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妃看不見自己腦後的發髻是什麽樣子的，看他給自己挽發的手勢熟練，忍不住好笑，“你給姑娘家梳頭發的手法還挺熟練的，這是在誰身上練的？”

  蘇瑾辰沉默，他並不準備告訴她。

  從他很小的時候，就會做一個夢。

  在他的夢中，有一隻金色的鳳凰。

  鳳凰落到地上，會變成一位姑娘。

  他看不清楚那姑娘的臉孔，但是卻知道，那位姑娘有一頭很黑很長也很漂亮的長發。

  她總是會坐在梳妝台前，讓他幫她盤發。

  她有一支手工非常粗糙的鳳尾簪，是用最普通的桃木做的。

  她最喜歡那支簪子。

  每一次用來挽發的簪子，都是那支鳳尾簪。

  葉蔚藍從外邊走了出來，“師父，師公，吃飯了！”

  宋雪妃忍不住抬起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她有些頭疼。

  “藍丫頭……”她想提醒葉蔚藍，以後別叫蘇瑾辰師公了。

  蘇瑾辰卻搶先道：“知道了，藍丫頭，你先回去吧。”

  葉蔚藍小跑著出了屋子。

  宋雪妃站起來，轉過身看著他，“你得把藍丫頭的稱呼糾正過來，不然的話，時間長了，她就改不掉了。”

  蘇瑾辰嗬嗬笑著，“走吧，先去吃飯。”

  宋雪妃隻得和他一起去了廚房。

  就見杜婆婆正在洗手，葉蔚藍在盛飯。

  巫雪玲在將一大盤白灼蝦放到桌子上。

  蘇瑾辰招呼宋雪妃一起坐下，隨後開口問杜婆婆，“那些禮物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杜婆婆心不在焉地說著，在桌邊坐下，不著痕跡地瞥了宋雪妃一眼，這才拿起筷子，開口道。

  “來送禮的一共有二十三家，送的東西又雜亂，還有幾家送了喜帖，要請你們去參加喜宴和壽宴呢。”

  蘇瑾辰開口道：“我們沒時間去參加喜宴和壽宴，您著人送份禮也就是了。”

  杜婆婆也明白，他們在此地也就是暫住，實在是沒必要和此地的宗族進行交往，於是開口道：“這事我心裏有數，隻是……”

  她欲言又止地看著蘇瑾辰，嘴唇翕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是沒敢說。

  蘇瑾辰開口問道：“什麽事？您盡管說！”

  “我……我遇見了兒時的一位玩伴。”杜婆婆斟酌著開口道。

  “她娘家也是譙城的，小的時候，和我一起長大，後來尋了一門親事，嫁到了此地，她夫家姓井，是做絲線生意的。”

  杜婆婆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她如今住的地方在蕉葉鎮，丈夫早逝，長子五年前在送貨的途中不慎被瘋狗咬傷，染了瘋狗病，就給死了，兒媳另嫁，隻給留下了一個孫子，名叫井漁陽，今年十八歲了。”

  “大概在四個多月之前，井漁陽出門去踏青，回來之後，突然跟她說要娶個媳婦，還報了那姑娘的姓名和地址，她找了媒婆子來打聽，結果得知，根本就沒有這麽個人，而且，那個地址，也早就是個廢宅了。”

  “不止那個地址是個廢宅，那個村子都已經荒廢上百年了，而且外邊流傳說，那個村子鬧鬼。”

  “井老夫人把這事告訴了井漁陽之後，井漁陽就莫名其妙地病倒了，開始昏睡不醒，井老夫人把能請的郎中全都請到了家中，都診斷不出是什麽毛病，施了針，也用了藥，但就是無用，孩子就是醒不了。”

  “就連和尚道士和神婆，她都往家裏請過，那些和尚道士和神婆都說她孫子是丟了魂了，招魂的法術也都用了，但是沒人能招回她孫子的魂魄，也沒人能治得好她孫子的病。”

  “我這位姐姐聽醫館的郎中說，令使大人都是國師大人的親傳弟子，會道術，也會醫術，所以才會來求你，希望你能出手給她孫子瞧瞧病。”

  杜婆婆歎了一口氣，“她的年紀跟我差不多，也就隻大我三個月，看著，卻至少比我蒼老二十歲，眼睛都快哭瞎了，也著實可憐。她都跪下來求我了，我也隻能來幫她說說情。”

  說著，她看了宋雪妃一眼，一副希望宋雪妃幫忙說句話的樣子。

  蘇瑾辰也扭臉看向宋雪妃，如果真的是中邪的話，倒是宋雪妃的強項。

  宋雪妃笑了笑，開口道：“既然是杜婆婆說情，咱們就過去瞧一眼吧。”

  不管怎麽說，杜婆婆也是蘇瑾辰身邊的管事娘子，而且看起來，能給蘇瑾辰當一半的家，這個麵子，她還是要給的。

  “好！”蘇瑾辰也點了點頭。

  杜婆婆鬆了一口氣，趕忙站起身，飯也不吃了，就往外跑，“那我去客棧告訴她一聲。”

  蘇瑾辰和宋雪妃也沒留她吃飯，便默許她離開了。

  等二人吃完飯，回到房間休息的時候，杜婆婆帶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子來見他們。

  這婆子一臉憔悴的樣子，膚色黝黑，頭發已然全白，看著異常的蒼老，身上的衣裳雖然還算華貴，但是穿在她身上，卻有一種極不相配的感覺。

  她在杜婆婆的引見下，給蘇瑾辰施了禮。

  “老嫗井王氏，見過令使大人，見過令使夫人。”

  宋雪妃沒吭聲，隻是木管更深沉地看了杜婆婆一眼，隨後又不著痕跡地瞪了蘇瑾辰一眼。

  蘇瑾辰便請她和杜婆婆全都坐了下來，隨後開口道：“你家裏的事，我聽杜婆婆說了，既然你誠意相求，那我們就去你家裏看一看，隻是不知道，你何時方便？”

  “現在就方便的。”井王氏的神情有些激動。“若是令使大人有空的話，現在就去我家中瞧瞧我孫子吧。”

  蘇瑾辰點點頭，對杜婆婆道：“杜婆婆，您打發人去套車吧，順便幫我把柯錦叫來。”

  “是！”杜婆婆答應了一聲，便起身出去辦事了。

  她不在了，井王氏有些緊張。

  蘇瑾辰扭臉看向宋雪妃，“這種事情，我不太了解，你想問什麽，你自己問吧。”

  宋雪妃想了想，開口問道：“井老夫人，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請問，您孫子詳細的發病情形是怎樣的？能不能從頭到尾給我詳細地說說？”

  井王氏趕忙點了點頭，隨後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基本上，和杜婆婆說的也沒什麽差別。

  就是她孫子井漁陽於幾個月前，和幾個同窗好友出門踏青，也就是出去郊遊。

  然後回來之後，就說要迎娶一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