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在荊州失去蹤跡，隨後顧容與又從荊州救下了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女，而且我聽說顧容與對這位姑娘非常重視，謝姑娘退婚之後，隱姓埋名，千裏迢迢來到江陵城，這麽多巧合在一起，容不得我不懷疑。”

  鳴梭看向大莊嚴寺，在裏麵，柯鴻雪正在努力的勸說謝梧桐跟他一起回去。

  “柯大人不是說，這件事情他會問清楚，然後給將軍一個交代嗎？”另外一個侍衛問道。

  跟隨鳴梭來江陵的都是龍武衛中的頂尖高手，也是鳴梭自己挑選的親信，他們負責的不光是保護使臣團的安全，而且最擅長收集和分析情報。

  他們忠誠於梵迦葉，一切可以威脅到梵迦葉生命安全的事情，都會被他們提前扼殺。

  所以當鳴梭讓他們去調查的時候，他們立刻就意識到公主殿下可能還活著。

  “柯家忠於皇權，但不一定忠於陛下，我並不太相信柯鴻雪說的話。”

  鳴梭知道，很多朝臣雖然效忠於梵迦葉，然而其實並不讚同他繼承大統，但是為了北齊百姓考慮，他們才向梵迦葉低頭。

  讓他們低頭的，是北齊的百姓，而不是梵迦葉的強權。

  柯鴻雪也許早就猜到謝梧桐來江陵城的原因，很有可能他當時就知道公主殿下還活著，但是前兩天他們說這個事情的時候，柯鴻雪什麽都沒說，說明他也想把這件事情隱瞞下來。

  與其相信柯鴻雪的說辭，鳴梭更相信自己屬下的情報。

  “公主殿下可不是一個會輕易死掉的人，我等找了公主殿下這麽長時間，她到底在不在鎮國公府，去試探一番就知道了。”鳴梭輕聲說。

  鳴梭不會忘記宮變當日，他從背後一箭貫穿梵鏡言的胸口，梵鏡言假死睜開眼睛，脅迫梵迦葉的眼神。

  瀕臨死地，但是公主殿下的眼睛裏是熊熊燃燒的烈焰，那不是憤怒，隻是求生的欲望。

  她想活著。那是鳴梭最先明白的事情。

  後來，梵鏡言逃離建章宮。

  如此嚴重的傷勢，她都能掙紮著從北齊一路逃亡到南晉，她絕對不可能死。

  “你一路追著龍武衛的東西到了江陵城，你以為自己做的非常隱蔽，不會有任何人發現，你以為你是來保護她的，但是恰恰因為你，她才可能暴露。”柯鴻雪說的毫不留情。

  “你不要胡說八道，若不是你非得來江陵城找我，他們也不會知道我在這裏！”謝梧桐臉色一白，隻要一想到鳴梭也在江陵城，她立刻就緊張起來。

  柯鴻雪向前一步，極具壓迫性的低頭去俯視她，“你不告而別，我難道不擔心嗎？說什麽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北齊的百姓。我效忠的不是梵迦葉，我隻效忠於皇權！”

  “沒有什麽仇恨能越過家國大義！”柯鴻雪的聲音堅定而清晰，“若是梵鏡言隻想著報仇，為什麽她不直接回到北齊，殺了梵迦葉，重登王座？如果隻有仇恨的話，謝璋為什麽領兵出征退敵千裏之外？”

  “公主殿下不可能不關注皇上的一切，所以她知道皇上並沒有讓北齊生靈塗炭，她若是現在就殺了皇上，北齊才會動蕩不安，她並不是為了報仇就不顧天下安危的人，你連這個都想不明白嗎？”

  謝梧桐被他逼得後退了一步，“但是你們所有人都放棄她了，你們都選擇了梵迦葉，而我不想選擇他，我隻想保護著鏡言，這都不可以嗎？”

  “你並不是在保護她，你隻是希望自己的心裏好過一點！沒有保護好皇後娘娘，所以你們把這份愧疚轉嫁到了殿下身上。”

  “但是殿下根本就不需要你們保護，她想的比你們更加清楚！聚在她身邊的人越多，她才越容易遇到危險。”

  “鳴梭就在外邊，你要不要去問問他，是不是已經猜到了公主殿下還活著，你可以去問問他，現在是不是想殺了公主殿下！”

  柯鴻雪世家大族出身，說話一直都是斯文有理的，從來沒有和別人臉紅脖子粗的過。

  就連被謝梧桐退婚之後，他也一直表現的很平靜，也沒有責怪自己的母親。

  他以為自己能把這份平靜一直帶到謝梧桐的麵前，但是看到謝梧桐之後，所有的理智都不翼而飛，心裏壓抑著的委屈一並爆發出來。

  “你一聲不響的退了婚，隻想著要保護公主殿下，就沒有想一想我的心情嗎？你哪怕來問過我一句號是不是都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你到底是有多麽的不信任我？”

  “我沒有不信任你，我隻是不想連累你，我知道你們效忠於皇權，但是我們和梵迦葉之間有抹不掉的血仇！若是我和你繼續在一起，他不會重用你，也會對柯家產生猜忌和懷疑，與其讓你仕途受阻，不如我們兩個分開，我來保護公主殿下，你去保護北齊的百姓。”

  柯鴻雪的連番責問之下，謝梧桐心神大亂，不自覺的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謝梧桐茫然無措，似乎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她隻是不想看到柯鴻雪難過的模樣。

  無論她心裏怎麽自欺欺人，當柯鴻雪站到她麵前的時候，她都無法繼續自我欺騙下去。

  柯鴻雪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情，上前一步將謝梧桐緊緊的抱在懷裏。

  他在謝梧桐的耳邊輕聲說：“仕途哪有你重要，我不做官，難道就不能幫助北齊的百姓了嗎？但是我做官隻是為了讓你生活的更好而已，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做官還有什麽意思。”

  “和我回去吧，謝夫人他們很擔心你，你可以回去，告訴他們，殿下現在很好。”

  柯鴻雪緊緊抱著她，生怕鬆開了一點，她就會立刻消失不見。

  “我得去和她告別。”謝梧桐擔憂的說：“我也擔心她的安危。”

  “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容易勸回謝梧桐，柯鴻雪可不敢讓她自己走。

  “殿下，現在的問題並不是弄清楚，梵迦葉有什麽計劃，而是柯鴻雪和鳴梭會不會已經猜出來你還活著，並且就在江陵。”

  顧容與雖然這麽說，但其實他的心裏有一個很不好的預感。

  梵鏡言輕描淡寫的說：“我遇到柯鴻雪的那天，他就應該已經猜到我還活著了，龍武衛收集情報的能力一流，要是還找不出我還活著的證據，他也不能做梵迦葉的左右手了。”

  梵鏡言語氣輕鬆，一點兒都不緊張，“想來今晚鎮國公府不會太平，不知道世子爺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會一會梵迦葉身邊的第一侍衛？”

  “殿下好像特別期待今晚有事發生。”顧容與也笑了。

  梵鏡言捏了捏手指，“一點小私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