是死得活該。”

  他話音剛落，又一根筷子就直接插進了他的胳膊，他措不及防地“嗷”地一聲。

  陳衍也是一驚，他下意識便看向了沐言。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沐言要故意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對方依舊神清氣定地飲著酒，在那一桌人看過來的時候，看向陳衍，不緊不慢地開口：“你說你，幹什麽這麽生氣？”

  那一群人一聽便衝過來圍住了陳衍：“你小子他娘的想幹什麽！”

  陳衍：“……”

  “你是她朋友？”那群人又惡狠狠地看向沐言。

  沐言笑了笑：“萍水相逢而已。”

  陳衍：“……”

  “各位英雄好漢，且不要動怒。”陳衍忍不住歎了口氣，“這，是個誤會。”

  “喲，那這誤會可就大了。”沐言笑得兩眼彎彎，忍不住煽風點火，“你傷的可是人家兄弟的一條胳膊啊。”

  那群人怒意更甚，抄起家夥來就想剮了陳衍。

  陳衍忍不住瞪了一眼在那裏幸災樂禍的沐言。他可不想要在這店裏給人找麻煩，便又開口：“不如兄弟們先帶著這位受傷的兄弟包紮一下？”

  “喲，看樣子還挺會套近乎。”沐言繼續補刀，然後默默在桌子上留下的銀兩。

  那位受傷的大漢看著身邊的幾個兄弟在猶豫，直接氣得不行，一嗓門吼道：“你奶奶個熊的，猶豫什麽啊，幹！”

  當那一群大漢衝過來的時候，沐言抄起沒喝的那壇酒，拽著還在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應對的陳衍逃了。

  留下在那裏傻眼了的一群人。

  “他倆不是不認識嗎……”

  “我說我昨晚見鬼了你信嗎？”

  “真的嗎？！”

  “……”

  那個被紮了一根筷子的大漢悶悶地吼道：“你們他娘的就沒人過來幫幫老子嗎？！”

  沐言帶著陳衍去了房頂。

  一坐下沐言便戲謔的看了一眼陳衍，隨後抱著酒喝了起來。

  “為什麽要那麽做？”陳衍忍不住問道。

  沐言懶懶地反問：“那你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們？”

  陳衍沉默。

  “嗬，”沐言笑出了聲，扔給他一個字，“作。”

  “安南啊……她可真夠厲害的。”沐言見陳衍沒什麽反應，便繼續說下去，“聽聞陳盟主的獨子陳衍，三歲習文，六歲習武，十歲文武他人皆驚歎。慣用武器是劍，招式諸多，除了從陳盟主以及他人教導，還自學了許多。自小便溫文爾雅，溫潤如玉，待人接物處世之道無人不讚無人不歎。如今卻是……”

  他的話停在了那裏，然後看向了陳衍。

  陳衍笑了笑：“少主原來這個關心我。”語罷，他搶過沐言手中的酒，暢快地灌了下去，“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一覺睡過去，什麽都沒有了。”陳衍低低地笑著，“無所謂。”

  “其實你知道的吧。安南知道你喜歡他的事情。”

  “那又如何？她不肯回應，我能怎麽辦。”

  沐言驀地靠近他，抬起了他的下巴，在對方有些疑惑的眼神下，緩緩地開口：“那如果，我說我願意呢？”

  陳衍的瞳孔緊縮，轉而他輕笑了起來：“這不好笑。”

  看著猛地往嘴裏灌了一口酒的陳衍，沐言隻是緩緩地轉過了頭，盯著那不隻是還未圓還是即將缺的月亮說：“你看你，永遠都在逃避。”

  陳衍抱著那壇酒的手緊了緊，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笑笑：“我有什麽好逃避的？”

  沐言也笑，懶得把話戳破。

  但是沐言的話成功讓陳衍想了很多。隻是這一次，除了平日裏一遍又一遍地浮現出的年少時與安南在一起的日子，還多了沐言。但，無論是誰，都無所謂了。

  沐言又定定地看了陳衍一會兒，感慨道：“你果然夠虛偽。”

  陳衍扯了扯嘴角，並沒有辯解。

  “我困了。”

  “說謊。”沐言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謊言，成功的看到了陳衍的表情一僵，“行了，知道你是不想跟我說話。”

  陳衍苦笑：“……”

  “走了。回去睡。”沐言覺得有些無趣地拿過酒壇，隨手一扔，走了。

  聽到清脆的聲響，陳衍才反應過來追了上去。

  “剛剛，謝謝你。”安南忍不住對季長青開口。她從未料到，那個整天對著自己趾高氣揚的季長青竟然會耐著性子幫自己辯解。

  季長青看著龍騰飛的方向冷笑了一聲，然後悶悶地灌了一杯酒，別扭地開口：“我才沒有幫你。”

  安南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而坐在不遠處一直觀察著這邊的陳衍臉色沉了沉。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倒了杯酒，移開了視線。

  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的沐言笑了笑，從陳衍的手中搶過了那杯酒，在對方詫異的眼神下走到了安南和季長青的麵前。

  看到自家少主走了過來的時候，安南內心一陣洶湧澎湃。

  沐言笑著舉杯，然後開口：“交個朋友怎麽樣？在下沐言。”

  安南：“……”

  季長青倒是也不討厭這樣，點了點頭：“季長青。這位是安——”

  他看了一眼安南，問了句，“你叫什麽？”

  安南想了一會兒，生硬道：“安少卿。”

  “名字起得不錯啊。”沐言笑道。

  “是挺不錯的。”

  安南看著因為自己臨時編出的名字而感慨的兩個人，一時間覺得有些無語。

  三個人在那裏閑談了許久，沐言才瞥了一眼在那邊已經坐的有些焦躁的陳衍，便忽悠著季長青先走，把安南留了下來。

  季長青一走，安南便低低開口：“少主。”

  沐言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安南那張有些熟悉的臉覺得有些違和，在對方的表情越來越僵硬的時候，她終於開口：“這裏說話不方便，待會去旁邊茶樓後花園等我。”

  安南：“……”

  月涼如水，夜如綢。

  安南站在那裏等待著沐言。

  “月色不錯。”

  安南猛地回頭，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隻是那聲音卻是十分熟悉，匪夷所思了一會兒，她斟酌著開口：“敢問閣下……？”

  “多日不見便把我忘了？”

  聽著這熟悉的調笑聲，安南鬆了口氣：“你怎麽來了，少主呢？”

  陳衍聳了聳肩。

  一時間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月色撩人呐。”

  “……”

  安南不由看向了再一次對月亮發出感慨的陳衍。

  “此情此景定當與心上人共同欣賞才好。”

  “那就去找你的心上人啊。”

  陳衍隻是看著安南，笑而不語。

  安南神色微變，轉而佯裝什麽都沒有發生，故意開口：“阿衍的心上人定不在跟前才心生感慨吧。”

  “……”

  陳衍定定地看了安南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又把視線放在了月亮上。

  夜色的遮蓋下，安南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