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辰開口道：“沒想到這山穀之中，竟然有這樣猶如世外桃源一樣的住處，住在這裏，可真是美哉。”

  “嗨，美啥呀，還不就是三個飽一個倒，過一天算一天。”婦道人家笑著，開口道。

  “這位小哥兒，你們是哪裏人啊？”

  “楊家寨的。”蘇瑾辰胡亂地編造了一個地方。

  這婦道人家大概也沒出過這個山穀，傻乎乎地應了一聲，隨後開口道：“那你家中可有婚配？”

  “有！”蘇瑾辰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謊。“我和我媳婦成親五年了，孩子都四歲了。”

  宋雪妃的嘴角微微一抽。

  這位大哥說起瞎話來，比她功力還深。

  婦道人家不免流露出遺憾的表情。

  蘇瑾辰淡淡地開口道：“你們住的這處山穀，瞧著地勢低窪，但卻是一處風水寶地，想必家中子弟，頗有出息吧。”

  那婦道人家忍不住露出個訝異的表情，“你還會看風水？”

  蘇瑾辰莞爾一笑，“隻是跟寨子裏的老人學了一點皮毛，不知道家中的大叔都是做什麽營生的？”

  那婦道人家便露出了一個自得的神情。

  “我男人管著南山那邊的煤礦，那邊的地底下有煤礦，以前是我公公管著，如今我公公年紀大了，退下來了，就換我男人管著了。我們淩霄穀的男丁，都在礦上做事呢。”

  “哦……”蘇瑾辰恍然大悟。“我倒是忘了，南山煤礦就在這附近。”

  那婦道人家瞄了宋雪妃一眼，笑著對蘇瑾辰道：“公子，你妹子說婆家了沒？”

  蘇瑾辰氣定神閑地開口道：“家中已經給她定下親事了，夫家姓蘇，跟城主大人的夫君蘇大人是同宗。”

  那婦道人家不免有些喪氣，悻悻地哦了一聲。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名喚大丫的小丫頭拎著一個大茶壺和兩隻大海碗走了出來，給二人倒了兩碗茶水。

  蘇瑾辰看著大丫，開口問道：“你叫大丫？”

  “嗯！”大丫點了點頭。

  “你怎麽不去讀書？”

  大丫有些羞澀，“我是丫頭，祖父說，丫頭不用讀書，將來找個好婆家就行了。”

  蘇瑾辰哂然一笑，扭臉看著那婦道人家，“這是您姑娘還是您孫女？”

  那婦道人家眼神有些嫌棄地瞥了大丫一眼，“我大孫女，今年十一了，一天天的，就知道玩，也不知道幫家裏多幹點活。”

  蘇瑾辰沉吟著，開口問道：“您也覺得，丫頭不該讀書嗎？”

  “丫頭讀什麽書啊？又不能考狀元。”婦道人家一臉嘲諷的表情。

  蘇瑾辰笑道：“可是，不讀書的姑娘家，可是進不了大戶人家去當少奶奶的。”

  “若是大字不識一個，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至多也就隻能在礦上尋個挖煤的。”

  “俗話說，抬頭嫁女，低頭娶婦。你家男人是煤礦管事的，那這南山煤礦，也隻有你家身份最高了。”

  “你們便是想給孫女找戶好人家，門第也是不及你們家的，若想找門第比你家好一點的，就得往城裏去找。”

  “可城裏那些大戶人家，娶了媳婦進門，是要幫著家中管理中饋和生意的，若是你家姑娘連字都不認識，進了門，也是被人當擺設，白受氣罷了。”

  “您說，是不是這麽個理兒？”

  院子裏的好幾個婦道人家都安靜了下來。

  眾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似乎都在思索他話中的道理。

  就見那婦道人家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苦笑道：“我們這樣的人家，凡事都是要聽老人的主意，我們說了也不算的。”

  大丫頓時就露出難過的表情。

  蘇瑾辰似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什麽。

  有很多事情，別人都是無能為力的。

  畢竟，在很多大家庭裏，一家之主說了才算。

  “我們這樣的人家，姑娘家就算是讀書，也是沒啥用的。”

  卻見那老者從外邊走了進來。

  “說是煤場管事的，但依舊是個苦力，家中的孩子還是叫人瞧不起的，想嫁進那些大戶人家，難如登天，最後還是逃不掉留在這裏挖煤種地的命。”

  “有那功夫，倒不如讓她們多挖點野菜回來喂雞來得實在。”

  蘇瑾辰微微一笑，“老丈，您這麽說，可就是抬杠了，您不讓家裏的女孩子做出改變，不允許她們去讀書，又怎麽知道您家中的孫女不能改變命運呢？”

  “一個鄉下丫頭，要啥命運？”老者滿臉不屑，麵容鄙夷。

  “將來能嫁出去，不遭姑爺嫌棄，會給姑爺生孩子就行了。”

  蘇瑾辰忍不住和宋雪妃對視了一眼。

  對於這種老頑固，二人都有相同的無奈。

  他們自己有自己的一套處事法則，誰也不可能說服他們。

  這種男人，通常會是一個家族敗家的根源。

  他們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不肯讓家中的女孩子去讀書，娶進門的也通常都是無知的村婦。

  然後男人出去幹活掙錢，女人在家帶孩子。

  大字不識一個的女人必定不能給孩子良好的啟蒙。

  在小孩子達到讀書的年紀之前，都是在外邊瘋玩。

  於是，小孩子最黃金的啟蒙年紀就被錯過了。

  孩子啟蒙晚，起步就會比別的孩子晚。

  這就是輸在了起跑線上。

  天長地久，固步自封，就會形成封建勢力。

  女孩子隻能用來做生育工具。

  男人也都沒啥大出息，卻沉迷於掌控家中女子命運的權力。

  於是，便有了一個個貧困的家族，貧困村，貧困縣。

  越貧困的地方，重男輕女的事情越嚴重。

  別說是交通落後，百姓思想愚昧，法製執行能力欠缺的古代了，便是時代高速發展的現代，這種事情也是很常見的。

  女孩子不過是給家中兄弟換彩禮的工具人罷了。

  像是這種地方，煤總有挖完的一天，等這裏的煤挖得差不多了，才是這些人貧困的開始。

  宋雪妃突然想起什麽，衝大丫招了招手。

  “你今年十一歲了？”

  大丫一臉羞澀的表情，點了點頭。

  “那你是……屬虎的？”

  “嗯！”

  “壬寅年出生的？”

  “是！”

  “那是幾月的生辰？”

  “正月，正月十三。”

  宋雪妃露出個訝異的神情。

  “那什麽時辰出生的？”

  大丫搖了搖頭，然後扭臉看向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婦道人家。

  那婦人同她長得有些相像，應該是她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