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在哪裏，一片漆黑之中林泉奈睜開了眼睛。

  他的灰瞳不會發光，無法照亮這片黑暗，他隻能習慣性的開啟了廣域感知並用殺氣覆蓋周圍來進行探測。

  騰，隨著殺意的覆蓋，林泉奈的耳邊響起了火焰被點燃的聲音，整片空間都亮堂了起來，盡管這光有些發紅，就像是之前那緋紅的月光。

  但同時，這裏也變得吵鬧，嘶喊聲，怒罵聲，搏殺聲，血液飛濺的聲音將這裏籠罩。

  一個個如氣如霧的人形手持各種兵刃出現在空間內，互相開始了廝殺，它們每一個都是精通多種殺人手段的高手，單論技巧的話它們至少是上忍級別的。

  林泉奈並沒有去管那些廝殺的人影，而是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腳下。

  就像是踩在紅色的雲朵上一樣，很夢幻，很童話，這是他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你在，這裏。”一個紅色的人影在斬殺掉對手後，徑直的向林泉奈走了過來。

  “求生丸？”一頓一頓的說話方式還有沙啞的嗓音讓林泉奈分辨出了來者的身份。

  “是，也不是，幫幫，我們。”人影點頭又搖頭，然後轉身指向了空間深處：“你得去，那裏，幫我們，也幫，你自己。”

  林泉奈瞥了人影一眼：“你最好沒有騙我。”

  從求生丸的話中可以聽出，假若林泉奈不想被困在這裏，就得前往空間深處的意思。

  就在他抬腳準備向前走的時候，求生丸一把拉住了他：“去那，得帶上。有理智的，幫你，沒理智的，殺你。”

  他從腳下的雲朵中找出了一把殺氣組成的長槍，這長槍的設計相當有趣，槍杆子上還做了一麵大盾牌，這是慫批專用的武器。

  “你想讓我用這個？謝謝，我有更順手的。”殺意在林泉奈手中組成了一把長刀。

  見到林泉奈可以主動操控殺意凝聚成兵刃，求生丸緩緩睜大了眼睛：“你最好，別再暴露，我想死，不殺你，不想死的，會殺你。”

  “嗯？”林泉奈挑眉：“什麽意思？”

  “殺你，奪走，身體，他們，會活。”說完後求生丸又點了點頭：“死亡，不可，重來，你，隻有，一次，機會。”

  林泉奈隨意的點了幾下頭後，走到了一個人影後方。

  人影扭身就拿斧頭橫劈向了林泉奈，可林泉奈年僅11歲，仍是少女體型，斧頭在他頭頂五寸橫揮而過。

  唰，求生丸一刀居合斬出，人影的腦袋飛起後身形就緩緩消散。

  “刀法不錯。”林泉奈難得的讚賞了一句。

  這破爛武士的居合斬絕對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快的一刀，沒有之一。

  “繼承的，技巧，罷了。”求生丸將無鞘的長刀斜指地麵，緊跟在林泉奈的背後，就像最忠誠可靠的隨從。

  ……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紅色越來越沉重，一路上殺死的人影也越來越多，幫助林泉奈的隊伍也變得龐大了起來。

  數百名紅色人影緊跟在林泉奈的身後，步伐整齊劃一，就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幽靈大軍。

  它們有的是忍者，有的是武士，有的是古時守城的神箭手，也有手持盾牌的路行軍，甚至還有騎著幽影駿馬的騎兵。

  “好像缺了巫師。”林泉奈隨口嘟囔了一句。

  “巫師？他們那肮髒的靈魂不配與我們同伍。”林泉奈左邊的騎兵語氣不屑：“他們不過是一群卑微的老鼠，而我們，全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無一例外。”

  “那挺好。”林泉奈看了一眼紅色迷霧深處那若隱若現的城池，輕聲道：“我毀了那裏之後，你們會消散？”

  在同行的途中，林泉奈已經得知了他們的目的，那就是摧毀這迷霧深處的城池，這樣他們就能從無盡的殺戮中獲得解脫。

  但他們本身卻無法進入也無法毀滅這座城池，必須要由心智未被侵蝕的殺人劍持有者或是因某種原因來到這裏的外來生靈才能做到。

  而求生丸在持刀的這數十年裏，早已被殺意摧殘成了一副半人半鬼的樣子，在無盡的殺戮中心智也早非常人。

  曾經也有人因各種原因來到此處，可他們進入城池後，無一例外的再也沒有出來。

  “那麽，林大人，我等就在此恭候您的凱旋了。”騎兵下馬向林泉奈行了一禮，幽靈大軍也一齊止步，同時以不同的行禮方式對林泉奈行了一禮。

  “嗯哼，祝我好運吧。”莫名其妙的就來到這空間並且莫名其妙的變成摧毀城池才能出去的林泉奈點了下頭，就推開城池的鐵門，快步走了進去。

  ……

  城中空無一人，沒有任何守衛，在這裏，他甚至找不到一隻蟑螂。

  在尋路了一個多小時後，林泉奈突然產生了一個古怪的想法，也許之前來摧毀城池的人並非是失敗了，而是在這裏迷路找不到去處了。

  但很快事實就證明他想多了，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是個路癡，而且這裏居然有防路癡設定。

  他險些抬頭去揉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什麽！？居然有tm的任務指引？

  “可惜沒法自動尋路。”林泉奈勾了勾嘴角，順著路上的紅色引線和那憑空懸浮在他臉前的小地圖前往了畫著紅色驚歎號的房間。

  空空空，在發現門無法用蠻力推開後，林泉奈扣了扣門上的圓環。

  嘎吱吱，房門緩緩地被拉開，展露出了裏麵的景象。

  與複雜華貴的城池與堡壘不同，這個房間內部簡潔的實在是過分了，正方形的房間，除了牆壁地麵與天花板之外，隻有著一張圓桌和兩把椅子。

  一個穿著紅色馬賽克的女人正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像是在等候林泉奈的到來。

  林泉奈拉開椅子，翹著二郎腿坐了上去，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女人也不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或許…不該說？直接動刀子？

  “原來是你。”女人抬了抬眼皮：“你蘇醒了，現在是來解放我的嗎？”

  “我好像沒有答應過你這個。”林泉奈搖了搖頭，他們才第一次見麵呢。

  “嗬，確實。”女人的嘴角有了弧度：“你都不會說話，又怎麽可能答應呢。”

  她低頭默然片刻，抬起了腦袋：“你恢複了神智，也許我該向你表示恭喜，但我要是沒有感覺錯的話，你似乎變得不再純粹了？”

  林泉奈本想再聊幾句，但他實在是懶得猜謎語，所以一腳踹翻了圓桌：“說說看，你是把我錯認成了誰？”

  “高大，帥氣，野蠻，冷漠。”女人吐出了幾個形容詞然後輕笑了幾聲：“至少我猜對了野蠻。”

  說完後她從椅子上站起：“你是殺意，不是麽？還是說你喜歡騙人？可我能夠看到殺人劍看到的一切，你已經暴露了。”

  隨著她的話語，四周的牆壁亮了起來，浮現出了外界的光景，求生丸手持殺人劍倒在地上，而在他旁邊的是林泉奈的屍體。

  黑絕正搖晃著林泉奈，大聲喊著哥哥你不要死。

  “好吧，你說中了，我喜歡騙人。”林泉奈有些尷尬，他的一部分本質的確是殺意，而他也確實不是黑絕的哥哥。

  殺人劍與圓月對峙的那一刻他可就在遠處看著呢，自然也聽到了黑絕被某種東西附身後說出的話。

  如果他猜得沒錯，那應該就是大筒木輝夜蘇醒的意識，而輝夜和殺人劍，明顯是認識的。

  “所以，她說的彌切留，指的是你？或者說是這把劍？”林泉奈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是我。”彌切留的眼神變的哀傷：“我曾是殺人劍的主人，也和她戰鬥過。”

  “曾。”林泉奈點頭：“所以你死了，並且意識被困在了殺人劍之中？可你為何與外麵那些不同？”

  “他們都是被殺人劍所斬殺的人，或是徹底被殺人劍吞噬了心智的持劍者，終有一天會喪失理智，什麽都不需再知道，隻剩殺欲。”

  彌切留咬破了嘴唇：“可我不同，我是戰勝了殺人劍，戰勝了你的人，因此，本以為可以徹底掌控你的我，代替你被困在了這裏，永遠永遠，不會迷失，卻也得不到解脫，隻剩下孤獨與折磨。”

  她又緩緩坐在椅子上，直視著林泉奈的雙眼：“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可你根本沒有記憶，也罷，至少那時的你是我最好的傾訴夥伴。”

  林泉奈皺起眉頭：“若你說的都是真的，你應該會憎恨我。”

  “對那時的我來說都一樣，區別在於，你至少給了我複仇的力量。”彌切留將頭發束起紮成一個馬尾：“好了，告訴我你來的目的吧，回歸還是毀滅？”

  林泉奈本想詢問回歸會怎樣，毀滅又會如何，卻突然從彌切留的雙眼中感受到了悲傷，和相當不明顯的祈求。

  她的情緒像是通過某種渠道傳遞到了林泉奈的腦海中一樣。

  “嗬，像我這樣善良的好人，當然是要選擇毀滅了。”

  “謝謝，從未相識過的，我唯一的朋友。”

  彌切留淒然的勾了勾嘴角，然後將右手伸出：“握住我的手，我把從你這裏得到的力量還給你。”

  林泉奈的灰瞳突然變得幽深，然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然後我就會被你奪舍？對麽？”

  彌切留的臉上笑容消失，表情變得冰冷。

  林泉奈的臉上綻放出了笑容，他的嘴角咧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