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夫人眯起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毒：“反正還有三天時間，三天後我必然叫她再踏不出那個院子一步！”而且這賤種早該死了，就像她娘一樣，她怎麽能放過賤人的賤種？

  沐言在沐府住下，自然不需要自己再去尋找吃食，沐家主指派了一個小丫頭給她，暫時照顧她的起居，這一日小丫頭送來的飯菜，沐言沒有入口。褚玄聞了聞這飯菜，就把托盤踢到了一邊。

  這飯菜裏被下了一種東西，無色無味，就是修士也難以擦覺。要不是沐言天生親近草木，對此幾乎有類似本能的感應，也覺察不出。但沐言覺得這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褚玄則知道這是融靈草液，融靈草是煉製融靈丹的一味主藥，而融靈丹則能讓修士瞬間喪失所有靈力，丹田枯竭，輕者自毀根基，重則當場喪命。若不仔細查看，便如修煉出了岔子一般，死也白死。一般融靈草液都是用來煉製融靈丹，更加快速有效，但單用融靈草液也有一樁好處，就是不易擦覺，缺點就是見效緩慢，兩三天之後才會發作。

  不過如今這個缺點顯然也正中下懷。

  沐言不用猜就知道是誰下的手。她把飯菜拔出去了一些，用靈力化掉，消耗靈力甚多，沐言大概就猜出這東西是什麽作用了。弄成自己吃過的樣子，就不再管了，自己在一旁想對策。

  褚玄看了沉思的沐言一眼，閃身跑了出去，然後很快又跑了回來，嘴裏還叼著一個小玉瓶。此時沐夫人母子倆還在府中等沐言這邊的消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儲物鐲已經被人翻了遍，把重要的東西拿走了。

  沐言打開一看再一聞，又用靈力試了試，就猜出這是下在飯菜裏的東西。她現在對這小獸的能力已經沒什麽驚奇了，估摸著是它去偷了沐夫人的東西。

  如此倒也正好，不用她再糾結該怎麽做，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便可。沐言同他道了謝，然後找機會親手將這東西下到了沐夫人的靈茶中。

  三日匆匆而過，當沐言抱著小獸正準備踏上清煦的飛劍時，不可置信的沐夫人忽然靈力盡失，一瞬間雞皮鶴發，行將就木，然後很快倒地不起沒了氣息。

  仍舊年輕的沐家主撇開頭，仿佛不忍直視，匆忙的查看了一下，便下了修煉出了岔子傷了丹田靈力枯竭而死的結論。

  就沐夫人身亡，沐姣大喊著跑下飛劍抱住沐夫人的屍身不肯走，被沐老爺勒令上去。她不肯動，還是清煦發話：“大道無情，若無法割舍，便放棄修行一道吧。”

  沐姣一僵，咬牙鬆開了沐夫人的屍身，最後看了一眼，然後踏上了飛劍。站到沐言身邊時，狠狠瞪了她一眼，眼裏的怨毒如有實質。她自然知道沐夫人要對沐言出手的，如今沐言好端端站在這裏，沐夫人卻突然身亡了，沐姣能猜不出來嗎？但她不覺得沐夫人和她要殺沐言有什麽不對，反而怨恨上了沐言。

  沐言無所謂的扭過頭去，反正在清煦的飛劍上沐姣是不敢做什麽的，以後若她果真對她出手，沐言自然也不會客氣。

  人一到齊，飛劍穩穩升空，這估計是考慮到她們可能頭一次坐飛劍的緣故，清煦的動作非常和緩，但卻沒有給她們加結界，約莫也是種考驗。隨著飛劍越來越高，耳邊寒風呼嘯，腳下蒼茫一片，人踏著飛劍像一隻鳥兒一樣翱翔在天地間自由灑脫，但又像浮遊一樣渺小無依朝生夕死。沐言感覺到沐姣微微發起抖了來不知道是凍得還是怕的，但她自己卻慢慢閉上眼睛，放空自己。

  若是上一世人在高空這樣毫無措施可能隻會覺得寒冷缺氧，但這一世卻讓她無端從這種感覺中體會到一絲真意。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是為定數亦是變數。修道之人修習天地大道亦是與天爭渡。她既來此一遭，自然要努力飛升方不虛此行。

  沐言不知道何時悄然運轉起功法，一個小周天後竟然發現練氣五層的壁壘已經鬆動，她當即打坐入定很快便突破至練氣五層，但修為卻並沒有就此停下，一直又飆升了兩個小階到練氣七層才停下。這一下子就跨越了三個小階層，待他醒轉過來，飛劍早已降落，褚玄就窩在她身邊看顧她，沐姣看她的眼神則變得複雜裏帶一絲羨慕。

  清煦的眸子裏則帶上了一點毫不掩飾的讚賞，第一次上飛劍沒有結界不但不怕還頓悟了一次，可見此子悟性之高，主寵兩個都是不錯。在他看來沐言就是歸元派的弟子了，自然不吝嗇誇獎：“不錯，悟性極佳，即便便三靈根也極有可能入得內門，且好生修煉。”

  沐言忙道受教，心裏卻琢磨著到時候該怎麽逃離歸元派。她其實壓根沒想過這一世再入歸元派，畢竟上一世將原主吸幹的罪魁禍首還是在歸元派，而且是名正言順的第一人，她瘋了才會去重蹈覆轍。

  但沒離開此處前她肯定半點不能表露。沐言她們一行站在岸邊，前麵是茫茫大海，黑沉沉的海水一望無際，跟前世的沙灘白雲海鷗不同，這裏的大海什麽都看不見，卻直覺就讓人感覺危機四伏。這也是靈穀鎮鼻塞的原因，據說這處海域連接中洲，但能夠橫渡這片海域的至少也要金丹修為，且還要有渡海的法器才行。

  沐言就見清煦拿出一艘模型似的小船然後向上一拋，小船嗖的一下變大，船身光華流轉上麵還刻著看一眼就覺得玄奧的符文。這還是沐言第一次看見法器，眼睛都看直了。等進去發現內裏更是別有洞天，外麵看著頂多容納幾個人，裏麵卻十分寬敞，少說也能容幾十人，甚至還有單獨的房間。

  那個房間當然是清煦的，隻見清煦取出幾枚靈石放進船頭的陣法裏，調整好路線，船便自動行駛起來，看上去比上一世的高科技輪船還要便捷，而且又快又穩，還不用擔心暈船。

  沐言透過船舷往外看了一會，滿目海水飛馳而過還是海水，也沒什麽好看的，便收回視線閉目養神。沐言一直很好奇海裏有什麽，會不會被她們遇上，但是船一直在海上穩穩的行駛了半個月，才遇上一頭怪魚，長有飛鰭和利齒十分醜陋，看著很凶猛但其實連船的防禦都沒攻破，清煦都沒出手略調整了下速度便把怪魚拋在身後了。

  一直又過了十來天，清煦告知沐言她們倆即將到達中洲，這一望無際的大海除了海水什麽也沒有，看了將近一個月也早膩味了，雖然沐言還耐得住性子，但聞言快上岸了也有些開心。隻是上岸後怎麽擺脫清煦不入歸元派又是樁麻煩，到時候還需要見機行事。沐言眺望遠處想的出神，卻沒看見懷裏的褚玄在聽聞即將到岸時，眼底閃過一道金光。

  褚玄留了個虛影在這裏，然後真身看了看船外黑沉的海水，嫌棄的撇了撇嘴，最後一個猛子紮了進去。

  沐言絲毫不知陪在自己身邊的小東西此時已經隻是一個虛影了，看著遠處黑沉沉的海水越加如墨一般濃稠……不對，海水怎麽會黑成這個樣子？沐言定睛去看，似乎還能看到什麽東西遊過的水痕。

  不止一兩條，而是很多！沐言忙起身前去敲清煦的門，但清煦已是察覺了，先她一步開了門。清煦站在船艙裏眺望遠處，臉色分外凝重。

  沐言心裏咯噔一下，暗道要遭，沐姣卻是臉色已然發白。不知道何時船已經停了，但是她們仍然離那墨汁一般的海水越來越近。

  不是她們過去了，而是那海底的東西遊了過來，一群群黑壓壓一片，雖看不清具體形狀，但偶爾劃過水麵利刃般的魚鰭和龐大的身軀顯示著這些家夥的可怕。

  沐姣好歹長於沐家，對此略有耳聞，哆嗦著嘴唇道：“仙，仙長，我們這是，是，遇上海底獸潮了嗎？”

  清煦沒有說話，似是默認。

  海底獸潮，沐言心底咀嚼了一下這幾個字，就覺得可怕。

  沐姣卻是已經嚇的癱倒在地：“這，這該怎麽辦，父親說遇到獸潮必死無疑啊！”

  “閉嘴，”清煦似也有些惱怒，眼見著那群大家夥就要撞上來，清煦忽然一掌拍在操縱的陣法上，讓船身飛了起來，但讓人絕望的是，不管往哪裏飛，都是黑壓壓的海獸，好些帶翅膀的還飛上來阻攔他們。由於數量太多，船身躲避不及，又被撞回海裏，這下底下的海獸也圍攻過來，他們更是腹背受敵。原本穩穩行駛在海上的小船忽然變成了飄零孤舟。

  外麵的海獸個個最起碼都有築基期的修為，清煦雖是金丹修為，但帶了兩個煉氣期的拖油瓶，海獸數量又極多，一時應付起來也勉強。他倒是能夠殺出去，但是這樣的話最多隻能帶一個出去，沐言和沐姣兩個就必有一個要折在這裏。都是將來門派的弟子不到萬不得已清煦自然不願意如此。

  船身自帶防禦，替沐言和沐姣兩個卸去了大部分力道，沐言借著船舷勉強能夠站穩。“褚玄”還窩在原來的位置，睡的香甜。沐言有些奇怪，這麽大的動靜，竟然沒醒還能好端端端的睡著，難道是到了關鍵階段？

  沐言忽然擔心，努力在亂晃的船身中挪步過去，等她好不容易到達小東西身邊，伸手一撈，卻撈了個空。“小東西”仍舊完好的窩在那裏，她的手就像穿過了一層影子，什麽也沒有碰到。

  沐言眼睛忽然發直，然後她就沒空研究究竟怎麽回事了。船身忽然像是被什麽大力頂了一下，船身的防禦金光熄滅，然後整個船身翻轉過來，海水撲打進來，沐言沒抓住東西直直掉進了海水中……

  沐姣則一直沒有離開過清煦，船身翻轉的時候，她撲向清煦被清煦撈上了飛劍，但再救沐言就來不及了。沒想到落入海獸之口的會是這個有悟性的小姑娘，看起來悟性雖佳氣運卻一般，但修真一途，氣運也至關重要，清煦可惜了一瞬，便不再管了，專心對付起眼前這頭金丹期的海獸。

  沐言隻是練氣七層，還沒學過什麽術法，唯一的攻擊招式在這些至少都有築基的海獸麵前卻沒什麽用，本以為自己會落入海獸口中成為海獸腹中餐，卻沒想到在她落水的一瞬，那些海獸忽然退開一個缺口，沐言順著掉落下去。

  沒有鹹腥的海水味，反而是一手毛絨絨的觸感。

  沐言睜開眼就看見自己像是被裹在一個大號的氣泡中，身下是一隻正在疾馳的妖獸。黑色發亮的毛發，流暢的身形，雖然大了幾個號，但是仍然叫人覺得眼熟。

  沐言不確定道：“小可愛？”

  那疾馳的妖獸回頭瞥她一眼，金色的瞳仁如兩個醒目的大燈籠，一點不像小的時候那麽可愛，還有點危險和瘮人的感覺，但是流露出來的目光卻是讓沐言安心。

  沐言一下子就不擔心了，而是對變成這樣的“小可愛”好奇起來，被它馱在背上，所過之處海獸無不避讓，實在威風至極。

  沐言覺得小可愛真的不是小可愛了，應該改名叫大威風。一直到上了岸，褚玄又變成原來的小貓大小，沐言還偷偷覺得有點可惜。

  而此時正緊趕慢趕到中洲十大門派的收徒之地時，忽然覺得有點要遭。接了大徒弟消息之後他沒忍住又睡了一覺，這才來晚了，都是睡覺誤事啊！

  沐言在一座巍峨的城門外停下，仰頭能看見上麵龍飛鳳舞的大字帶著一股古樸的氣息，沐言能猜測出這三個字應該是十方城。說來臉紅，她來到這個世界因為沒有繼承原主的記憶，又在深山待了六七年，變成了一個文盲。

  門前有看守，時而有各種打扮的修士禦劍或是乘坐法器而來，沐言還看見一種背生雙翅，似馬非馬似牛非牛的妖獸拉的車，或者是直接乘坐其它飛行妖獸的，著實開了一番眼界。不過不管哪路修士，到了城門前都自發停下，交了入城費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