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好奇變膽驚
作者:狗叔孤寒      更新:2020-12-31 13:23      字數:5635
  在林爸爸林媽媽到來之前,我非常擔心我們的見麵就像家庭倫理劇裏演的那樣,準嶽父嶽母刁難準女婿或者鄉巴佬女婿鬧笑話之類的,畢竟我覺得自己跟林小娟談戀愛,不論是身高還是家庭背景都屬“高攀”,萬沒想到見麵之後一片祥和。

  我回答林爸爸說買房子已經提上日程了。

  又回答林媽媽說我接受組織的考察一定努力做好自己該做的,但是阿姨你叫我不要高興得太早這個要求我還真難做到,我跟小娟認識那天就開始高興起了,沒法難過不高興呀。

  林小娟見我沒有最開始那麽緊張局促,說話開始皮一些了,笑意盈盈,但是嘴上卻說我,你不要太皮了。

  林爸爸說:“哎,年輕人活潑一點好,我年輕時候就是因為活潑,你姥爺姥娘才喜歡我的,活潑點好活潑點好。”

  其實我從見林爸爸林媽媽之前,就像那虔誠的信徒一樣,懷著尊敬之心期待著,見麵之後更怕自己說話不著邊際留下不好印象,一直克製自己,以便讓自己顯得成熟穩重一點。

  林爸爸雖然這麽說了,我還是不敢亂造次,之後的說話都很謹慎小心。

  一路上我們家長裏短的聊著,林媽媽問我:“你媽媽身體還好吧?”

  我回答:“生龍活虎的,打我時還跟年輕時力氣一樣大,罵我時那嗓門村子仍舊都得抖一抖。”

  林爸爸哈哈大笑。

  兩位家長並沒有追問我媽媽現在人在哪裏,我和小娟提前商量好的台詞也就沒有派上用場。

  機場到白石洲並不近,加上晚高峰期,路上有點堵車,到目的地時已經快晚上八點鍾。

  下了車,林爸爸對深圳人群之擁擠發出了由衷的感慨。

  林媽媽也驚呼,安陽來,這地方每天都這麽多銀嗎?

  我回答今天是周六,加上馬上中秋節,是比平日人要多一點。

  我們先是帶林爸爸林媽媽到了租房,放下行李,休息一會。

  從下車一直到租房,林爸爸林媽媽先是一路上感概深圳人口之多,進了白石洲城中村看見密集的握手樓又不停感慨。

  “安陽來,老林你看那走道都糊黑糊黑的……”

  這一路上,我聽他們說了好些次安陽來這個詞了,我跟林小娟走在前麵,於是我輕聲問她,這個安陽來是什麽意思。

  她告訴我:“這個安陽來在我們青島話裏就是一個語氣助詞,類似哎呀之類,嗯——普通話還真沒有一個對應的詞可以完美解釋,怎麽說呢,就類似英語裏meon,omygod之類的……”

  我說:“明白了,你講這麽多,不就兩個字的意思嗎?”

  林小娟:“哪兩個字?”

  我說:“一切情緒皆可用的神詞——我艸!”

  林小娟說:“不一樣不一樣,你這雅痞讀書人不懂。”

  到了租房裏,林爸爸林媽媽把租房裏裏外外看了又看。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我看著林爸爸林媽媽顧及到我在場有些話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裏不由想到,早知道應該堅持意見,讓他們去酒店,現在好了,租房不入法眼,他們要不是住不習慣這租房,要不就是覺得這個租房太委屈自己的寶貝女兒了。

  但是像我們這種才來深圳沒多久,能有這麽一個獨立的房子其實算是比較好的了,許多人剛畢業都是合租,甚至是租那種格子房。

  深圳許多城中村有那種三室一廳或者四室兩廳的房子,二手房東改造成十幾二十間再對外出租的,每間房像一個小格子,一張床一張書桌,很壓抑,沒有獨立的廚房衛生間,安全性,隔音效果都非常不好,但是勝在便宜。

  我們租房的時候去看過這種房子,我個人認為適合單身臨時住住,或者找工作臨時過渡一下。

  鄭健租過那種房子,他跟我在QQ上麵說過,也有情侶或者夫妻租那種房子,一到晚上,愛情鼓掌聲本來不大,結果因為隔音效果不好,夜深人靜的時候,那特殊的聲音顯得特別的刺耳。

  我還開他玩笑,“你怕是用錯詞了吧?”

  他說:“那我用什麽詞?”

  我說:“對於你這種人,悅耳一詞更適合你。”

  鄭健說:“那幹脆用餘音繞梁得了。”

  我說:“中文博大精深,但敗在你這裏了。”

  他以為自己說到了什麽厲害的點子上,忙興奮的問我:“此話怎講?”

  我說:“餘音繞梁一詞怕隻能形容你當時心境的萬分之一,回味無窮、魂牽夢縈這些加在一起怕都不夠,你說你一個人就把中文給打敗了,何其厲害?”

  我腦海裏那匹調皮的思維野馬開始歡騰的馳騁起來。

  林小娟拍我:“你想什麽呢?”

  我回過神來:“沒想什麽呢,突然想到古代一位偉大的歌唱家韓娥了(注:韓娥,成語餘音繞梁的主角)。”

  林小娟用眼神示意我看時間,我看了下八點過十幾分了,趕緊開口說:“叔叔阿姨,我們出去吃晚飯吧。”

  林爸爸在陽台看對麵的房間,也不知道他對這種看對麵租客像照鏡子一般近的房子有何真實感受。

  林媽媽在廚房轉悠。

  聽見我聲音,兩人來到客廳。

  林爸爸說:“別說,真有點餓了。”

  白石洲的快餐店、大排檔和燒烤攤很多,像模像樣的高檔次餐廳則偏少,我們在村子入口旁挑了一家稍微好點的飯店,本意想豐盛一點,點菜時候林小娟搶著點了一些菜,她是怕我太破費,反倒招惹爸爸媽媽不喜歡了。

  此後一直到送林小娟跟她爸爸媽媽三人回租房,我們都沒再提及到我跟小娟戀愛的事情,婚姻及房子的事情更加沒提。

  到了租房,我坐了沒幾分鍾,林小娟就跟爸爸媽媽說我要回“宿舍”,把我送了出來。

  林小娟不像我們湖南妹子,湖南妹子一般這個時候會把男友送到大樓門口或者街道邊,小鳥依人的說幾句情話,或者嬌羞可愛的索一個吻,再道別,她則是直接把我往門外一推,說:“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呀。”

  然後對著我做了一個鬼臉,林爸爸林媽媽則站在她的身後跟我道別。

  回宿舍?

  我宿舍在哪裏?

  我走到自己租房,我媽坐在客廳看電視,看我進了門,忙把電視關掉問我情況。

  我把從見麵到回來,能記起來的過程一五一十的向老媽匯報。

  老媽說:“這麽看,還是明事理的人家了,那我什麽時候可以跟親家母見個麵?”

  我說:“我們都還沒跟她爸爸媽媽說你在深圳呢,要見麵得等林大導演安排劇情。”

  我媽問什麽林大導演什麽劇情,我則耐心的解釋了一番,告訴她林小娟還沒有跟父母說到你,所以現在還沒到你上場演出。

  我媽顯得很失望,說:“兒啊,我跟你講,小娟是個好妹子,好姑娘,你可千萬不要把人家給嚇跑弄丟了,我們家庭情況不好,你性子又拋(湖南話,就是不夠腳踏實地)又傲(有時候不聽勸),她爸爸媽媽要說什麽話,不論多難聽,你都要往好處想,當年你爸爸一窮二白去媽媽家提親,隻提了一斤紅糖兩斤苞穀酒,肉都沒有二兩,你外公不想我跟著受苦,當時話說的要多難聽就多難聽,結果你爸爸死皮賴臉的動不動往我們家跑,硬是把我娶回家了……”

  我搶話:“我覺得你當時應該聽外公的,你看你跟著爸受苦這麽多年。”

  我媽:“要聽我爹的,就沒有你了。”

  我:“你要是聽你爹的,指不定我投胎找個富有的人家呢。”

  啪!我肩膀上就挨了一巴掌。

  “媽!我就隻是說說,你也打!”

  “說說也不行,你爸把你養這麽大,你不能沒良心。”

  “好了好了,媽你別難過,怎麽紅眼睛了呢,我就隻是說說,真要投胎去別人家,那不林小娟我也認識不了了嘛。”

  “都說養兒防老,你爸養你這麽大,沒享你一天福,我現在天天給你做保姆,你也不管我每天窩在這裏過得開不開心,你是有了新娘不要老娘了。”

  也不知道我媽是怎麽了,平日大大咧咧的,農婦裏麵的武力擔當,村裏半邊天的代言人,今天居然這般脆弱了。

  我趕緊說:“媽,你說什麽呢,你是一天到晚閑出來毛病了。”

  我媽:“天天就給你們做兩頓飯,也沒有個熟人,好不容易來個親家母,人家都不知道我在深圳。”

  原來如此啊。

  我說:“林小娟爸媽那邊急不來,你要是平日覺得無聊,樓下也有很多湖南老鄉,你可以跟他們去玩。”

  “他們天天打麻將,要不你跟小娟給我找份工作。”

  我說:“你電視機那麽大的字就認識九個,我跟我爸還有你自己的名字,你出去找什麽工作?那些適合你的工作,一個月還不如我一節課,好了好了,回頭我跟小娟商量下嘛,你別弄得像個學前班小孩子一樣,還哭上臉了,我先去衝涼。”

  衝完涼一個人躺在房間,身邊沒有了林小娟,一時有了孤單的感覺。

  這人,如果知道身旁人會回家,哪怕多晚,心裏都有個期盼,也就不會感覺孤單,但要是知道對方今晚不會來了,心裏的空虛那是顯而易見的會越來越膨脹。

  我拿起手機給林小娟發了一條QQ信息。

  “傻子,在幹啥呢?”

  沒回。

  我翻閱了一下公司工作群裏的信息,又看了看其他群消息和一些私人信息,突然感覺,好像我除了工作也就隻有我媽跟林小娟了,其他事情我似乎都不放在心上。

  高中群裏許多信息,我翻了幾分鍾,都是一些口水仗。

  大學班級群又靜悄悄的。

  躺在床上,思想紛亂繁雜,過了一會看了看手機,林小娟還沒有回信息,我順手點開了大學聊天群。

  我們大學群名字很普通,“相親相愛04屆新聞係”。

  那時候的手機網絡不快,手機QQ聊天雖然沒有太多功能,但仍舊是很多人消遣和娛樂的好方式。

  我拿著手機,在大學班級群聊天窗口輸入一行字,發送了出去。

  “哈嘍,有人在嗎?喂~~(由於本群太過冷清,產生了回聲,喂~~喂~~喂)。”

  沒有回複,我把手機放在身旁,閉目沉思。

  過了一會,手機咚咚響,我點開QQ看,林小娟回複信息了。

  “回複撿垃圾的,我剛在陪爸爸媽媽聊天呢,怎麽,想我了呀?”

  我正準備回複信息說,你這個傻子,你把信息回複到群裏來了。

  大學同學邱斌回複了一條:“秀恩愛死得快,你們能不能私聊,這樣在群裏打擊我這個單身有必要嘛,嗚嗚嗚。”

  然後是好幾個大哭的表情。

  我回複:“你不是有女朋友嗎?”

  林小娟回複:“哎呀,發錯了,發到群裏來了。”

  然後是一個害羞的表情。

  我私發一條信息給林小娟:“傻子,你是不是思念我致幻視,所以發錯到群裏了?”

  林小娟回複:“看你有兩條信息,就看花眼了。”

  這時群裏信息又咚咚響,我點開一看。

  又一名同學冒泡了,張小萌回複:“你應該慶幸你沒有發錯東西,比如苟哥的——哈哈。”

  然後是一個捂嘴笑的表情。

  萬飛也冒泡了,回複:“怎麽,娟仙兒回大山東了?”

  邱斌回複信息:“分手了,都分了半年了,這半年我一直都找不到女盆友,你們知道為什麽嘛?”

  我敲下一行字,點發送。

  “你們這些家夥我發信息不回,林小娟一出現你們就都冒泡了。”

  萬飛:“沒事別在群裏問在不在,萬一你是借錢呢?哈哈哈……”

  林小娟回複:“沒有回青島,爸媽來深圳了。”

  邱斌:“這娘們毒得狠呐,分手送我一條編織手鏈,我一直戴著,前幾天不小心把手鏈弄壞了,剪開一看,裏麵有一縷頭發。”

  張小萌問:“分手了還送定情信物?”

  邱斌:“定她母親的拜,我同事說,這種做法是以此方式克我,讓我找不到新女友,我以為她念舊情,特意送我手鏈,我還每天睹物思人,好生愧疚,原來是最毒婦人心呐……”

  又冒泡一個,女同學任雨安回:“你們男人就不毒了?”

  邱斌說:“我是說別人。”

  任雨安:“明明說的是所有婦人。”

  任雨安大學時候主動追求過邱斌,但是邱斌沒有接受,後來隻要邱斌說話,不管是上課還是畢業後在群裏,任雨安總能見縫插針的找茬,搞得後來很多次鬧到群聊天變成街道辦糾紛調解大會。

  我趕緊回複:“邱斌,你前女友這個做法,其實跟一個淒美的愛情傳說有關。”

  邱斌回複:“哎呀,苟小百科,你趕緊說說。”

  我:“相傳在遙遠的古時候,在湘西大地上,有一位苗族姑娘,被心愛的小夥辜負了,但她對那小夥用情太深,思念成疾,眼看就要一命嗚呼,寨子裏的巫師教她每次月圓之時,剪下一縷頭發,可以續命,然後再將頭發編織成手鏈送給心上人,這樣做,自己的心上人不會愛上別人,其他姑娘也不會愛上自己心上人,當時大巫師給這條手鏈取了個名字,但是幾千年下來,中文名字早遺忘在曆史長河了,倒是不知為何,傳至國外,有了個洋名。”

  張小萌說:“我就是苗族姑娘,怎麽沒有聽過這個傳說?”

  邱斌:“快說,什麽名字?”

  我回答:“這個名字你不知道還好一點。”

  萬飛也回複:“別吊胃口了,快說出來。”

  我回:“好吧,既然大家這麽強烈要求,我就說說吧,因為這個手鏈是女朋友頭發編織而成,又專門克製男朋友,所以,它的洋名叫,發克友。”

  萬飛回複:“哈哈哈哈哈,發克友。”

  張小萌:“哈哈哈。”

  林小娟發來一個大笑表情。

  邱斌:“你個衰仔!”

  然後發了一張生無可戀配文笑什麽笑的靜態表情圖片。

  任雨安回複一張哈哈大笑的圖片。

  又有幾位潛水的冒了泡,發了幾條信息後又潛匿了。

  我切換到跟林小娟私聊窗口。

  “傻子,想聽你聲音了。”

  林小娟回:“那我給你打個電話?”

  我說:“朕雖然事務繁忙,但是勉為其難接聽一下你的來電吧,趕緊打過來哦。”

  沒幾秒鍾,林小娟電話打過來了。

  我:“愛卿啊,有何事要奏?”

  林小娟:“還好你不是喊愛妃,不然我整死你。”

  我:“愛妃?朕後宮隻有皇後你一人,哪裏又有愛妃了?”

  林小娟:“又開始皮。”

  我:“你父親和母親大人他們可好?說實話,朕今天感覺有點不真實呐,心裏沒底。”

  林小娟:“不跟你皮了,我爸爸又喊我了,我去客廳,等下聊哦。”

  我準備說好吧等下聊,然後就掛掉電話,但耳邊聽見電話那頭林小娟打開房門的聲音,接著估計是凳腳摩擦地板的聲音,林媽媽開口說話的聲音。

  好奇害死貓,不光害死貓,有時候可能還害慘準女婿。

  我豎起耳朵偷聽著。

  林媽媽:“我洗好了,嫩快去洗呢,洗了好早點休息。”

  林小娟答應了一聲好呢,然後走路聲音。

  過了幾秒。

  林媽媽:“老林,嫩覺得小苟那小掃兒怎木樣?”

  林爸爸:“俺腳得沒有小娟講的那麽好哇。”

  林媽媽:“那嫩開始就講婚姻啊,買房啊,怎木地,打算讓他們結婚了?俺反正是不同意。”

  林爸爸:“俺也木說同意了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