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他的心都化了
作者:一朝天霜下      更新:2021-02-26 10:45      字數:2159
  等陳同非回來,徐謹與他打了個照麵便要去城北找劉洪良。陳同非眼中帶笑地看著她,她有一種心事被戳破的感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出了府,一邊走,一邊想著事,嘴角不自覺地帶上了嬌美的笑意。

  當初,懷義師哥傳信給劉洪良,命他專門從鎬京趕往青州去接她。其實不必那麽麻煩,聽說那個人在準備科考,她自己可以來的。但那個時候師哥隻說了一句話:這個人靠得住,有他在,不會出紕漏。

  這就是伍雲召排名第三的徒弟、有道書院數百學子的先生給這個年輕人的評價,徐謹當時就定格了對劉洪良的印象:沉穩,可信。

  那一路上,零星煙火,滿飲風霜,他話不多,卻處處照顧她,很是體貼。從齊魯一帶到關中,她看得最多的,一個是漫山遍野的皚皚白雪,另一個就是他寬厚、結實又挺拔的背影。心有猛虎,細嗅薔薇,她當時想到了這句話。

  他高大,她瘦小,他喜歡用他那雙略顯粗礪的大手將她抱下馬車,為她遮擋風雪,替她係緊披風,給她遞上他懷中溫熱的軟餅……

  那時沿途好冷啊,天寒歲暮,晝短夜長,枯木光禿禿的,地麵都結了一層薄冰。她重回中原,有些不適應這樣的氣候,待在馬車裏也絲毫不覺得暖和。而他卻一直坐在寒風凜冽的外麵,就連夜晚停止趕路,他也不肯進來。她過意不去,叫他進馬車,他卻隻是笑著輕輕說了句:不必,我在外麵守著你。

  她看他在外麵受凍,她在裏麵也睡不踏實。有一晚她掀開簾子,與他一同坐在了外麵。她還記得當時他疑惑地盯著她看了許久,隨後無奈地伸出手捂著她凍得發紅的耳朵,說道:“懷義先生同我說過,文吉是女孩子,要多加嗬護。”

  便是這一句話,這一這段路,這個人,徐謹這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尚書府在城南,劉家在城北,徐謹想著劉洪良,腳下生風,走過一條條泛著火光的小道兒,穿過熱鬧的街市,眼看著就要到那條熟悉的小巷子了,她站在岸這邊,眼中閃爍著盈盈的光澤。

  經過洪家橋,正巧旁邊走過去一個賣糖葫蘆的,徐謹心情愉悅,突然就饞了。她叫住那個小販,挑了一串最大最紅的,邊舔邊往懷裏掏錢。掏著掏著,她好像想起來,不太對勁,這身官服她穿上沒幾天,平日她的一切用度都是趙明庭安排的,她什麽都不缺。

  糖葫蘆就被她放在嘴邊,靈活的舌尖不住地舔弄著最上麵那顆果子。她另一隻手淡定地往懷裏更深的地方掏去……懷裏沒有,她翻了翻袖子……

  那顆果子的糖殼被她舔掉了,嘴裏是充斥著山楂酸酸的味道。她有些尷尬,不過她不怕,想著將他帶去劉家要錢。

  就在小販看出她沒有錢,撅著嘴要與她理論時,徐謹身後突然靠上來一具高大的身軀。

  這種感覺,有點熟悉……

  她正想著,腦袋一側伸出來一隻修長的黑衣手臂,身後這個人給了小販一錠銀子。

  “這位公子,您要多少?”小販臉上堆著笑看向那個人。

  “都給你了。”

  徐謹頭頂響起男人淡漠的聲音,顯然他說的是銀子。徐謹往前挪了挪,離他遠一些。她暗歎道,這人好生闊綽,如此一來這個小販是不是不會在乎她這根“霸王糖葫蘆”。

  一旁的小販看著那麽大一顆銀騾子,眼睛都直了,又不太敢要的樣子。

  “貴人 您的意思是?”

  “看清楚這個人,以後她想吃,多少都要給她。”

  感受到這個人的大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徐謹皺著眉,下意識側身避開他。

  男人並不在意,她卻很是疑惑,她不認識這個人啊。剛想出言阻止,小販卻點頭哈腰地對她說:

  “好嘞……這位小貴人,以後想吃糖葫蘆隻管找小人。回見!回見嘞!”小販樂嗬嗬地離開了,一邊走一邊拿著銀子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後揣進了懷裏。

  徐謹隻能衝這個替自己解圍的男人頷首道:

  “多謝這位兄台。”

  眼前這個男人一身黑色錦袍,長得很白,眉宇間有些陰鬱,右手持扇,左手拇指上戴著一枚玉扳指。徐謹抬起頭,恍然間覺得,他的臉莫名的熟悉。

  男人看著她,沒有說話。

  那個眼神……不知是不是錯覺,徐謹覺得,他的眼神中,好像有一股淡淡的眷念。

  萍水相逢,她不再胡思亂想,又問了一遍:“敢問兄台尊姓大名?家住何處?明日小弟定將銀錢奉上。”

  男人眼皮動了下,開口道:“不用,你喜歡吃就好。”

  說完他便轉身,帶著他的侍從離開了。

  “兄台?”

  徐謹輕喚著他,有些奇怪,這個人是誰啊?看著手中的糖葫蘆,他剛才給了那個人有五兩銀子吧,太奢侈了。

  她追了幾步,但橋上人不少,她正隔著前方的重重人影鎖住那兩人時,身後傳來了劉洪良輕柔,又不緊不慢的聲音:“文吉?”

  徐謹停住腳步,聽見這個聲音,其他人似乎都不那麽重要了。

  她轉過身子,咧開嘴,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皓齒:“清漣兄。”

  劉洪良看著對麵一身官袍的清雋“少年”,巴掌大的小臉兒被燭火映上了一層柔光,半點粉黛都無,那樣幹淨,那樣美好。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嘴唇紅潤,應該是吃了糖葫蘆的緣故。

  她看著他走過來,握著糖葫蘆垂了一下頭,就是這麽一下,渾身都散發出女兒家的嬌羞。

  劉洪良喉結微微動了動,心也跟著動了動。他邁開步子,片刻間便來到了她的麵前。

  “在橋下便看著像你,一上來果然是你。這麽晚了,怎麽自己來這麽遠的地方?以後不準了,聽見沒有。”說到最後,語氣帶上了幾分自以為的嚴厲,在別人聽來,就是寵溺。

  “哦。”徐謹低下頭在他麵前舔著糖葫蘆,小舌頭一動一動的,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白兔,劉洪良的心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