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真相(三十九)
作者:寧慧倩      更新:2021-01-06 00:43      字數:2147
  有些事情,隱藏在我以為的平靜之下。

  新婚前夜,我昏迷在自己的藥浴中,所有人都以為是我身子的原因,連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如果說這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假象的話,那麽隱藏在這件事情中暗藏的殺機才是真相。

  在一切塵暗落定,借著縱橫交錯的紅燭燈光,我的小院兒裏一片祥和,我所泡的藥被調換了,裏麵多了一味致命之毒,名曰斷魂,藥如其名,若再被晚發現一刻鍾,我怕就要香消玉殞了。

  那一晚,我進了那灑滿藥材的浴盆,剛一入內,便悄無聲息地暈了過去。按照以往的慣例,碧紅應該是晚一刻鍾才會來加水,但是因為明日大婚怕我不慎染上風寒,便早了一刻提來了熱水,陰差陽錯的,這才及時發現暈厥的我。

  她匆忙喚來了一直被宮琛派來暗中保護的我,將一片紅紗扔入浴盆中,遮住我的身子,喚來了一直被宮琛派來暗中保護的我。吳立並非是在床上為我診治的,而是在浴盆裏便閉眼隔著紅紗探上了我的脈搏。

  守影之間有一種同影術,通過這種同影術來傳達信息的,遠在宮琛身邊的琛日聽到吳立傳來的信息後,快速稟報給了宮琛,吳立診完脈搏,便深覺是水中草藥有問題,剛欲抱我起來,宮琛便陰森森出現在身後。

  “如何了?”

  吳立一個激靈,收回手臂,趕緊回話:“請主子先將王子妃抱至榻上,若屬下所猜無差,便是這水中的問題。”

  宮琛冷著臉,在吳立背過身的期間,一個閃身便將我裹進紅紗中,從水中撈起。

  吳立在水中並未發現那斷魂的草根,若是碰到一般的醫師,估計也就當作風寒體弱處理了,但這吳立終究是有神醫之稱的人,若隻有這點兒本事,也太枉費宮琛的一番栽培了。

  他額間有汗露出,就是伸手捧出一些水,遮袖淺嚐了一下,這一幕若是被人瞧見,簡直是要瘋了的,這妥妥的一個變態視角啊。

  僅此一口,他便迅速將水連著啱出的口水一並吐到了一旁的盆子裏,焦急道:“不好,主子,是斷魂草,有人在這水裏滴了斷魂草汁!”

  宮琛是何人?一聽立刻不動聲色將我拖了起來,盤腿坐在榻上,他褪了鞋子坐於我身後,雙掌溢出的藍光頃刻便抵在我的背上,吳立一聲勸和:“主子,不可。”

  宮琛哪裏聽他的話,道:“你先管好你自己。琛日,為他解毒。”

  言罷,琛日早已站在吳立身後,兩人皆席地而坐,開始排毒。

  為我解完毒後,宮琛換來了一直守在門外的碧紅,讓她給我穿上了簡衫。

  碧紅隻知道是藥出了問題,卻不知是何藥所致,以為是藥性太強引起的身體排異反應,並不知是有人已經混入了我這小院子裏,行了這不軌之事。

  穿好衣衫後,宮琛沉臉問她:“這水除了你,還有誰動過?”

  碧紅一臉木然,但她聰慧過人怎會不知是何意思?當下跪在地上,叩首認罰:“未有他人。小姐的水是奴婢親自燒的,奴婢無能,竟讓歹人有機可趁,差點兒害了小姐,請主子責罰。”

  宮琛的臉格外白,興許是剛為我治療完的緣故,他冷聲道:“你這腦袋本王子姑且記著,明日一早重新為王子妃沐浴,今日之事守口如瓶,不然這腦袋本王子隨時來取。”

  而我醒來之後所看到的,早已是收拾好的現場。而我起來後所流的鼻血,在我昏迷時,早就流過不止一次了。

  宮琛讓恢複好的吳立調查此事,事情很快就被查了出來,吳立去了打水的水井,驗了水源後,並無問題,又去了燒水的廚房,檢查了所有可以的地方,都無異常,最後總算將目光盯在了那泡澡的浴桶上。

  果然,是木桶出了問題,我院內的兩個泡澡木桶皆被塗了斷魂草汁,為了不讓我起疑心,吳立連夜換了兩個不算新的木桶墊了過來,然後去給他家主子複命了。

  那麽問題來了,是誰能在我這院裏神出鬼沒,將這毒汁灑在我的浴桶上的?又是何時做的?

  我雖心有餘悸,但還是在宮琛講了這麽一段“故事”後,硬著頭皮問他:“查出來了嗎?是誰所為?”

  宮琛像昨夜一樣,支著胳膊倚在長幾上,淡幽幽地望著我:“王妃這般聰明,你以為會是誰?”

  我心下一驚,“你什麽意思?是我身邊的人?”

  宮琛挑眉,“近日王妃身邊之人,可是少了誰?”

  我慌了,當下一個人影便衝進腦海,“不會是她,她沒理由這麽做。”

  自我從這個朝代醒來,第一個為我哭得死去活來的人是她,一直都是她在陪著我,她雖有些唯諾柔軟,但也絕不是會背叛我的人!

  肯定是哪裏弄錯了?怎麽可能會是她?我剛準備大聲質問他!卻見他突然笑了。

  他放下了支著腦袋的胳膊,拂袖拉出一把七弦古箏,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彈琴,紅裳廣袖垂直滑落,長指蔥白,琴弦在他指尖跳動,宛若被音符俯身的小精靈,樂聲悠揚,在屋中徘徊回蕩,與新奏的音符完美融合重疊,毫不突兀……

  這得是多深的造詣,才能將這回聲一絲不差地算進這正奏的曲子中……

  我心中的慌亂似乎隨著這琴音一點點被撫平,目光所及之處,他的側顏頗為動人,山根聳立,長睫如扇,額前的兩縷長發隨琴弦深入而晃動,果然應了一句現代真言,認真的男人是最帥的——

  我開始恍惚,似乎這如神似仙的角色才是屬於他的,那活在過去、走不進未來的腹黑王子,隻是生活演繹出的一種假象。

  一曲作罷,他雙掌摁在琴弦之上,斜身望著我,眼中平靜如水,開口:“可緩和了些。”

  我這才知道,他是為了撫平我方才亂了的心智。

  見我不語,他又道:“千人千麵,你所見到的不一定是真,就像你覺得我隻是我,可是不也知道了,冥塵亦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