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真相 (二十二)
作者:寧慧倩      更新:2020-12-31 00:36      字數:2374
  既如此,那就別怪本姑娘打臉了。那詩詞歌賦本姑娘肚子裏可裝了不少呢。你們不是懷疑嗎?那便來聽聽這整首的《行路難》吧……

  宮琛就在不遠處,一旁站著三位著官服的大臣。

  我牽著嘴角對他們含笑點頭,邊走邊讀:“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值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閑來垂釣碧溪上,忽複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此時我已走到宮琛麵前,他望著我,眸中淡若水。我轉身麵對著那群人,你們以為這就完了嗎?好戲才剛剛開始……我繃緊了麵容,聲韻逐步提高:“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羞逐長安社中兒,赤雞白雉賭梨栗。彈劍作歌奏苦聲,曳裾王門不稱情。淮陰市井笑韓信,漢朝公卿忌賈生。君不見昔時燕家重郭隗,擁簪折節無嫌猜。劇辛樂毅感恩分,輸肝剖膽效英才。昭王白骨索蔓草,誰人更掃黃金台?行路難,歸去來!有耳莫洗潁川水,有口莫食首陽蕨。含光混世貴無名,何用孤高比雲月?吾觀自古賢達人,功成不退皆殞身。子胥既棄吳江上,屈原終投湘水濱。陸機雄才豈自保?李斯稅駕苦不早。華亭鶴唳詎可聞?上蔡蒼鷹何足道?君不見吳中張翰稱達生,秋風忽憶江東行。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後千載名?”

  寂靜!死一半的寂靜!除了那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再無其他。

  我望著他們,“諸位,以為如何?”

  “啪啪啪……”第一位鼓掌回神的竟然是那北池太子。

  接著便是久久呆滯的閔妙毫,一旁的珄二嘴巴大張能塞進去一顆雞蛋,被他撞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跟著“啪啪啪啪……”鼓掌。

  有一位文史大臣尤其激動,“且不論王子妃這大篇詩詞中地域之名、英雄豪傑鄙人識得有幾,可單論這番詞藻拿捏,皆是鄙人這等凡夫俗子不可及的!”言著,他竟朝我拜禮俯首,道,“受教了,長王子妃。”

  其餘二位,皆隨著他這番動作,複製粘貼,“我等受教了,長王子妃!”

  然,樓上突然有人冷笑,這傲慢之氣,一猜就是那謦公主。

  她道:“僅此一首,何以證實?依本公主之見,不如另開一題,邀奈小姐當場作一篇,才可打消了詩題早已外漏的嫌疑吧。”

  “你這是何意?是在懷疑兄長?”珄二的口氣,耳能聽見的狠戾。

  珠簾背後她仍舊冷言冷語,“自然不是琛哥哥,但誰又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趁琛哥哥不注意,竊了呢?”

  “荒唐!兄長是何人?豈是一般人能設計的?”

  我很感謝珄二鼎力支持之恩,對著他一笑,道:“二王子不必為奈一辯解了。奈一孰黑孰白……”我頓了頓,望著二樓那珠簾後隱約可瞧見的身段,“便依照謦公主所言,試上一試,無妨。”

  似乎是覺得與我隔簾相見不太滿意,她直接一步跨出了珠簾,殷紅似血的紗緞勾勒著她姣好的身姿,吹彈可破的肌膚上鑲嵌著一雙嬌栗縱橫的眸子,她勾唇笑道:“你方才詩作中言,子胥既棄吳江上,屈原終投湘水濱。眾所周知,屈原投江,投得便是我雲夢澤,這吳江在何處本公主也無心之知曉,但這雲夢澤言卻湘水濱之事……”

  她一聲冷“嗬”,又換了一說法,“……本公主暫且當你學識有誤,不做點評。如今呢,正值秋深,便與我雲夢澤為題,做一首景詩,可算為難你?”

  我心中暗呼,唐突了唐突了……確實是我失誤了……我竟然忘記,這裏有座屈原像,卻是為了紀念屈原當日投澤流入此片雲夢為引……

  雲夢澤……雲夢澤……當初還被珄二帶到了似乎是嶽陽樓的地方,我記得當初對過的,這處地理位置約與洞庭湖相似……

  洞庭洞庭……秋季的洞庭……還確實有一首《望洞庭》挺適合……

  不過我這回留了心眼兒,打算做做改動,將洞庭改成了雲夢……

  我故作遐想姿態,望了宮琛一眼,好家夥,這人還真是一點兒都不替我擔心,似乎是知道我這“實力”似的,如今麵目躺平,毫無所動……我心中暗暗失望了一番,還是舉頭笑了起來,一眼靈感爆發之態……朗聲宣讀:“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麵無風鏡未磨。遙望雲夢山水色,白銀盤裏一青螺。”

  眼看著那謦公主嘴角觸了觸,卻終是什麽話也未說出口,隻是那雙眸中又有了肅殺的恨意……

  而我不知道的是,當時,那扇珠簾後,還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盯著我。以至於到後來,我知道她的存在後,差點兒為自己狠狠的捏了一把汗……

  宮琛總算有了動靜,望著那三位大臣道:“不知大人對王子妃的詩作還有何疑慮嗎?”

  那三人一聞,對宮琛與我一一拜禮,其中一位一看便是頭兒的說道:“長王子妃學識渾厚,我等早已心悅誠服。隻是有一事還望長王子妃應允。”

  我道:“何事,大人但說無妨。”

  文人就是禮節頗重,他又是一禮後,才言:“方才長王子妃的兩份詩作,可否書述一份給下官。”

  這麽大的人一直在朝我拜禮,心中難免不安,於是不經意間也打算回禮,卻覺得雙手怎麽也抬不起,脖子也是僵硬如電杆,彎不得……最明顯的,莫過於開不了口。臥槽……我該不會是被……我望向宮琛,隻見他一步並到我麵前,與那大臣道:“大人無需多禮,本王子回頭書抄一份,屆時便派人送與你府上。”

  “如此甚好,下官謝過長王子,長王子妃。”

  接著,他將我當眾橫抱而起,悠悠地望了一眼上方的謦公主,而後朝門外走去。

  他沉吟道:“秋詩會詩魁乃奈相之女、本王子王妃奈一,如若還有覺得不公者,本王子大婚前這幾日,便在王府恭候諸位到來。”

  將我重新送回塵雅居後,宮琛才解了我的禁言術。

  我直接嚷嚷:“你幹嘛封我口?”

  他眸裏含光,瞧著我:“王妃這風頭出得可是怕自己命太長?”

  “不至於吧?”

  我瞧著她不是已經不言語……認輸了嗎?

  “若不是本王子封了她的口,你以為她會這麽輕易放你走?”

  臥槽,原來是她也被禁言了……就說麽,依照她的性子,就算我能做出詩來,少不了也要再挑毛病的,怎麽就可能閉口不言呢……而且那雙眼突如其來的恨意,如今想來,怕是因為宮琛的禁言術而發泄在我身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