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有星有月。

  星月之光下，照耀著一片銀白，給這大地罩上了一絲寒意。

  刑部大理寺。

  唐一儒還是落在了刑部的手中。

  人雖然是錦衣衛抓的，但是錦衣衛對官不對民。

  也就是說，官員犯法，錦衣衛才有執法權。很明顯唐一儒不是官，哪怕他有一大幫的手下。這事也歸大理寺管。

  而弘治皇帝對於抓住了白蓮匪首，也很是樂意由刑部公告天下。

  寂靜的夜晚，在今日似乎充斥著某種肅殺之意。

  “他還人沒有招嗎？”

  大理寺的刑房，劉健他們親自守在這兒。

  造反，本身便是所有統治者最討厭的事。可這個唐一儒倒好，他還用死人、病人做藥坑人。

  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坑到了官員士紳們的身上。

  這要是不問個清楚，自己的故舊親友們哪個服用了悶香，他們可睡不安穩。

  太醫院已經說了，這病是有潛伏期的。

  也就是說，隻要服了這悶香，哪怕服用者沒有絲毫的病症，他也有可能傳染給其他人。

  大爺的！也就是這貨是造反分子，罪大莫過造反，否則他們肯定讓他知道什麽叫從重從嚴，什麽叫大明律法之恐怖。

  剝皮填草，沒聽說過嗎？

  當然，在他說出所有人前，他是不能死的。

  許玄的名單隻是許玄的。萬一他有遺忘呢？

  萬一那個被遺忘的同僚就是自己好友呢？哪怕不是友人，萬一與自己一起吃過飯呢？

  這樣的事自然是要問的詳細，不能又一人漏網。

  真的是想一想便恨不能撬開他的腦袋，狠狠的把他的腦汁挖出來，一點一滴的檢查。

  亥時。所有人最困的時候。

  西城門城牆上，幾個看守拄著槍杆昏昏欲睡，渾然未曾察覺身後掠來的黑影。

  “呲”

  金屬的寒芒劃過柔軟的脖頸，幾個城門看守的身形當即癱倒在地。

  鮮血，泊泊湧出。

  “誰？”

  終究有人反應敏銳，察覺到異樣，但還未等他大聲疾呼，便被一刀紮入肺葉。

  肺葉中了這一刀，胸口不斷漏氣，就是想喊叫，也喊不出聲來。

  寧靜被打破，一群如狼似虎的身影在刹那間就撕碎了城門防禦。

  他們速度極快，甚至無人能來得及把消息傳出去。

  “開城門！”

  “是！”

  伴隨著‘咯吱咯吱’聲響，城門在一陣悶聲中緩緩打開。

  兩側火燭照耀下，十幾位黑衣蒙麵身影也出現在城門各個角落。

  當頭一人卻是一個女子，那女子身著白地青花的長褂，頭上梳的是墮馬髻，高聳而側墮，一對明亮的眸子顧盼間給人一種冷豔的驚覺。身姿修長曼妙，玉體輕舒，修長的美腿輕展，露出一段凝脂般的肌膚，讓人看的魄為之蕩，魂為之消。

  她叫唐映雪，是唐一儒的女兒，更是羅香教的聖女。今晚她為救父親而來。

  “通知他們，可以過來了。”那女子直接下令。

  “是。”手下應是。

  隨即抿嘴發聲，一聲聲如同鶯啼之音響起，遙遙傳向遠方夜色。

  “噠噠”

  不多時，急促而又細微的馬蹄聲從城外黑暗中傳來，越來越近。

  其中一匹白色駿馬來勢最快，如馭疾風般衝至近前。

  “籲！”

  馬背上，同樣是一女子，輕拉韁繩，駿馬當即前蹄高抬，在唐映雪麵前猛然停下。

  這個女子與唐映雪不同，白嫩油潤的皮膚，秀氣挺直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小嘴，襯托起嫵媚動人。神采飛揚的一對漆黑美眸，卻是掩不住的媚態。

  白蓮教長生閣極樂老人。添為白蓮教的護法。

  他垂首看來，麵露貪婪獰笑：“羅香聖女果然有本事！”有如見了小白兔的狐狸。

  “極樂老人。”看到來人，唐映雪卻是忍不住微微皺眉，“怎麽會是你，你們教的教主呢？”

  唐映雪不喜歡他。

  這是當然的，任何一個女子估計都不會喜歡，采補女子得長生的人。

  更不必說這人還把自己練成了女人，簡直是怪物一樣。

  如果許玄在這兒，對於曆史上寧王府的極樂老人竟然是白蓮教人，吃驚肯定是有的，但是卻也不是無法接受。

  白蓮教的勢力極大，就是皇宮中也有他們的人。如果他們想在寧王府安插人，就一定安插的進去。

  據說白蓮教鼎盛時，每十個人便至少有一人與他們有關係。

  “嗬嗬，教主可不放心你們羅香教。”極樂老人也不客氣，直接道，“你們羅香教多次言說起事，卻數十年一直沒有動過手，實在難以讓人信任，為防你們投了朱家小兒的朝廷，落入陷阱，這次由本護法帶弟兄們過來。”

  極樂老人的聲音很是悅耳，哪怕是說著讓人不喜的話，也很難讓人討厭他。

  “哼！”唐映雪冷哼一聲，“我羅香教行事，無須向你們報備。”

  羅香與長生閣雖然同屬白蓮，但是從元末到如今，上百年的分家至今，他們早已是不同的個體。除了頂著一個白蓮教的名頭外，說是不同的組織，也是對的。

  羅香教更像一個賣保健品的傳銷集團，而不是造反組織。如果不是唐一儒被抓，他們羅香教還不會動手。而是一心鑽研他們的悶香聖藥。

  當然研究悶香，雖然不聲不響，不像直接造反那麽聲勢浩大，但是服他們的藥，死的人同樣不少。

  特別是一些社會精英，朝廷大臣的染病，直接就把大明王朝清洗了一遍又一遍。大明卻連敵人是哪個都不知道。這危害不比造反要差。

  “咯咯，天下白蓮是一家，隻要你們真心反，本護法不就來了。”

  極樂老人絲毫不在意唐映雪的態度，反而是笑的花枝亂顫。

  “哼！我已經報知了教主，我們這邊出了岔子，得先救出我父親。”

  唐映雪雖然很不喜歡極樂老人，但是她還是告訴了對方。

  她想救人，就必須借助白蓮教的力量。

  “這是當然。”極樂老人輕輕搖頭，“羅香教主勞苦功高，怎麽能落入朝廷鷹犬的手中。”

  “另外”

  他低低一笑，道：“就是為你，本護法也會來，以後說不定就是一家人了。”

  “嗯？”唐映雪雙眼一縮，心中更是生出警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