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的氣氛不算好，所有人都集中在顧老夫人的安善堂，就連顧德曜也來了，看起來像是三堂會審。

  顧夫人剛剛在顧容與那裏受了一通氣，現在坐在顧老夫人的下首不說話，顧南絮正在旁邊低聲安慰她。

  顧弘禎的神色也稱不上好，一副見到顧容與就想直接掐死他的樣子。

  以往這種場麵是顧暄和最喜歡看到的，每次都要找借口來湊熱鬧，可惜這一次他被顧容與抓到，還在顧容與的刑室裏被細致款待。

  八歸留下來看守顧暄和，以防萬一他身體太脆弱，直接一命歸西。

  七令跟著顧容與回來，本來在顧容與身後，他在門口就被裏麵的氣氛嚇了一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要審什麽罪人呢。

  倒是顧容與神色如常，淡然的給各位長輩請安。

  顧德曜是輩分最大的，反而坐在顧老夫人身邊閉目養神，像是沒聽到顧容與說話似的。

  顧老夫人不鹹不淡的應了一句，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你很久沒回來了，最近衙門裏忙什麽呢？”

  “都是瑣事，我官職低，又剛回江陵，很多事情不敢冒進，先和各位大人學習。”顧容與回答的滴水不漏。

  他站在中間，像是一棵挺拔的竹子，氣質出眾，談吐優雅，是江陵多少女子的春閨夢裏人。

  可是顧府傾盡全力培養出來的繼承人，竟然和一個平民女子有私情，顧老夫人隻要想一想這件事，就感覺呼吸困難。

  “知道你最近忙，所以家裏人也沒催你回來，隻是今天外麵傳了一些流言，你父親又說，你在朝堂上親口和陛下承認，你與梵鏡言私定終身，祖母始終相信你是一個分得清楚輕重的好孩子，所以，容與，這件事有什麽隱情嗎？”

  顧老夫人斟酌了很久，才委婉的問了他。

  顧弘禎已經快要坐不住了，他下了早朝就想教訓顧容與，奈何顧容與走得快，硬是沒讓他抓到。

  回府之後他發了好大的脾氣，結果還是顧德曜訓斥了一番，要不是有顧德曜在前麵的一番嗬斥，現在顧弘禎絕對不會老老實實坐在原位，一言不發。

  這會兒他就準備張嘴罵顧容與了，顧德曜最是了解自己的大兒子，撩起眼皮，一個冰冷的眼風掃過去，顧弘禎就閉了嘴。

  “沒什麽隱情，就是我和陛下說的那些事，而且不是私定終身，鏡言是姑娘家，私定終身對她名聲不好，我是專門找了大師合了八字的。”

  顧容與輕輕一笑，和剛才冷漠的樣子又截然不同，似乎隻要說起這件事，就能讓他瞬間溫柔下來。

  “她一個姑娘家，跟著你東奔西跑，瓜田李下，可能早就沒有什麽名聲了，你現在為她考慮，是不是有點晚了。”

  聽完顧容與的話，顧老夫人的臉色就冷下來。

  她對梵鏡言本來沒意見，一個姑娘家失去雙親，身世淒慘，總是能贏得幾分同情的。

  但是她拐走了自己的長孫，就另當別論了。

  而且顧容與現在說出這件事，梵鏡言的名聲不好聽，顧容與的名聲就好聽了嗎？

  顧容與和梵鏡言朝夕相處兩年，本來知道的人不多，稍微遮掩就過去了，現在顧容與直接在天正帝麵前說自己和梵鏡言有婚約，多少人會好奇兩個人的關係，到時候稍微打聽打聽，他們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本來清清白白的，有這麽一件事之後，就會變了味道。

  顧容與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鏡言心中有大義，才會跟著我東奔西跑，這份情誼我會永遠記得，外麵那些人說不了多少時間，隻要顧家把聘禮補上，讓鏡言風風光光的嫁進來，閑言碎語也就沒有了。”

  顧容與一石激起千層浪，顧弘禎第一個坐不住了。

  “你還想給她聘禮？！你們兩個把鎮國公府的名聲都丟盡了，現在還想讓鎮國公府繼續丟臉，來人啊！請家法來！”

  顧夫人神色一動，從剛才開始就漠視顧容與的態度在這一刻破功，眉眼間現出一絲緊張之色，想到了上一次顧容與在祠堂受家法的情形。

  “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別大驚小怪的，讓外人知曉了，再笑話顧家。”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說話的顧德曜突然開口，“陛下都沒對這件事表示反對，你大驚小怪的責罰世子，是在說陛下也做錯了嗎？”

  顧弘禎麵上有驚訝之色一閃而過，顧容與在甘露殿裏和皇上到底談了什麽，沒人知道，但是從顧容與從容而出的態度，大家可以判斷，至少天正帝對於這件事是默許的。

  他本來是不喜顧容與頂撞自己，做出讓鎮國公府丟臉的事情，所以想趁機懲罰顧容與，卻沒想到顧德曜竟然知道內情，顧德曜今天沒出門，他是怎麽知道的。

  “我沒這麽想，但是瞞著父母私定終身，顧容與身為鎮國公府世子，這樣做也是置顧府的麵子於不顧，必須要小懲大誡。”

  顧弘禎難得說了兩句有水平的話，他麵色緊繃，看起來確實很生氣。

  顧容與都不抬眼去看他，隻說：“聘禮不給，才是鎮國公府丟臉的地方，沒的顯示鎮國公府沒有擔當，連一個弱女子都容不下。”

  說完，顧容與抬起眼皮，衝著顧弘禎笑了一下。

  顧弘禎心中一梗，想：梵鏡言可不是什麽弱女子，虧你說得出口。

  顧容與舒展身體，神色自然，環視眾人，慢慢的說：“陛下都沒反對的事情，其中的深意，應該不用我細說，還請諸位長輩，不要太苛待鏡言，此事與她無關，若是有什麽不滿，都可以對我說，就不要私下裏去打擾她了，她身體不好，受不得驚擾。”

  顧弘禎和顧夫人是真的不知道，顧容與是怎麽把這些話說出口的，他們看到的和顧容與形容的，好像是兩個人。

  “既然你們已經有了婚約，改日到家裏吃頓飯吧，也是個禮數。”顧老夫人看顧德曜麵無表情，想起顧德曜剛才維護顧容與的樣子，心中猜測，顧德曜至少是不反對這門婚事的。

  所以她就找了個台階，也不準備逼迫自己的長孫了。

  哪想到顧容與卻說：“吃飯就不必了，多謝祖母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