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名利皆煎熬(改)
作者:狗叔孤寒      更新:2020-12-31 13:23      字數:4977
  苟書寒發過來的故事講到這裏便沒有了。

  鄭海鵬看得意猶未盡,給苟書寒回了一條信息:“故事寫得不錯,期待後續,更期待苟大哥的加入,明天見!”

  然後鄭海鵬發了一個握手的表情過來。

  苟書寒看了看鄭海鵬的回複,也不知道鄭海鵬說的是否客套話,不過自己寫故事給他的主要目的也是展現自己,於是先回了一個握手的表情。

  “感謝,明天見。”

  苟書寒想了想,又把故事發給妻子看,妻子看完說,原來當天發生的事情是這樣的,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這些細節。

  苟書寒說,這麽點小事,提它幹什麽。

  妻子又說,還別說,這裏麵你把自己應對突發情況寫的這麽厲害,沒有藝術化?

  苟書寒,我需要藝術化我自己麽,就憑我一身正氣滿腹經綸……

  妻子說,打住,你呀,就這嘴巴能說,我就是被你這張能說會道的嘴給騙了。

  苟書寒說,唉,不提過往,過往讓我神傷呀,老公現在是個失敗的人,哪裏談得上厲害。

  妻子說,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我們不一定就非要在大城市,對吧,再說,不如意騙得了我才厲害呀,說明你有本事。

  苟書寒說,不跟你貧了,我去監督小蘇做作業,趕緊洗吧,你上班都累了一天了,好早點休息。

  苟書寒盯著苟小蘇好不容易把作業做完,才洗了澡,進到房間跟妻子感慨,這家庭作業哪裏像是給小學生布置的,完全就是給我們家長布置的,要檢查還必須簽字,等於跟著做一遍,我們小時候,哪有這麽些事,放學就玩泥巴鐵環,還不是一樣考上大學?

  兩口子又閑話了一會家常,一家人便早早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苟書寒便到中山府銷售中心報到,報到當天還發生了競選實習主管的趣事,最終苟書寒靠著綜合優勢當選,雖然大家都清楚這個實習主管隻是個空頭支票,但在職場廝混,權力有時候會給自己帶來很多的便利,苟書寒的當選無形之中得罪了不少人。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苟書寒加入天澳中山府已三月有餘,這三個月來發生了不少趣事,每天苟書寒跟著一幫二十出頭三十不到的年輕人嬉笑怒罵,很多時候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年輕時候,但內心越來越焦急,新工作跟苟書寒心中預期有很大的出入,中山府還沒有開盤,現階段置業顧問的主要工作就是接待意向客戶,辦理誠意登記及認籌,為開盤蓄客,在行內,這叫守盤。

  苟書寒進來之前也知道這個情況,但是以適應能力強悍著稱的苟書寒偏偏不能適應這種每月忙得不亦樂乎到月底卻隻拿三千底薪的日子。

  三個多月堅持下來,苟書寒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選擇。

  這一日,苟書寒回到家裏,不禁有點泄氣。

  “老婆,今天公司開會又說開盤將推遲,推遲多久也不確定。”

  妻子朱蘇看著苟書寒,知道他心裏的擔憂,便安慰他:“許多新項目都這樣,要守很久,你看之前天澳尊熙園,也是守了一年多,我們耐心煎熬一下。”

  “唉,我還打算開盤了就喊媽把餐館那份工作辭掉,從縣城來市裏幫我們照看小蘇呢。”

  “等開盤掙錢了就喊媽來,先不急,小蘇我們自己先帶帶,天澳這麽大的企業,我們不要擔心開不了盤,苦盡甘來,你同事他們為了發財能忍,那我們也熬,不然掙錢都那麽容易的話,這天底下就沒有窮人了,對吧老公?”

  “道理都懂,就是覺得每天在浪費光陰,昨天給媽打電話,她問我是不是在幹傳銷,說一天到晚打電話我說忙,發視頻我說忙,周末到了晚上也說忙,問我掙了多少錢了,我說一個月兩三千,我媽說他們切菜的小夥子都比我掙得多。”

  妻子朱蘇知道苟書寒內心焦急的是掙錢,於是又安慰:“當年你要創業,你一直安慰我們說要先學會投入,以後才有更大的產出,現在不就是這樣,對吧?我們就當創業來看。”

  苟書寒又歎了口氣:“咋這麽難呢,每天都很煎熬,老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你們回來,我一個人在深圳找份工作,那樣最起碼一家人生活能有保證。”

  “老公,有時候一家人在一起才是幸福的,你要是一個人在深圳,我們都不放心。要是你覺得日子難熬,我給你一個建議,你最近不是偶爾給那些辦理認籌的客戶,還有你們鄭經理,講你在深圳的故事嘛,我覺得,你幹脆每天白天講了什麽,遇到了什麽,晚上回家來呀,你就把它們寫出來。”

  “累了一天,晚上回來還得輔導小蘇。”

  “小蘇現在進步多了,我可以輔導呀。”

  “我現在隻想掙錢,寫東西能掙幾個錢?”

  “我看你上次寫的那個《我在特區那些事兒》就很不錯,但是沒頭沒尾的,你把它寫下去。”

  “我都35了,深圳十一二年,深圳房子,房子沒買,回鶴城快一年,鶴城房子,房子沒買,我們還租著房子住,我哪裏靜得下心天天寫東西,要知道最窮是書生了。”

  “我同學寫劇本一月能掙三四萬,還有許多大神寫書發財的,我們呢,抱著平常心,不求發財,但是你可以趁機把浪費掉的時間利用起來,這也是個好事。”

  朱蘇又給苟書寒像做思想工作一樣說了不短時間,好說歹說,苟書寒答應寫。

  吃完晚飯,苟書寒搶著要洗碗,朱蘇直接把他推進房間,叫他,你就安心寫東西吧,大作家。

  進了房間,苟書寒坐在電腦前歎了口氣,然後按下電源鍵,愣了有那麽一會後,苟書寒開始敲起了鍵盤。

  他敲下第一行字“我在特區的那些事兒”,然後停頓,想了一會後又刪掉,重新敲下一行字:

  “大城市我愛你,但是再見!”

  ……

  雨果說過,人生下來不是為了拖著鎖鏈,而是為了展開雙翼。

  像歌詞裏唱的那樣,“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呀飛卻飛也飛不高”,上天沒有為難我,我的過去沒有任何鎖鏈,我活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可是很遺憾,上天它也沒有給我翅膀。

  在我最彷徨時,我爬上梧桐山主峰,當著許多人的麵,對著自己怒喊:“你——沒——有——雙——翼”,可能他們覺得我是個憤青吧,又或者是個傻子神經病吧,無所謂,人要活得瀟灑,就不要在乎別人的眼光。

  我沒有翅膀,所以我根本就飛不起來,或許曾經我嚐過幾次飛翔的感覺,但不是靠自己展開翅膀。

  第一次飛翔,大學畢業後,陰差陽錯進了一家詐騙性質的公司上班,掙了不少錢,這筆錢起初掙得亢奮,花得也心安理得,但當林小娟把我從那家公司解救出來,當報警後這筆錢無法退還,我心裏越來越覺得惶恐,於是我渴望再找一份高收入的工作,為隨時退還這筆贓款做準備。

  第二次飛翔,便是進了互鼎培訓,那時一天收入數千,我時常對著自己說,哎呀,我又起飛了。

  這世間許多事情,不能以常理度之,誰能想到我才23歲,走路有時像個孩子還會蹦蹦跳跳的,卻是許多人眼裏的苟老師呢。

  還記得第一天正式講課,就遇到了突發狀況,急中生智下算是躲過一劫,但是世事難料,第二天我便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第二天,沈總安排我又去講一堂課。

  早會時,沈總當著所有講師麵表揚我,又當場額外給我獎勵了五百現金,我領獎的時候,真的有一種想高呼謝主隆恩的衝動。

  沈總拍著我肩膀說,今天上午有一場,郝老師不在了,還是你替他去。

  郝老師不在了,聽起來滿瘮人的。

  但在掙錢麵前,我自然愉快的答應了。

  這一次我們做了充足準備,不光多備份了幾份課件,筆記本電腦都備上了。

  我不知道沈總為什麽要跟之前的講師鬧得不可開交,這種嚴陣以待的風格,沈總跟我說是為了以防萬一。

  沈總說,萬一是誰?萬一就是你我他,萬一就是差錯。

  沈總還講了許多,我有些聽進去了,有些沒有聽進去,我的想法很簡單,努力掙錢。

  那天培訓場地是在深圳南山某科技園的一家公司六樓的廠房裏,講的主題是“如何有效管理員工”,現場氛圍很好。

  我講課的風格是引經據典,外加小互動,時常引得現場一片笑聲。

  我們培訓的時候一般為了活躍氣氛和強化記憶,會進行口號式問答,那天那堂課快講完的時候,我按照流程開始進行口號式問答。

  “同學們,我們遇到不聽話的員工怎麽辦?”

  他們齊聲回答:“怎麽辦!!!”

  我照著講義喊:“定目標,定節點!”

  他們齊聲高喊:“定目標!定節點!”

  我又問:“員工完成不了目標怎麽辦?”

  他們回答:“怎麽辦!!!”

  我高喊:“淘汰製!”

  他們高喊:“淘汰製!淘汰製!”

  就在我們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培訓室的後門猛然被人推開了,七八個人衝了進來,有男有女,嘴裏哇哇大叫著:“騙子,這就是一家騙子公司,這個講師也是個騙子。”

  你能想象當你快速順時針攪拌水桶裏的水時,那旋轉的漩渦正轉的歡快,讓人賞心悅目,突然來人奪了攪棍,來了一圈逆時針,就在你驚訝,準備怒罵時候,這桶裏的水突然又結了冰凝固的畫麵嗎?

  這七八個人叫了幾句之後,突然又安靜了。

  就好比一部武打電影打鬥到最高潮,突然卡屏了。

  美女司儀看這情況趕緊蹲在地上不說話。

  市場部同事打破了平靜,喊道:“你們是什麽人?我警告你們不要鬧事!”

  我站在台上想,你這兩句不是廢話嗎?

  市場部同事這麽一喊,他們亢奮了,又繼續喊道:“騙子公司!騙子講師!”

  這一次的市場部同事不是上次那個小哥,是另外一個,他看警告無用,馬上推開會議室門跑了,我估計他是去尋求幫助去了,比如保安或者什麽,但是這是在科技園,不是在酒店。

  市場部同事一走,這鬧事幾個人散開站著,也不說話。

  保安遲遲又不上來,現場有點過分安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幾個人也是來參加培訓的。

  我站在台上有點尷尬,下麵的人開始交頭接耳了,培訓室開始嘈雜了起來。

  怎麽辦?

  以我活了23年的經驗來看,這些人是幹什麽的我一眼——就看不出來,別說一眼,十眼都看不出來,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們是有預謀的。

  我在腦海裏快速思索應對之話。

  “剛才進來的幾位朋友……”

  他們突然整齊劃一大喊:“騙子!騙子!培訓公司是騙子!這個講師才畢業,也是騙子!”

  我滴個乖乖,上班第一天遇到課題ppt被奪,上班第二天遇到不明人物大鬧現場。

  “請你們幾位……”

  “騙子公司!騙子講師!”

  “你們不要……”

  “騙子公司!騙子講師!”

  這憋得我心裏火大,我很想對著話筒大吼一聲,或者罵點什麽,但是理智告訴我這樣不行。

  靈光一閃一閃亮晶晶。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我對著話筒。

  “喂~喂!”

  先是第三聲喂,我故意把聲調拉的長長的,然後是第四聲喂。

  嗯,這種沒有實質性內容的喊叫,他們不“頂嘴”,我還以為他們像裝了感應器的搗蛋鬼呢,隻要我發聲,就觸發他們搗蛋。

  他們看著我,我估計他們就等著我說話,隻要我一說話,他們鐵定喊口號。

  喂了兩聲之後,我出其不意的唱起了Beyond的《海闊天空》,我那蹩腳的粵語在音箱裏,還別說,除了不標準,還真有那麽點韻味。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嘈雜的現場一下安靜了,誰會想到這個講師居然這麽孩子氣呢。

  這時,市場部小哥帶著一個中年保安推開前門,保安氣喘籲籲的說:“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說話的時候就感覺快要斷氣了。

  我估計他們兩個是爬樓梯上來的。

  我站在台上想,為什麽好人老喜歡問壞人這些弱智問題?

  這七八個人理都沒理保安,他們看著我,不光他們看著我,參加培訓的也看著我。

  難得安靜。

  “各位,我能說幾句話嗎?”

  這一次他們沒罵我是騙子。

  但是,他們中不知道誰先喊:“不能!”

  其他幾個人的“感應器”被觸發了,一起喊:“不能!不能!”

  要不是台詞是不能,我還以為他們在給我喊加油呢。

  比人多是嗎?

  我對著話筒大聲喊:“同學們,我能不能說話!”

  “能。”

  “能。”

  “不能!”

  說不能的是他們。

  說能的聲音不大,而且稀稀拉拉。

  “到底能不能?”

  “能,能。”

  聲音不夠大,也不夠整齊。

  “到底——能不能?”

  “能——”

  洪亮,整齊劃一。

  “我們今天的主題是什麽?是如何有效管理員工,那這幾個人是誰!”

  那幾個人裏有人回答,回答的聲音很大。

  “我們是誰不要你管,騙子公司,騙子講師!”

  我對著話筒喊:“他們是誰?他們就是團隊裏不聽話的員工!不聽話的員工我們怎麽管?”

  學員回答:“怎麽管?”

  一百多號人的聲音,是七八個人比得過的嗎?

  我高喊:“這種影響團隊良性發展的壞員工,就應該淘汰掉,就應該趕出去。”

  學員一起回答:“趕出去!!!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