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月裳一怔，滿臉無辜的表情，又略顯驚惶和歉意，“對不住，令使大人，我……我不知道。”

  蘇瑾辰沉聲道：“不妨事的，你先下去吧，我們這裏不敢勞你們府上的姑娘服侍。”

  薑月裳本能地抬眸看了祖父一眼。

  薑名山不著痕跡地擰著眉頭，衝她擺了擺手，隨後開口道：“對不住啊，令使大人，我家的孩子都是規矩的孩子，不懂這些婦道人家的事，還請你們見諒。”

  “沒關係，薑族長，還是讓你們府上的姑娘坐下吃飯去吧，不用服侍我們，我們夫婦兩個沒那麽嬌貴的。”

  “你們遠道而來，自是貴客。”薑名山客套了兩句，突然換了話題。

  “令使大人，不知你覺得小女的琴技如何？”

  蘇瑾辰掃了一眼坐在台子上彈琴的薑九靈，徐徐地開口道：“我就是雙木頭耳朵，於音律是不通的，音律這種事情，還是得問我夫人。”

  薑名山遂不動聲色地開口問道：“那不知令使夫人如何評價小女的琴技？”

  宋雪妃微微一笑，“薑族長，請恕我直言，今日這個場麵，實在是不宜評琴。”

  薑名山皺了下眉頭，“令使夫人為何這麽說？”

  宋雪妃緩緩地開口道：“琴的聲音極小，也沒什麽穿透力，坐得稍遠一些就聽不見了。所以，真正懂琴之人素來是有五不彈，疾風甚雨不彈，於塵世不彈，對俗子不彈，不坐不彈，不衣冠不彈。”

  “至於令嬡的琴技如何……”宋雪妃說到這裏，突然一臉歉意地笑了。

  “剛剛，我一直都聽薑族長你們說話來著，所以，都沒聽清楚令嬡在彈些什麽。”

  “說句實在話，讓令嬡在這樣的場合裏彈琴，實在是委屈她了。”

  她這番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薑名山臉上的表情頓時就有些肅然。

  他扭臉看了一眼徐氏，“去，讓他們都安靜些。”

  徐氏馬上站起身，挨桌去通知眾人，讓他們安靜。

  直到宴客廳裏邊完全安靜下來，薑九靈已經彈完了一曲，停了下來。

  她知道蘇瑾辰一直都在和父親說話，所以都沒有仔細聽她彈琴，不由得有些失望。

  她起身想要下台，薑名山卻開口道：“九靈，再彈一曲給令使大人聽聽，也讓令使夫人好好地評判一下你的琴技。”

  薑九靈頓時就麵上一喜，又坐了回去，重新彈奏了一曲曲調悠揚的古曲。

  這一次，沒人說話了，所以琴音非常的清晰。

  至少，坐在第一排的宋雪妃聽得清清楚楚。

  等薑九靈彈完，起身給蘇瑾辰施禮的時候，薑名山才扭臉問道：“令使夫人，這一次，小女的琴彈得如何？”

  宋雪妃莞爾道：“尚可！”

  因為她的位子緊挨著台子，所以薑九靈把她這句評價聽得清清楚楚。

  薑九靈臉色一變，忍不住開口道：“令使夫人既然如此懂琴，不如也上台來，為大家彈奏一曲，好好地指教指教我，也好叫我心服口服。”

  “九靈！’薑名山頓時臉色一變，輕聲嗬斥了她一聲，隨後衝蘇瑾辰和宋雪妃賠了個笑臉。

  “二位，對不住，小老兒把這丫頭慣壞了。”

  宋雪妃慢吞吞地開口道：“不妨事，年輕標致的姑娘，有些好勝之心，也是很正常的。隻是，光有好勝之心，還是不夠的，還得有本事，方能讓人佩服，否則，隻會讓人嘲笑。”

  說著，她緩緩站起身，“既然九靈姑娘想學琴，那我便指教指教你，什麽才叫真正的琴技！”

  薑名山安排了這麽一出，也不過是想把他那些女兒和孫女們拉出來，讓蘇瑾辰挑選的。

  若是蘇瑾辰挑上誰，那他薑家就能和令使大人扯上關係，從此一步登天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氣了。

  她不介意讓薑名山知道，在她麵前，他薑家所有的女人，都是渣渣，沒一個人能上得了台麵的！

  她在琴桌後邊坐了下來，不過並沒有馬上彈琴，而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寧心靜氣，醞釀了一下感覺。

  片刻後，她睜開雙眼，一根一根地撥動琴弦，聽了聽音準。

  她覺得音準略有些問題，於是又緊了緊琴弦，重新試了試音。

  隨後，她露出個嫌棄的表情，“這琴也太次了，也隻能用來作練習之用，用來彈給人聽，終究是貽笑大方。”

  說著，她便凝了神情，突然抬起手來，彈了一首曲子。

  她特地選了一首曲調悲涼，但是節奏感很強，比較容易引起旁人注意的曲子。

  曲子一出來，坐在前排的幾個人就全都愣住了。

  站在台子上，壓根就沒下去的薑九靈也愣住了。

  她還從未聽過如此氣概雲天的曲子，那種豪情滿懷的強大氣場在一瞬間便將她籠罩了起來。

  不知為何，她心中陡然便生出一股悲涼之感。

  等宋雪妃將曲子彈完之後，眾人安靜了許久，才有人開始叫好。

  宋雪妃站起身，強大的氣場令在場的眾人陡然安靜下去。

  她扭臉瞥了站在一旁，神情複雜的薑九靈一眼，莞爾道：“九靈姑娘，請恕我直言，琴者，心也，彈琴之人，必要專心，得沉浸在琴中，才能彈出有意境的曲子，你雖然指法嫻熟，音準也尚可，但你卻沒有用心，故而，你這琴技，也隻能用差強人意來形容。”

  頓了頓，她開口道：“你還得練啊！”

  薑九靈雖然直接就被她的這首曲子給碾壓了，但是，仍然有些嘴硬，“那……那是因為我選的曲子不對，我選的曲子曲調太過柔和了，若是我也彈你彈的這首曲子，想必也是不差的。”

  “好，既然如此，那九靈姑娘再彈一遍我的曲子！”

  宋雪妃用看傻叉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便下了台。

  蘇瑾辰已經起身迎了過來，親昵地將她攙扶回去。

  薑九靈惱火地在她身後嚷道：“你又沒給我曲譜，讓我怎麽彈？”

  宋雪妃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她，一臉無辜的表情，“九靈姑娘，我剛剛都給你彈了一遍了，你都沒記住譜子嗎？”

  “你隻彈了這麽一遍，誰能記得住譜子啊？”薑九靈都氣壞了。

  她可是薑家這些女孩子裏邊，彈琴彈得最好的一個，今天丟了這樣大的臉，以後還不知道要如何被人嘲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