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與俊美的麵孔蒼白如紙，從聽到梵鏡言受傷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跳幾乎就已經停止了。

  顧容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維持冷靜，一路跑到了國子監，他看到梵鏡言不自然垂下去的那隻胳膊，心疼的無法呼吸。

  他將梵鏡言從盛雲珞懷裏接過來，小心翼翼的避開她斷掉的胳膊，把她托在自己的臂彎了，在梵鏡言耳邊輕聲說：“我帶您去找大夫，您一定會沒事的。”

  “放心，我跳下來的時候注意著避開了要害，就是斷了一條胳膊而已，你不要這麽緊張。”

  梵鏡言靠在顧容與的懷裏，笑著安慰他，然而她稍微一笑，立刻牽動了胸口的傷口，疼得咳嗽了兩聲，隨後她感覺到顧容與抱著她的兩隻手臂收緊了一些。

  “殿下還是先不要說話了，一切都能看過大夫再說。”

  顧容與的聲音非常克製，聲線緊繃，梵鏡言在他的懷裏，看不見他的表情，抬起頭隻能看到顧容與的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像是一張已經拉滿的弓，稍微再用點力就會斷掉。

  “世子爺請放心，這位姑娘隻是手臂骨折了，老夫用夾板固定一下，每日按時上藥，千萬不要讓她有劇烈運動，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其他傷勢並不是很嚴重，隻要靜養即可。”

  芙蓉榭裏寂靜無聲，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顧容與的心情極其不好，婢女做事都靜悄悄的，盡量不發出很大的聲響。

  “她的傷會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對以後有沒有影響？等到好了之後，胳膊是不是還像從前那麽靈活？”

  顧容與問出了一串問題。

  “世子爺放心，梵姑娘的運氣很好，隻是輕微的骨折，並不是特別嚴重，而且治療的及時，等到傷全部好了之後，會和從前一樣靈活，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老大夫一邊說還一邊感慨，“梵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在一群瘋馬之間還能隻受一點輕傷，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世子爺千萬不要擔心，老夫一定會全力醫治。”

  後麵說的那一大堆安慰似的話，顧容與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他心裏清楚，哪有什麽幸運之說，不過是梵鏡言藝高人膽大，在已經瘋掉的馬群裏邊躲避，才讓自己隻受了這麽一點傷然。

  然而就是這麽一點點傷口，在顧容與看來已經無法忍受。那不是擦破了一點皮，那是斷掉了一整條胳膊。

  別看老大夫說的輕鬆，但是顧容與隻要一想起來，就替梵鏡言撕心裂肺的疼。

  等到梵鏡言的傷口都處理好了之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顧容與和梵鏡言。

  “世子爺，您可千萬別再板著個臉了，怪嚇人的。”

  屋子裏的氣氛有些壓抑，顧容與坐在窗邊，一直盯著梵鏡言固定了夾板的那隻胳膊，一言不發沉著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容與這個人平時非常好說話，梵鏡言怎麽和他開玩笑，他都不會生氣，會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錯覺。

  但是隻有當顧容與認真的時候，你才會發現，他平時表現出來的平易近人不過是一種禮貌，真正的他依然有著世家的高傲，他不笑的時候，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

  每當這個時候梵鏡言就會苦中作樂的想，顧容與還真有當太傅的天賦和潛質。

  “是我不好，我應該多派幾個人保護殿下的，不應該顧慮那麽多。”

  很久之後，等到梵鏡言都要說不下去了，顧容也才自責的開口。

  他本來是想給梵鏡言多派兩個暗衛的，但是國子監那個地方都是皇族，每個人的眼睛都不是瞎的，若是去的人多了，很容易就被人瞧出來，暗衛和普通的護衛畢竟還不一樣，被發現了，顧容與也不好解釋，

  因為這樣那樣的顧慮，又害怕被天正帝猜疑，所以最後顧容與打消了這個念頭，但是現在他無比後悔，還有什麽猜疑能比梵鏡言的安危重要呢？隻是看到梵鏡言倒在那裏，顧容與就心疼得無法呼吸了。

  可去他的猜測吧，天正帝的猜測無足輕重，如果早知道梵鏡言會受傷，顧容與就是拚著被天正帝懷疑，也得給她配足了護衛。

  “這種事情上哪裏預料去，也不是你我不想讓事情發生，事情就能不發生的，咱們做的準備再充分，也防不住有心人的算計。隻有千日做賊的，可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梵鏡言倒是看得很淡然。

  “這次是我疏忽了，沒有想到他們竟然在別的馬上動了手腳。”

  顧容與說出的每一個字似乎都帶著冰碴，“殿下放心，我一定會查出幕後的人，給殿下一個交代。”

  馬匹突然成群結隊的發瘋，根本就不可能是意外。

  梵鏡言和顧容與兩個人隻防備了自己的馬，從選擇到檢查都保證安全，沒有想到這次對方聰明了，並沒有直接對他們下手。

  他們將會讓馬發瘋的藥放在了其他馬匹上，隻要那些貴女們騎著馬，時機一到，馬匹受到藥物的影響，就會癲狂起來。

  馬一旦受驚很難安撫，這些人喪心病狂，為了算計梵鏡言，竟然連其他無辜人都不放過。

  而且現在所有發瘋的馬都死了，就算是找到證據，也證明不了什麽，對方是算計到他們追查不下去，才有恃無恐。

  馬匹的選擇是隨機的，誰都不敢保證，梵鏡言她們會不會挑到被下藥的馬，所以當時能讓馬匹發瘋的藥，一定是在梵鏡言她們將馬牽走之後才下的。

  所以那個負責照顧馬的人，一定是嫌疑最大的。

  可惜他在梵鏡言出事後就自盡了，倒是非常幹脆的掐斷了線索。

  “世子爺慢慢查，不要著急，以免落入別人的圈套，咱們的仇家總共就那麽幾個人，你就算十天半個月查一個，三個月也就查完了”

  梵鏡言怕顧容與冒進，再掉進別人的連環圈套裏，連忙叮囑了一句。

  顧容與點了點頭，隨後想了想，非常慎重的對梵鏡言說：“殿下，咱們離開江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