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發生在一個雨夜，那天晚上下著傾盆大雨，外麵電閃雷鳴。”

  “我的好朋友小韓那年9歲，他家請的住家保姆的女兒小林正好過6歲生日，小韓媽媽非常善良，她知道她家保姆不好意思在家裏給她女兒過生日，所以她就主動說全家要一起給保姆的女兒過生日。”

  “那天晚上她買了一個蛋糕，做了很多好菜要給6歲的小林慶生，但是那天晚上小韓爸爸一直在加班，在法院裏一直都沒有回來，家裏人等了很久，最後小韓媽媽還是決定先給小林過生日，給小韓爸爸留點蛋糕和菜，許願之後，她們其樂融融地一起吃蛋糕。”

  “這時門鈴響了，住家保姆以為男主人回來了，趕緊去開門，沒想到開門的時候，被門外的男人一刀捅進了肚子裏。”

  “正在客廳裏吃飯的小韓媽媽一眼看見了那個穿著雨衣的黑衣人，迅速拉著小韓和小林進了臥室，把他們塞進衣櫃裏，並把臥室反鎖起來，打電話報警。”

  “此時，在門口的住家保姆忍痛壓著門，不讓他進門一步，但是黑衣人已經大半個身進門了，對著住家保姆連捅數刀，一聲聲刀捅進血肉的聲音，一聲聲血肉撕裂的聲音，一聲聲住家保姆不斷的慘叫，最終住家保姆倒在了血泊之中……”

  “黑衣人立即跑進客廳，小韓媽媽拿起廚房的工具進行抵擋，但是黑衣人卻身形敏捷，一刀捅進小韓媽媽的肚子裏，小韓媽媽忍痛後退，黑衣人又刀刀向前……”

  “此時外麵的鄰居似乎聽到了小韓家的慘叫聲，打開了門，就看到小韓家的保姆死在了門口，立即大聲喊道：“大家快來啊，殺人了，有殺人凶手……”

  “此時整棟樓都被驚動了，到處都聽到了腳步聲。”

  “黑衣人害怕了，立即從陽台上跳窗逃走，那時小韓家家住3樓，黑衣人從3樓跳下去之後就消失在雨夜中……”

  “警察馬上趕到了，警察進小韓家之後，把臥室衣櫃裏的小韓，小韓把小林抱出來，警察本來不想讓兩個小孩看到自己媽媽的死亡現場，但是小韓掙脫了警察的控製，跑進客廳，看到血泊中的媽媽，抱著媽媽撕心裂肺地哭泣，而小小年紀的小林被警察哄騙，戴上了眼罩穿過了客廳，被帶回了警察局。”

  陸紀瀟的這個故事講完，空氣都停滯了，十分安靜，應該是十分寂靜。而此時隻有坐在陸紀瀟對麵的韓哲眉眼低垂，眼眶含淚，陸紀瀟講的這個看似風平浪靜的故事在韓哲內心掀起了萬丈波瀾。

  坐在陳淑媛旁邊的一個大叔問道：“凶手找到了嗎？”

  “凶手至今沒有找到，已經14年了。”陸紀瀟俯下身，雙手合十握成一個拳頭放在鼻尖下麵，吸了一口氣。

  陸紀瀟金絲眼鏡裏麵深邃的雙眼滿含淚水，上午的陽光柔和地打在他身上，給他渡上一層朦朧的金光。

  ·

  “那我們就繼續下一個故事吧。”韓哲吸了吸鼻子，看著坐在陸紀瀟身邊的畫家譚天霖，“輪到你了。”

  “我有什麽故事啊，我就是一個混世魔王，真煩，大家講故事都哭哭啼啼的，我都不想聽，我先走了。”

  譚天霖是一個畫家，他的打扮也能看出來，及肩的長發，還挑染成各種顏色，麵部凹陷，顴骨突出，就好像被人吸幹了靈魂，黑色的T恤十分寬大，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張撲克牌，瘦削虛弱。

  他剛剛玩遊戲的時候被擠下來還受到眾人的嘲笑，十分不爽，現在直接站起來走了。

  這本來也就是個情感沙龍，來去自由，主持人韓哲也沒有挽留他，隻是把視線轉到譚天霖旁邊的人：“你想分享你的故事嗎？”

  女子點了點頭，聲音有點低沉和沙啞：“大家好，我叫蔡麗，現在是一名中學老師。”

  蔡麗有著黑色的齊肩短發，帶著一個黑框眼鏡，穿著白襯衣和黑色的西褲，腳上穿著一雙米色的淺口粗跟鞋，坐得筆直，看起來有點嚴肅。

  “我人生中最難忘記的是我的好朋友小李的死亡。”

  “小李是我從小學一直到初中的好朋友，我們小學的時候是同班同學，我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感情很好，那時候小李還有一個弟弟，也經常帶著他一起玩。”

  “小李的爸爸是個海員，在小李上小學的時候去世了，小李和小李媽媽被小李奶奶趕出了門，小李弟弟留在了小李家，小李爸爸留下來的錢也被小李奶奶拿走了，所以無親無靠又無錢的小李媽媽開了一家早餐店，一個人帶著小李生活。”

  “後來進入初中，女孩們開始長高，身體上心理上都有了很大變化，小李在初中時出落成了一個美女，很多人都說她是我們年級長得最好看的，大家都私底下說她是豆漿西施，很多男生也會借機到她家早餐店買豆漿。”

  “那時候有一個男人喜歡上了小李的媽媽，小李的媽媽也跟小李說過，想找個人當小李的爸爸，問小李願不願意。其實小李已經都明白了，甚至有幾次在樓下的公園撞見那個男人摟抱媽媽的畫麵，所以她同意了，畢竟這麽幾年，媽媽也需要有有個人保護。”

  “但是可怕的是，那個男人是個有夫之婦，他還沒有跟她的原配離婚，而且他的女兒跟小李是同班同學，他的女兒最先發現他爸爸的出軌，然後男人的原配也發現了，一度大吵大鬧，他的女兒開始在班上散布小李的謠言，說小李跟她媽媽一樣勾引男人，小小年紀就是一輛公交車，人見人上。”

  有一次，她把一塊手表放進小李的抽屜裏，在教室裏宣揚就是小李偷了手表，要小李當著全班的麵給她下跪道歉，小李堅決不從，她就開始辱罵小李，說小李偷表又偷人，是從基因裏就是biao子，小李悲憤交加，從5樓跳下去了，當場死亡。”

  說完這個故事的時候，蔡麗看了一眼坐在斜對麵的曾憶。

  “那個女孩判刑了嗎？”又是坐在陳淑媛旁邊的一個大叔問的。

  “沒有，她沒有被起訴，也沒有任何悔意。”說到這裏，蔡麗的身子往下一沉，深深地歎了口氣。

  校園暴力，不僅有語言上的暴力，還有身體上的暴力，初二的學生們大部分在13-15歲之間，還是無民事行為能力人，十年前的校園暴力遠沒有現在那麽受人關注，很多校園暴力如果沒有提起訴訟或者公訴的話，最後會以感化教育或者轉學等方式湮沒在曆史的塵埃中。

  “蔡麗給我們分享的這個故事，給我們很多啟發，很多犯罪事件當事人在少年時沒有受到懲罰，這之後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對自己，對別人。蔡麗現在已經是一位中學老師了，一定會保護自己的學生，阻止類似的事情發生吧？”韓哲問道。

  “是的，我尤其會關注我們班的學生有沒有出現校園暴力和被校園暴力的情況，一定不會讓悲劇重演。”蔡麗說這話話的時候眼神堅定有力量。

  “謝謝蔡麗。”林薔將目光轉移到蔡麗身邊的這位男士身上，十分期待地問道，“那這位先生可以分享一下你的故事嗎？”

  這位男士約莫30歲左右，他不斷摩挲著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很奇怪的是他手上帶著兩枚戒指，左手無名指上一個戒指，右手無名指上一個戒指，然後他緩緩說道：“大家好！我叫宋泓，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職員。”

  “我最難以忘記的是我妻子的死亡。”

  “我們結婚5年了，一直沒有孩子，那一年我妻子懷孕了，但是我的工作到了瓶頸期，也過了30歲，對妻子的關心不夠，我的妻子小產了，我覺得沒關係，還會再懷上的。”

  “但是沒有想到她得了產後抑鬱症，那天我加班到淩晨3點才回家，沒想到她安靜地躺在床上，吞食安眠藥自殺了。”

  他低下頭，不斷撫摸著手上的戒指，看來他手上的兩枚戒指，一枚是自己的，另一枚應該就是他妻子的。

  身邊人的自殺會對當事人觸動很大，枕邊人的自殺就像是在留下的人心裏種了一株毒草，這株毒草滿載著悔恨、愧疚、痛苦，不斷生長，纏繞著心髒，勒緊呼吸道，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的妻子在天堂看著你這麽痛苦，她一定會很傷心，希望她用生命保護的你一定要珍惜……”旁邊的人紛紛安慰著他。

  宋泓低下頭繼續摩挲著手中的戒指，陷入到回憶之中。

  “那我們請下一位朋友來講述他最難忘的故事吧。”韓哲看著坐在右手邊陳淑媛旁邊的一位男生。

  “大家好，我叫楚臨東，很高興見到大家，今天我想跟大家分享的故事是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

  “這個故事開始於一場話劇，話劇裏女主角穿著繡滿白玫瑰的旗袍，吸引了觀眾席上所有人的目光，其中就包括了小天和小東兩個人，這兩個人就像小說中的狗血橋段一樣，愛上了舞台上的女主角。”

  “可惜舞台不是生活，小東的好朋友小天得到了女主角的一顆真心之後，就像戲劇中的振保一樣，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注】”

  “可惜最後小天手裏的白玫瑰被血染成了紅玫瑰，在一個冬天的雨夜開放又瞬間凋零，隻留下默默愛著她的小東一個人黯然神傷……”

  楚臨東說完低著頭陷入到沉默之中，周圍的眾人評論著這個故事，小說中也許展現出來的是蕩氣回腸纏綿悱惻，但是在現實中體會確是心如刀割吞聲忍淚，當事人的心情又該怎麽安慰呢，一旁的一個戴眼鏡的女孩看了這邊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悲傷的表情。

  【注】張愛玲著.張愛玲全集02：紅玫瑰與白玫瑰（精裝典藏版）[M].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