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深夜到訪，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不知殿下所謂何事？”

  號稱已經被圍的鐵桶一塊的向府，在今晚迎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向威看著坐在他對麵的盛雲瑱，麵色沒有一點驚訝，他知道以盛雲瑱的忍耐程度，看到自己的宅邸被圍，能等到現在才來已經是難得。

  盛雲瑱的臉色不好看，眼底下還有青黑之色，顯然軍餉貪墨的案子爆發的如此突然，他都沒有一點準備，尤其皇上現在態度明確，若真的被皇上查出來，銀子最後流進了東宮，盛雲瑱這個太子也就做到頭了。

  “現在的情況將軍已經看到了，將軍可想出什麽解決的辦法了嗎？”

  若不得已的情況下，盛雲瑱不想和向家撕破臉皮，向威本身還擁有兵權，是盛雲瑱手裏最大的籌碼，就連皇上也隻以為他和向家是點頭之交。

  向威不急不緩，顯然對自己家的處境並不是那麽著急。

  “現在的情況就如殿下所見，咱們現在走進了死胡同，益州的兵變鬧的實在是太大，皇上為了安撫民怨，也必然會將貪墨案查到底，但是我隻有明煦這麽一個兒子，還是希望能夠保他一命。”

  向威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盛雲瑱的眼睛，他對盛雲瑱沒有任何畏懼之心，會這麽說，也隻是在暗示盛雲瑱，必要時刻，要保證他兒子的安全。

  “我也想保證向公子的人身安全，但現在的問題是向公子他跑了！”

  盛雲瑱一說起這件事情來還很惱火。

  本來向明煦要是不跑，等著大理寺的人把他帶回來，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隻說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把軍餉貪墨下來，但是也沒有用在別的地方。

  他和向威從中運作一下，拿出一部分銀兩購置一批糧草或者是其他的東西，隻要是能幫助益州百姓的都可以，到時候向明煦隻要說自己拿錢是為了給邊關百姓吃飽穿暖，天正帝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盛雲瑱相信向威心裏其實也是這麽想的，但是誰都沒有想到向明煦這個腦子拎不清的人，竟然被關押了幾天之後，好不容易重獲自由，在大理寺的人趕到益州之前突然就跑了！

  向明煦不跑這件事情還能解決，他現在一跑幾乎就是坐實了自己心虛，畏罪潛逃的事實。

  就算此時向明煦回到江陵，向威和盛雲瑱都沒有什麽辦法能為他開脫了。

  “他這一跑把罪名坐實了，就算是活著回到江陵，父皇也不會聽他的解釋，這麽一點淺顯的道理他難道還不明白嗎？莫非是被兵變中的大老粗們嚇破了膽子，連這麽一點腦子也跟著嚇沒了嗎？”

  盛雲瑱憤怒的指責，若不是如此，他何至於寢食難安，夜裏都睡不好覺！

  向威眯著眼睛打量了一番盛雲瑱憤怒的臉，突然說：“殿下如此憤怒，莫非不想保全我兒性命了吧？”

  盛雲瑱的臉色有被人看破之後的尷尬，但是隻要一想到向明煦關係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他就將這一點點不愉快的心情拋諸腦後。

  “並非我想拋棄向公子，但現在事情已經進入了死局，若是不犧牲向公子，我們怎麽得以保全自己！”

  盛雲瑱盯著向威的眼睛說的意味深長。

  “向將軍，我並非是為了自己的安全，就算最後向公子在審問過程中招架不住，說出銀子的去向，隻要我東宮之內查不到這筆銀子在哪，皇上不會定我的罪，但是向家卻會因為向明煦身敗名裂，向將軍經營了一輩子的名聲，不想就這麽毀了吧？”

  盛雲瑱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讓向威聚精會神地聽他說話。

  向威沉默不語，但是盛雲瑱知道，自己已經說中了他的心事。

  “向將軍其實已經著相了，畢竟孩子可以再有，但是自己的命隻有一條。向將軍也是從草根打拚起來的，將軍是我最敬佩的人，想來向將軍也不想今天得到的這一切，榮華富貴都如過眼雲煙一般消散吧！”

  盛雲瑱深諳殺人誅心的道理，現在這種情況，必須讓向威主動放棄向明煦，而他說完這番話之後，明顯看到向威的臉色鬆動了一下。

  向威不說話，盛雲瑱見好就收拾站起來客客氣氣的和向威道別。

  “孤期待著以後和向將軍有更多更好的合作，向將軍也是孤最信任的人，夜已經深了，就不打擾向將軍休息了，孤先走了。”

  “臣恭送殿下。”

  “盛雲瑱今晚去了向府。”

  盛雲瑱剛剛離開東宮，就已經被顧容與的人盯上了，他立刻將盛雲瑱的去向告知了梵鏡言，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梵鏡言和顧容與都沒有睡。

  梵鏡言眉目清明，不見一絲困倦。

  “向明煦已經往京城這邊來了嗎？”

  顧容與頷首，“臣的人已經找到了他，一路護送他前往江陵，勢必會將他安安全全的送回向府。”

  “那可真是太好了。”

  梵鏡言微微笑了一下，笑容裏有說不出的殘忍和意味深長。

  “現在就讓我們拭目以待，看一看在向威的心目中，到底是自己的榮華富貴重要，還是他兒子的性命重要。”

  “向公子，我們隻能護送您到這裏了，您自己單獨回去吧，我們會另外找時間與向將軍複命。”

  “有勞諸位，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向明煦從未如此真心實意的感謝過手底下的人，那些人客套了兩句之後，立刻就離開，向明煦看著近在咫尺的向府，眼底浮現出從未有過的激動。

  他身姿靈巧地翻進了向府，直奔向威的書房。

  自盛雲瑱昨夜離開之後，向威就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在書房裏已經坐了一天一夜，沉默無聲，若不是向夫人來送了一回飯，都要以為向威出了什麽意外。

  “父親，我回來了！”

  向威被聲音驚動，抬起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自己本應該在逃的兒子站在他身後，向威那一刻，不知道心裏是如何想的，竟然脫口而出。

  “你怎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