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相同的身世
作者:狗叔孤寒      更新:2020-12-31 13:24      字數:3753
  我走到離展台十多米遠的角落,然後背靠著牆,墊起一隻腳,撥通林小娟電話。

  潘石龍站在不遠處蹲著吃盒飯,看著我。

  我幾乎能在這邊感受到他吃飯吧唧吧唧砸吧嘴的聲音,兩個腮幫子鼓得很高。

  林小娟在電話那頭關心我吃飯了沒有,我肚子咕咕叫,回答她說我剛很忙,等下去吃。

  她跟我說我告訴你一件事,你答應我不要激動。

  女人都是這樣的嗎?明明知道自己等下說出的話會讓男人激動,還要求男人不要激動。

  我說你有什麽就說吧。

  她在那邊又要求一遍,答應我,你不要激動。

  我說,好,我答應你不激動。

  男人有時候就這樣,為了心愛的女人,一定會昧著良心答應對方無理的要求的。

  我怎麽可能不激動呢?

  她這什麽都還沒說,我就已經開始有點激動了。

  林小娟說,之前公司跟我們現在公司最近有業務往來,林總監最近經常往我們公司跑。

  然後說完不說話,她這是等我接話呢。

  我說,嗯,然後呢?

  她說,然後最近他就瘋狂的追求我,剛剛中午還送了很大一束花到前台來……

  我打斷了她說話,我說,單身才叫被追求,你有男朋友,這叫被人騷擾,其他的呢?

  林小娟說,我現在不知道怎麽辦了,這樣下去我是不是又要換工作?

  我說,為什麽又要換工作,你就不能拒絕他嗎?

  林小娟說,我這些天已經拒絕了很多次了,可是人家很執著。

  我在這邊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心裏想著,你居然用執著這個字眼來形容一個撬牆角的下流胚子,還說拒絕了他很多次。

  我親眼看見的那次她坐他車回來又是怎麽回事?

  那我沒有親眼看見的呢?

  林小娟在電話那邊輕聲問,你在聽嗎?

  我回答,在聽,我這邊還有一點事情,晚一點我再給你電話好嗎。

  她說,好吧,你記得吃飯。

  我沒有回答,就把電話掛了。

  靠在牆上我深呼吸了幾口,我掛她電話不是因為其他的,我是怕我自己真的激動。

  既然我那麽在乎你,答應你不激動了,就算掛你電話讓你不開心,我也不能食言,對不對?

  哪怕我很自卑。

  林小娟是個好姑娘,涉世不深,對世界充滿著很多美好的幻想,接人待物也很有禮貌分寸。

  或許,她跟我說這個事情是因為自己不知道該怎麽辦。

  但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跟她繼續溝通下去,或許是我太小心眼了,又或許是我太敏感了。

  但是如果說我敏感,這十天時間我每天回去裝作沒事人一樣的,是不是很矛盾,我是不是神經很大條?

  心裏胡亂想著。

  或許是餓過頭了,現在反倒感覺一點都不餓。

  潘石龍已經吃完了,蹲在展位旁一個不醒目的轉角處抽著煙。

  我朝他走去。

  電話又響了,我拿起來一看,鄭健打過來的。

  “苟先生您好,請問您房子最近考慮的怎樣?”

  我在這邊沒好氣的回答:“你他娘的除了我難道沒有其他人電話可以打了?”

  鄭健在那邊輕聲說:“狗哥,你別不耐煩嘛,我總不能老給別人不停打電話吧。”

  “所以你就沒事騷擾我,你上班這麽久了,就不忙?”

  鄭健輕聲說:“還真被你說中了,真的不忙,我感覺我要在深圳呆不下去了,上班這麽久了,一套房子都沒賣出去,領導給我下了最後通牒,要是這個月還沒有業績,我就要卷鋪蓋走人了,狗哥,你買一套,就當救救我吧。”

  我聽著他可憐兮兮的話語,回答到:“救你?我自己都在泥潭裏麵,誰來救救我?我不跟你扯了,我這邊還要忙,等我錢夠了,我一定找你買房。”

  鄭健在那邊歎了口氣:“唉,狗哥呀,別掛呀,你說我怎麽幹什麽工作都幹不好呢?”

  我也歎了一口氣:“唉,你小子幹事情要找對對象,要找對方法,我明顯不是你的客戶,至少現在不是,你應該把精力用在那些真正要買房的客戶身上,精準,知道嗎?”

  鄭健:“可是你不就要買房嗎?我覺得你就是客戶。”

  我:“我得把債還完,之後才能買,我說賤哥,你這麽執著,你怎麽就不開單呢?”

  我討厭執著這個詞,至少現在很不喜歡。

  鄭健:“你先買房再還債不行嗎,現在房價又不貴,你等到以後房價漲了再買,不劃算,何況你女朋友她家不是要你先買房才結婚嗎?”

  我走到潘石龍身邊也蹲下,對著電話說:“我不希望欠著債繼續過日子,房子肯定買,但不是現在,再說,你別跟我提她了,煩著呢。”

  鄭健:“怎麽了又?”

  潘石龍給我遞了一隻煙,我擺手示意不要,他把煙塞進我手中。

  我回答鄭健:“我先不跟你說了,真要掛了。”

  “狗哥,你要聽我一句勸,趕緊買房,別到時候後悔了。”

  “不買不買不買,掛了,拜拜。”

  潘石龍看我掛了電話,拿出打火機,來來來,寒哥,我給你點上。

  我說我不抽煙的呢。

  潘石龍點燃打火機,說,男人嘛沒有什麽事情不是一隻煙搞不定的,一隻不夠,就再來一隻煙。

  說完,很真誠的看著我,打火機的火苗輕輕搖曳著。

  我把香煙放進嘴裏,他給我點上。

  我深吸一口,然後吐了一個煙圈。

  “毛哦,不是說不抽煙的嘛,這一看就是老煙槍啊。”

  我說:“不抽不代表不會抽。”

  “怎麽,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女友把你甩了,然後把你房產也給霸占了?”

  我說:“你講什麽呢,女友沒有甩我,我也沒有房子,何來的霸占房產?”

  “那你愁眉苦臉的,剛才情緒還那麽不好?”

  我又吸了一口煙,對著空氣吐出煙霧。

  這時來了一個工作人員,大聲的嗬斥了我幾句,展館裏麵不能吸煙不知道嗎?這裏麵到處都是禁煙標誌看不見嗎?

  我趕緊把煙摁到地板上熄滅掉,潘石龍忙給工作人員又打手勢又解說,我這哥們大腦有點問題,你小點聲,不然他等下要打人的。

  我說,你他娘的亂講什麽呢。

  工作人員也不知道是看我把煙熄滅了,還是聽進去了潘石龍的話,罵罵咧咧的走了。

  我說:“這展館不讓抽煙,你還讓我抽?”

  潘石龍:“沒事,我經常在展館裏抽煙,難道家長不讓你早戀,你就不早戀了?”

  我說:“我沒有早戀過,大學才談戀愛,以為都像你呢,父母管不住你。”

  潘石龍:“毛,我大學還沒有去讀,我爸就去世了,誰管我?”

  我看著他,過了一會才說話:“我爸爸也是在我讀大學前去世的。”

  潘石龍看著我,眼神有點嚴肅,說:“毛,你為了安慰我不至於吧?”

  然後我們兩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來。

  雨果曾在著作《笑麵人》之中寫道:命運是一個喬裝打扮的人物,沒有比這張臉更會欺騙人的了。

  聊了許久,我們兩個人此前的命運實在太相似了。

  我們兩同年出生,我比他大三個月。

  我是湖南的,他是江西的。

  說起江西人,潘石龍是我認識的江西人裏麵最義氣最大方的了。

  我們兩個相同的地方很多,小時候我們兩家家境都還算不錯,初中開始我們兩家家道都開始中落,高中時候兩人的父親都病重,大學開學之前父親都去世了,都在大學談了一個女朋友,畢業時都跟女朋友鬧了分手,畢業後都帶著媽媽在深圳工作,女朋友也都和好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女朋友前些天把他甩了,原因是因為他不思進取,打算在江西老家買套房,而不願意在深圳買房,然後兩個人從買房子討論變成了爭論未來規劃,再發展到責任與愛不愛,再發展到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吵到不可開交,再發展到潘石龍媽媽跟女友也開始爭吵,最後就分手了。

  我說,那你不追回來?

  他苦笑一下,毛哦,追?拿什麽追?我媽要我房子買在老家,說這樣,才感覺老爸還在,回去也有個念想。

  我說,你媽思想保守,你思想難道還保守?這活著的人更重要,你這點事情都不跟女朋友解釋好,難怪分手。

  他反問我,那你呢,你剛才打電話那意思,女朋友不也在跟你鬧矛盾麽,你房子什麽時候買,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說,你懂個錘子,我那是鬧矛盾嗎?我那是遇到有人挖牆腳了,跟你這情況能一樣嗎?再說我打算房子買在深圳,隻是現在沒錢而已。

  兩個人鬥嘴式的聊著天,聊到後來,他突然對著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我狐疑的看看他,順著他的眼神又看向我的左前方,一位老板相十足的年輕人走了過來。

  看那模樣比我們兩個也才大不了幾歲,估計三十歲不到,但是氣場要強大太多了。

  “怎麽?潘設計總監蹲在這裏閑聊啊,沒事可以在我展位裏坐坐啊。”

  年輕老板模樣的人開口說。

  “濤哥,你不罵我,我都已經很開心了,哪裏還敢奢望去你展位坐。”

  “你這話講的,現在都開展了,我還罵你幹什麽——對了這位相貌英俊的帥哥是?”

  濤哥講到最後看向我說到。

  我忙回答:“濤哥好,我叫苟書寒,潘石龍的朋友,濤哥你剛才說的那句話真的很對,他們都說長得帥的男人說話不實誠,但你剛才說的相貌英俊四個字,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你是位老實人了,現在長得帥又實在的老板真的很少見了啊。”

  “哈哈,什麽寒是吧,我叫王金濤,三橫一豎的王,黃金的金,浪濤的濤。”

  然後王金濤向我伸出右手,我忙站起跟他握手。

  “苟書寒,艸句苟(夠),讀書的書,寒冷的寒,幸會了。”

  潘石龍也站了起來。

  “你們兩蹲在這裏聊什麽呢?不知道還以為你們兩個蹲在這裏拉粑粑。”

  我準備回答我們瞎聊呢。

  潘石龍搶答了:“他正在說他不買房要被女友甩了的事情呢。”

  王金濤說:“這不是你的事情嗎,你不是剛被甩嗎?”

  潘石龍笑:“哈哈,毛哦,他現在正在複製我的下場,說不定馬上要被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