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與最近這兩天睡覺都不踏實，每天下朝都要呆在書房裏，隻想怎麽能隱藏梵鏡言那張臉。

  他現在給梵鏡言的臉做點傷疤什麽的也不現實，兩個人一舉一動都有多少人盯著，梵鏡言的臉早不出問題，晚不出問題，偏偏在北齊的使者要到之前出問題，等於明擺著告訴別人，其中有什麽隱情。

  梵鏡言倒是比顧容與輕鬆，看著顧容與每天焦慮的樣子，她還有心情安慰顧容與，“不用那麽緊張，北齊也不是人人都見過我的臉，很多人連公主長什麽樣都不知道，而且我出門的時候，都是戴著麵紗的。”

  她說的是實話，小公主的記憶裏，每次出行都要戴著麵紗，隻有宮裏伺候小公主的宮人，和一些比較得嘉平帝親近的大臣，才知道小公主的具體樣貌。

  “我不會那麽倒黴的，剛好來的就是見過我的人。”梵鏡言安撫性的拍拍顧容與的肩膀。

  顧容與的眉頭皺的可以夾死蒼蠅，“梵迦葉為什麽突然要來給皇上賀壽呢？”

  “腦子抽了吧。”梵鏡言隨口回答。

  梵迦葉的腦子要是個正常的，也不至於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讓梵鏡言無家可歸。

  正常人要是能想明白梵迦葉的腦子裏都在想什麽，那每個人都能當皇帝了。

  不止顧容與想不明白梵迦葉的用意，就連天正帝也想不明白。

  兩儀殿內，喬修，杜逾明和盛鴻都在，麵對天正帝的疑問，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自從南北分裂之後，北齊從來沒和南晉交好過。

  最開始，謝氏和盛氏有血仇，老死不相往來也很正常，後來謝氏將皇位傳給梵氏，也不知道給梵氏灌了什麽迷魂湯，梵氏對謝氏死心塌地，哪怕是享受過至高皇權，也一直心心念念的要將皇位再還給謝氏。

  天下一統，恢複謝氏王朝的統治，是梵氏刻在骨子裏的東西。

  梵氏自認為是謝氏的臣子，哪怕坐上皇位，也是為了保全謝氏的江山，所以視盛氏為亂臣賊子，也不可能和盛氏交好。

  南北一直關係緊張，別說兩國皇帝萬壽之時，該有的禮儀性的問候，兩國將士在邊境見了麵，不惡言相向，已經是保持禮貌了。

  梵迦葉弑父弑母，篡位登基，政權還不穩定，就要派使臣給天正帝的壽誕送賀禮，天正帝都懷疑他是有什麽陰謀詭計。

  大臣們在朝上爭論了幾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但是既然梵迦葉派了使者過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禮部已經準備起來，四方館也掃灑幹淨，就等著北齊的使臣了。

  現在天正帝叫了自己最信任的臣子，還是想猜出梵迦葉的目的。

  最後，還是盛鴻不確定的說：“臣弟聽說，北齊內部不太穩定，梵迦葉會不會是想緩和與南晉的關係，專心平定北齊的內亂，所以才派使臣來？”

  “王爺的猜測不無道理。”杜逾明立刻附和。

  喬修也覺得這個猜測最靠譜，至少比朝廷上說的什麽“示威”“示弱”“懼怕皇上的天威”有理有據的多。

  “陛下，臣也認為，王爺說的有理，北齊內政不穩，梵迦葉現在應該沒有能力和我國起衝突，所以交好才是最佳選擇。”喬修扶著自己的胡須慢慢說。

  “我們正好可以趁此機會試探一番，也好對北齊有個了解。”喬修說。

  他們對梵迦葉的了解並不多。

  梵迦葉的身體不好，嘉平帝在位時，將梵迦葉保護的很好，外人對梵迦葉的了解並不多，議論起來，也多是“北齊那個命不長的皇子。”

  要不是梵迦葉突然弑父弑母，逼宮篡位，大家根本不知道，原來梵迦葉還是一個如此狼子野心的人。

  所以，後來世人對梵迦葉的評價，又變成了“那個喪心病狂的畜生”。

  梵迦葉的治國手段很直接，也很暴烈，和嘉平帝在位時期，主張的溫和政策大相徑庭，所以，嘉平帝在位期間，潛伏在北齊的暗探，幾乎都在梵迦葉登基之後被清除掉了。

  他們想再得到一些關於梵迦葉的信息，已經成為不可能的事情。

  這次梵迦葉派出使臣來為天正帝賀壽，倒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了解梵迦葉和現在北齊狀況的機會。

  天正帝認為，盛鴻說的可能性很大，他沉吟片刻，對盛鴻說：“等使臣到了之後，你也去看一看吧，多和使臣接觸一下，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麽目的。”

  盛鴻躬身應是。

  “北齊這次派出的使臣是誰？”天正帝問道。

  喬修回道：“是北齊的中書舍人柯鴻雪。”

  “柯鴻雪？怎麽是他來了？！”梵鏡言沒想到自己長了一張烏鴉嘴，來的真的是見過小公主的人，而且對小公主很熟悉。

  畢竟曾經是差點成為小公主的姨夫的人。

  北齊直到今天才告知了出訪南晉使臣的身份，顧容與得到消息的時候，和梵鏡言是一樣的震驚，第一時間回來告訴梵鏡言。

  而且柯鴻雪竟然在快要到江陵城的時候才表明身份，之前都是下麵的官員在和禮部聯係，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禮部都有點慌亂了。

  雖然北齊給出的理由是，柯鴻雪是後來才趕上使臣的隊伍，是梵迦葉臨時安排的，但是天正帝還是認為，梵迦葉是別有用心。

  別說天正帝這麽想，就是顧容與，都是這麽懷疑的。

  要不是他對自己保護梵鏡言的手段足夠自信，都要懷疑梵迦葉是已經知道梵鏡言在南晉，特意派柯鴻雪來找梵鏡言的了。

  梵鏡言摸著下巴，咂咂嘴，對顧容與說：“你說我現在毀容怎麽樣？”

  顧容與本來還在冥思苦想對策，聞言立刻被嚇的變了臉色，“殿下，不可胡言亂語。”

  “嘖。”梵鏡言一臉嫌棄的看著他，“這不是想辦法嗎？臉有什麽用，又不能當飯吃，保住命才是最要緊的。”

  她還想再多說點大道理，顧容與二話沒說，直接讓七令去拿了一麵銅鏡過來，“咣當”一聲立在梵鏡言麵前。

  梵鏡言看著鏡子裏，小公主那張芙蓉麵，瞬間就卡殼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行吧，小公主這張臉，還真的是能當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