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鏡言沒說話，其實她心裏想的很多，因為按照顧容與曾經對他師父發過的誓，如果鳳樓吟沒有說謊的話，那麽其實顧容與在沒有遇見她之前是做到了。

  若不是遇到了梵鏡言，他確實能夠做到，永遠不卷入南晉朝廷的任何黨派爭鬥之中，永遠當一個閑散的世子爺，然後繼承鎮國公府，無論誰榮登大寶，最後一定能夠保全鎮國公府。

  但是自從顧容與在荊州把她救回來了之後，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為了保全梵鏡言的性命，並且要以此來幫助梵鏡言重新奪回北齊的皇位，一統天下。

  這導致他現在的做法與曾經的誓言背道而馳。

  若顧容與真的曾經這樣對他的師傅起誓，那他遇見自己還真的是很倒黴。

  梵鏡言剛剛想到這裏，又覺得事情有一點不對勁。

  她猛然回過神來，並不是顧容與在荊州偶遇自己，而是他直接去荊州尋找自己，對自己說他想要通過自己獲得皇位之後，將來得一份從龍之功，然後保全鎮國公府。

  三年前的記憶依舊清晰，顧容與當時的原話是天正帝不容鎮國公府，很可能在這一代就要讓鎮國公府萬劫不複。

  梵鏡言在和顧容與相處的時間裏，不難看出來，顧容與絕對有能力保全鎮國公府。

  這中間就有一個悖論，就是說如果顧容與曾經真心實意的對他的師父發過誓，絕對不涉足黨派之爭，後來他又這樣做了，他還在自己的麵前說，他這樣做是為了天下百姓，為了他自己，那這件事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

  顧容與是從什麽時候改變主意的？還是說顧容與至始至終就沒有想過真的去隔岸觀火，冷眼旁觀這一場爭鬥？

  梵鏡言回憶了一下自己和顧容與相處的點滴，她認為顧容與自己說想要爭得一份從龍之功，然後給鎮國公府謀一條活路，這件事情應該是從最開始就想好的。

  因為自從梵鏡言遇到他開始，顧容與給她製定的每一項計劃，都是將她往帝王的方麵培養的，哪怕見到梵鏡言和印象中不太相符，顧容與也從來沒有過任何的懷疑或者沮喪，他隻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培養一代帝王。

  而且他的方式非常適合小公主，也就是說非常適合她。

  小公主的生活習性和習慣，從來沒有被嘉平帝暴露過，顧容與是從何處得知的呢？

  他如果是從其他渠道得知的這件事情，一定不可能是一蹴而就，必須是潤物細無聲，長久的去計劃並且去搜集情報的。

  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找到小公主，察覺小公主可能沒有成為帝王的能力，逐漸再向這方麵培養。

  這個時間太久了，以踏入天問山的時間來計算，兩方必須同時進行才能達到現在這種程度。

  那麽他對天問山掌門說的話應該就是假的，可是以顧容與的心性，他如果說出來的是假的，天問山的掌門不會不知道。

  可天問山的掌門還是將他收入門中做了內門弟子，中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鳳樓吟也不知道的事情。

  鳳樓吟嫉妒顧容與天資出眾，被師父和師門長老青睞，但可能鳳樓吟誤會了，顧容與備受青睞，並不是因為他的天資。

  梵鏡言的思緒一時之間有些混亂，她從鳳樓吟那裏得到的這部分信息整合出來，從而推斷出來顧容與對於救小公主，並且利用小公主一統天下的這個想法，並不是一時拍腦門就想出來了。

  它是一個長久的計劃，並且顧容與一直在按照這個計劃去執行，這期間他拜入天問山，成為天問山掌門的關門弟子，天問山的掌門已知道他有野心，然後顧容與把這份野心隱藏起來，一直等到小公主被追殺了之後，他才從江陵趕往荊州，找到小公主救下她，開始實行自己這個計劃。

  這其中有兩點是不能確定的，第一點就是顧容與必須要保證梵迦葉一定可以篡位成功。

  第二點就是他必須要保證小公主一定可以被他找到。

  而這兩點的變數是最大的，除非這件事情是顧容與親自操縱的。

  但是從梵鏡言驚鴻一瞥，和梵迦葉在建章宮短暫打交道的那幾個時辰裏邊，她可以確定梵迦葉不是沒有腦子的人。

  若是中間有誰曾經這樣蠱惑過他，梵迦葉一定會馬上就知道。

  所以，最不可思議，不可能的猜測，就是梵迦葉和顧容與在某些方麵達成了共識，才會共同導致如今的局麵。

  梵鏡言越想又越覺得這種情況不可能。

  他們兩個一個是北齊的皇子，一個是南晉的鎮國公府的世子，兩個人的身份就注定了他們之間要有一道天塹，根本就不可能有交集。

  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完成的？

  梵鏡言在小公主的記憶裏不斷的搜尋，但是沒有任何線索，說明這件事情小公主並不知道。

  鳳樓吟見梵鏡言不說話，臉色也陰晴不定，還以為梵鏡言將自己的話聽進去，開始懷疑顧容與了。

  他又對梵鏡言說：“我師弟那個人道貌岸然，通常都是說和做的不相符，別看他現在對你很好，你若是有一天真的失去利用價值，我師弟會毫不留情的將你拋棄掉，莫不如你跟著我，將來我繼承天問山之後，保證你在江湖上來去自如，無人敢欺，也不被任何規矩所束縛，豈不是更好？”

  梵鏡言被鳳樓吟這樣一打斷才驟然回神，發現自己在敵人麵前走神了！

  無論鳳樓吟說的有多麽動聽，都不能改變鳳樓吟心懷不軌的事實。

  鳳樓吟現在對她和顏悅色，不過是因為認為她有更大的利用價值，究其根本都是因為梵鏡言在鳳樓吟這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鳳樓吟才對她另眼相待，梵鏡言不會因為鳳樓吟的三言兩語就動搖。

  “世子爺也許曾經真的對貴派掌門發過誓，也許他真的表裏不一，但是我可以確定一件事情，世子爺對我絕對是出於真心，而師兄你的真心拿出來可能也就不值幾個錢了，前提是師兄你得有這份真心。我縱觀師兄做派，認為師兄將來在我失去利用價值之後，將我推出去擋刀子的可能性會更大一點。”

  梵鏡言微笑，意味深長地說：“不過師兄連夜來到湘州，讓我確定了一件事情，就是成懷真的和朝廷中人有牽扯，但是我不知道師兄現在效忠於誰，不如師兄直接回答我，給我解個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