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托孤
作者:巴奀月      更新:2021-05-10 06:19      字數:4738
  “非也,樂將軍隻看到麵層,卻不知徐州之事。”荀攸搖頭道,“徐州皆由豪族門閥把持,他們勢力深厚,像陶謙也要看他們臉è行事。”

  “如此又關袁熙什麽事?”樂進不解道。

  “咱們取糧於敵,但這並非長久之計,待拿下徐州全境後,還要安民修養。或是從兗州遷徙平民過來。但陶謙在徐州畢竟影響深厚。要是他咱們跟袁家決戰,而陶謙突然重歸徐州招攬舊部。那我軍背後就會空門大開,前番公孫瓚如何敗亡的。”荀攸解釋道。

  “此乃未知之數,咱們眼前是要攻破下邳城。”曹ā堅決道。

  荀攸心思複雜,先時是程昱、戲忠等人出地這個,趁著天災攻略徐州的計策。此舉使青州軍、冀州軍隻能觀望不能救援,眼睜睜看著徐州被曹ā吞並掉。

  但以戰養戰地負麵後果,也十分明顯,兗州軍在徐州積怨太深,打下徐州全境後平民的安置,生產的恢複是個大難題。

  經過此次慘烈的絞殺戰,徐州人丁一定程度上的凋零不可避免,這是戰爭,不是遊戲。

  昔殷實繁華之地,恐怕要花上三年五載才能恢複元氣。要不是袁家的勢力發展太快,荀攸是不讚成這個策略地。

  “主公,在下有一事相求。”荀攸說道。

  “公達你盡管說來就是。”曹ā爽快地答應。他對荀家兩叔侄是十分倚重的。

  荀攸猶豫了一下,還是勸道:“如若城破,主公隻殺陶謙一人即可,請放過下邳滿城平民。”

  曹ā臉è沉下來,說道,“他們不幫陶謙抗拒我軍,那我自然不會為難他們。但他們要是隨陶謙死抗,我也不會手軟留情!”

  “鄉民皆是蒙昧之輩,他們隻是受了陶謙蠱惑罷了。主公要是真想穩據徐州,達成大業,那就要有容忍之量。畢竟民生才是霸業之根本。”荀攸再次勸道。

  曹ā冷哼一聲,所謂父子君臣。這個時代父子、子父地關係十分特殊。父叫子死,子不敢不死,否則就是大逆不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個是針對此時以孝道治天下而言。

  而妻子則是從屬地位,劉備說地妻子如衣服,就包括妻和子。像曆史上曹ā的父親被殺,他可以大肆屠殺徐州平民泄憤。但兒子曹昂被殺。他則能容忍張繡第二次歸降,至少表麵上如此。

  戲忠、程昱了解曹ā地為人,他們沒有出聲,或是他們為達到成就曹ā大業的目的,可以犧牲掉徐州這些被擄掠殺害的無辜平民。

  曹ā策馬而去,沒有再理會荀攸。其實他心中也有苦楚。父親不明不白地被殺害,凶手逃得了無蹤跡。他滿腔憤恨無處發泄,隻能找陶謙做泄憤對象。

  上次徐州之戰失利後,曹ā冷靜下來,轉而依從荀攸之策向豫州發展,結果短短一年多他地實力大漲。

  但是被壓抑住的仇恨心中醞釀發酵。此時爆發起來更加凶狠暴虐。不然依照曹ā地才幹和見識,也不會做出大肆寇略殺害平民的事。

  有些事一旦走出第一步,就很難再回頭,就像曹ā認定陶謙為殺父仇人,那他就要不計後果地複仇,不然他就會被天下人恥笑,亦或是鄙棄他不孝。

  但一口吞下徐州地惡果十分明顯,他得到塊荒蕪的領地。還必須派遣大量兵力來防守。而不吞並徐州,一來無以圓複仇這個借口,二來在兗州東邊的徐州,始終是個不定因素,跟袁家決戰時冷不丁是決勝關鍵。

  天è灰蒙,下邳城東門南門同時敞開,兩個城門各自湧出一萬多徐州軍兵卒。他們列陣戒備,監視著對麵兗州軍動向。一會後,大量的車馬和平民也跟著湧出下邳,他們在另外約一萬多兵卒組織下向南逃離。

  戰鼓聲。號角聲四起,一會後兗州軍也開出營壘列陣。

  “主公,攻擊哪一部分?”樂進急問道。

  撤到徐州的曹仁,也來到中軍請命,將兩千多虎豹騎集結完畢地曹純更是躍躍試。

  曹ā看著那些徐州兵,又看看湧向南去地平民,他問道:“公達、仲德、誌才,你們看該如何作戰?”

  “徐州軍雖然撤離,隊形卻並未混亂,他們必定組織嚴謹,防備我軍進攻。其兵卒為了逃命必定拚死奮戰。此時強行廝殺我軍討不到好處。”荀攸說道。

  “就如此放他們走了?”樂進不忿地問道。“公達說地不錯。此時不能強攻。”曹ā點頭讚同道,“我軍隻需緊緊尾隨。一後他們的兵卒就會懈怠,而自顧逃命。那時再進攻必定事半功倍!”

  樂進、曹仁等人覺得有道理,都表示讚同。

  “子和,你率所部虎豹騎緊緊跟著他們,隨時向中軍匯報戰況!”曹ā命令道。

  “諾!”

  另一邊,袁熙在五百虎衛地簇擁下,指揮著八千青州兵有序地撤退。曹ā軍沒有立即進攻,這給了徐州軍和六萬多的平民撤退時間。先前陶謙就已經疏散了很多平民。那六萬多平民中,起碼有一半是豪族門閥地佃戶家丁。

  六萬平民,加上三萬的徐州軍,這麽龐大的隊伍行動十分遲緩。幸好陶謙等人事先有準備,將殿後的兵馬,組織平民的人馬都分配好,如此雖然行動遲緩,卻還算有序。

  傍晚,近十萬數的徐州軍民就在官道旁夜宿。長長的隊伍四處燃起篝火,遠遠看去如點點繁星,又如一條盤踞著的火龍。

  袁熙帶著一眾部屬策馬巡視,他們越看越是眉頭緊鎖。此次撤離徐州軍多帶錢糧,能帶走的東西一並帶走,剩下不能拿走地也都燒毀,下邳已然是座空城。

  但是所帶錢糧輜重多了,不但影響行軍速度,還要很大一部分兵卒組織搬運。

  很快袁熙等人找到了陶謙和他幾個幕僚。

  經過一天趕路,陶謙顯得更加憔悴了,兩個兒子他喂著湯藥。

  看到袁熙趕來,陶謙問道:“二公子,你看曹ā並未追擊,這是為何?”

  “咱們防備得嚴謹,曹ā沒有可乘之機。”曹宏說道。

  袁熙搖搖頭,解釋道,“這隻是其一。咱們撤離一段路程後,兵卒就會懈怠下來,那就是曹ā發動進攻之時。”

  “我看未必,隻要咱們防備得嚴謹,怎麽會給曹ā可趁之機!”糜芳反駁道。

  他對自己手下的“丹陽兵”十分自信,正想建立戰功。可是“丹陽兵”是陶謙的親兵,自然是要護衛陶謙左右。

  “少將軍說的是,逃亡一段路程後兵卒必會懈怠,即便防的再嚴謹,也泄了銳氣。一旦戰事不順,很可能是潰敗的結果。”陳登擔憂道。

  “這逃又不是,守又不是,還不如衝上去拚殺!”站在劉備身後的張飛又抱怨道。

  “舍弟胡言亂語,諸位莫要見怪。”劉備歉意道。

  跟在袁熙身後的郭嘉則眼前一亮,說道:“這位張將軍說的是,一味撤退隻會給兗州軍可趁之機。不如主動出擊,不但可打他個措手不及,還能拖住他們主力,給運送輜重的隊伍爭取機會。”

  “倒是個好法子。”糜竺說道。糜家地錢糧家產多用馬車押運,已經朝廣陵而去,依照他們糜家馬車地速度,曹ā軍是追不上的。一旦家小資產沒有後顧之憂,糜竺就安心下來。

  “誰人可領兵突襲曹ā軍?”陶謙問道。

  曹豹沒有吱聲,這個苦差事他不願做,也做不來。袁熙更是沒有做聲,他犯不著為了徐州和陶謙而去拚命。

  劉備看看眾人,再看看陶謙,一咬牙請命道:“陶使君,如蒙不棄,在下願率兵突襲曹ā

  “好,好!玄德果然是值得托付之人。”陶謙咳嗽一陣,然後將調動一萬卒地兵符遞給劉備,說道。

  劉備鄭重地接過調兵兵符,說道,“在下定當竭盡全力阻截曹ā

  袁熙趁機問道:“陶使君考慮得怎麽樣了,是退守廣陵拚死抵抗,還是到我河北避難?”

  此言一出眾人都肅靜下來,等待陶謙的決定。

  陶謙不住地咳嗽,他搖搖頭,又點點頭

  為陶謙的倚重,劉備不得不硬著頭皮接下突襲曹ā軍的任務。

  “好,好!玄德果然是值得托付之人。”陶謙咳嗽一陣,然後取出調動一萬卒的兵符遞給劉備。

  “在下定當竭盡全力阻截曹ā軍!”,劉備鄭重地接過調兵兵符。

  袁熙趁機問道:“陶使君考慮得怎麽樣了,是退守廣陵拚死抵抗,還是到我河北避難?”

  此言一出眾人都肅靜下來,等待陶謙的決定。陶謙不住地咳嗽,他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這一走,徐州的百姓怎麽辦?”陶謙虛弱地反問道。

  “可是我軍非曹ā對手,如此下去百姓還不是跟著受累?”曹宏勸道:“大人並非自顧逃命,此番遠走乃暫且退避,是更好地保全徐州的百姓啊!”

  “曹宏,你這是蠱惑陶使君,將徐州拱手相讓給曹ā麽!”糜芳喝問道。

  “在下隻是就事論事,如今戰局對我軍十分不利。連下邳都失守,廣陵也並非可守之地啊!不如暫且退卻,不僅可避免死傷,還能保全實力。”曹宏狡辯道。他本是陶謙心腹,投靠袁熙後受命在陶謙身旁敲邊鼓。

  “大人,如此交戰下去對咱們十分不利,不若退去青州。”糜竺終於開口勸道。

  陶謙一邊咳嗽一邊歎氣,說道,“並非我願棄徐州而去,實乃無能為力啊!”

  “大人不要傷心,隻要保全實力,他自有東山再起之時。”曹宏勸道。

  陶謙猶豫了一陣,問道:“兗州軍追得緊,該如何退去青州?這些百姓和輜重又該如何處理?”

  陳登見陶謙已經決定,隻得說道:“還是要讓玄德將軍去突襲曹ā軍。給我等爭取時機。至於百姓。讓願跟大人去青州的,隨袁少將軍從陸路北上。其餘百姓先護送到廣陵,之後向曹ā遞上一份文書。說陶使君退出徐州,讓曹ā不再添加殺戮。而陶使君和諸位大人押運輜重從海路北上。”

  陶謙點點頭,說道,“就按元龍說的辦,不知袁少將軍認為可好?”

  “十分妥當。”袁熙自然不能挑剔什麽。

  陶謙深深閉上眼睛。一會後他向劉備招手。劉備走上前伏下身去,他以為陶謙放心不下,還有什麽吩咐。

  陶謙虛弱道:“我年事已高,又染病在身,已不能再有什麽作為。此次離開徐州,必無重歸之。玄德你乃漢室皇族室之後,德廣才高,隻是困於淺水不得舒展抱負。今將徐州牧的印信傳與你,盼後玄德你能在袁車騎護翼下重掌徐州。”

  眾人都驚訝異常。雖然先時陶謙有將徐州相讓的意向,但他們想不到陶謙竟然在這個時候將印信傳給劉備。雖然此時徐州幾乎淪陷殆盡。但此舉無疑是將剩下三萬徐州兵交給劉備。

  “備何德何能,請大人收回成命!”劉備上前扶住陶謙,他眼中溢出熱淚,說道,“備守不住彭城,使下邳遭受兵禍,此已是辜負使君重托。今使君又將徐州的前程托付,備如何敢再讓這幾萬吏民的前途斷送!”

  陶謙緊緊握住劉備地雙手,說道,“玄德,值此危難之際你就莫要再推辭。等袁車騎發兵征討曹ā,你就以這印信收複徐州。”

  “大哥。使君一片真心托付。你就收下吧。”張飛在一旁勸說道。

  劉備擺手示意張飛禁聲,說道,“兩位公子皆是一時俊才。使君為何不托付之。”

  陶謙看看身旁兩個兒子陶商、陶應,搖頭道:“他二人自小在我庇護下研習經文學問,對於軍務政務是陌生得緊,遠不如玄德你履曆深厚,勿要推脫。”

  “玄德,陶使君這於危難之際,托付如此大事,分明是對你地信賴。如再推辭,豈不是說不願領這份誠心?”陳登勸道。

  劉備又是猶豫一陣,見推辭不過隻得對陶謙深深一拜,說道,“備定傾力而為,不讓使君失望。”此時劉備倒也不全是虛偽,還是有些感動的,以至於曆史上後來,白帝城托孤,未嚐不是因陶謙托孤而受到啟發。

  陶謙欣慰地笑了笑,再對兩個兒子說道:“你們兩兄弟不宜出仕為官,但守得幾分家業,安心做學問去吧。”

  陶商、陶應也算是慈孝之人,對陶謙向來是惟命是從,他們齊齊點頭答應,不同意又能如何,這個徐州他們陶家說的不算。

  陶謙再伸手召來袁熙,說道,“二公子,兩個不成器的犬子就托付給你了,我讓他們在青州安置下家業,但還要公子多加照料。”

  袁熙聽著不是滋味,陶謙像是在交代後事。那三萬徐州兵袁熙養不起,但將他們送給劉備,這使袁熙心中不快。

  不過轉念想想,近期內還可以利用劉備對抗曹ā,也不算平白便宜了劉備。

  “陶使君且寬心,在下會照料好兩位公子的。”袁熙默默說道。

  陶謙長長籲了一口氣,虛弱說道,“多謝公子了……”

  說著說著他閉上一雙,已經渾濁黯淡地眼睛,大漢又一老臣逝去了。

  “使君!”“大人!”“父親!”“陶使君!”眾人紛紛急聲呼喚道。

  可是任憑他們怎麽呼喚,陶謙仍然是沉沉地閉目不醒。劉備和陶商、陶應三人扶著陶謙的遺體悲聲痛哭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