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帝的想法很簡單，顧容與不可能說謊，他應該知道，自己既然敢來問責他，就肯定是已經調查清楚了。

  但是顧容與為人狡猾，一不小心就容與被他蒙混過去，天正帝不如去問梵鏡言，畢竟弩箭都是梵鏡言帶過去的，就算兩個人事先對過口供，他也不相信梵鏡言能一點破綻都不露。

  十幾歲的小姑娘，朝堂都沒上過幾次，稍微施加點壓力，還是什麽都說了。

  梵鏡言跪在地上，臉上也是茫然之色，“民女確實就帶了一把弩箭去邊關，那把弩箭是民女向盛世子借的。”

  天正帝沒想到裏麵還有盛雲珂的事情，他去看工部尚書，工部尚書立刻道：“陛下，弩箭做好之後，有一把被您賜給盛世子了，確有此事。”

  天正帝想了想，還真讓他想起來了，有一次校場考校，盛雲珂拔得頭籌，天正帝一時高興，就允諾可以讓盛雲珂挑選獎賞。

  盛雲珂就說要一把弩箭，那時候弩箭隻造了兩把，天正帝金口玉言，不能出爾反爾，就給了盛雲珂一把。

  他還說盛雲珂會要東西，宮裏這點好東西都讓他要走了。

  但是盛雲珂手裏隻有一把，和向威說的幾十把對不上數，他皺眉，對徐大伴說：“讓雲珂進宮一趟。”

  等盛雲珂進宮的時間，天正帝也沒閑著，他繼續問道：“可是據朕所知，你確實用了幾十把弩箭嚇退了若洛麟，總不能是若洛麟的人眼睛都瞎了，看不清楚士兵手裏拿的到底是什麽武器，那幾十把弩箭是從哪來的？”

  他緊緊盯著梵鏡言的眼睛，語氣低沉，帶了一些壓力，“梵鏡言，朕已經調查的很清楚了，你不要想有半點隱瞞。”

  梵鏡言磕了一個頭，“回陛下，民女確實隻帶了一把弩箭去邊關，當時民女得知世子爺有危險，隻想去救世子爺，為了避免路上遇到危險，民女向盛世子借了這把弩箭，準提人看到的弩箭都是假的。”

  “假的？準提人又不是全瞎了，還能分不出真假嗎？”喬修詫異的問道。

  梵鏡言不急不緩的說：“喬大人有所不知，巴喀拉山脈地勢險峻，峰巒疊起，民女帶去的人很少，不可能敵過若洛麟的軍隊，所以民女讓府中的護衛按照我手裏的弩箭，臨時砍了樹枝做了假的，又把我手裏的真的交給了一個善於射獵的護衛。”

  “我讓手裏拿著假弩箭的護衛遠遠的站在高處，俯視若洛麟的軍隊，自己帶著那個善射獵的護衛靠近若洛麟，先震懾住若洛麟，將他的注意力吸引到我這邊來，讓他注意到我手裏真的弩箭。”

  “等他心裏開始忌憚之後，我再讓那些站在高處的護衛亮出假的弩箭，他們站的高，若洛麟先入為主，就會認為他們手裏的弩箭也是真的，民女尋找世子爺的時候打聽過，若洛麟的軍隊也是烏合之眾，軍心並不齊，所以看到威力強大的弩箭，就會先慌了神，不會注意高處那些弩箭的真假。”

  “隻要若洛麟有退兵的心，那些士兵就會跟著離開，我和世子爺的危機自然就解除了。等到他們都撤走之後，我們再回來就行了。”

  眾人聽聞，隻覺得奇妙不已。

  他們當時不在現場，不清楚當時的情況，但是聽梵鏡言一說，又覺得有幾分道理。

  杜逾明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若洛麟的軍隊人數太多的？”

  梵鏡言一五一十的回答，“聽聲音，民女的耳力比較好，而且人數過多，會驚起林子裏的大片飛鳥，稍微觀察一下就知道了。”

  她說的輕鬆，可是天正帝做皇子的時候，也是率兵出征過的，他知道戰場之上瞬息多變，要在大量繁雜的信息裏，找到有用的，而且還要快速想出克敵之法，有多麽不容易。

  這不光需要經驗，還需要一定的天賦。

  顧容與也算是救了一個寶貝。

  他們說話的功夫，盛雲珂就到了，他一見兩儀殿裏這麽多人，還吃驚了一下。

  不過看到顧容與的時候，他立刻喜形於色。

  要不是天正帝還在上邊坐著，估計這會兒他已經拉著顧容與問東問西了。

  “雲珂，朕賜給你的弩箭呢？”天正帝開門見山的問。

  盛雲珂態度坦然，“我借給梵姑娘了，她當時要去尋找顧容與，我怕她一個小姑娘路上遇到危險，就借給她防身了，畢竟弩箭輕巧射程遠，比較適合她。”

  這麽看來，梵鏡言倒是沒說謊。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顧容與突然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沉聲說道：“陛下明顯，此次鏡言救人心切，才將弩箭的秘密展現在準提人麵前，並不是有意為之，此事因臣而起，臣願意為鏡言承擔一切罪責。”

  他麵色蒼白，此次邊關一行，還瘦了很多，平時穿著合身的衣服，現在也顯得寬大了不少，穿在身上有些空蕩蕩的，想想他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什麽，隻要不是個昏君，就不可能治罪顧容與。

  天正帝自詡明君，自然不會做這種寒了功臣心的事情。

  他柔聲道：“都起來吧，朕沒有要責怪你們的意思，梵鏡言反應機敏，救你一命，還應該獎賞的，否則，朕都沒辦法對老國公交代了。”

  隨後，他假意惱怒的對喬修和杜逾明說：“去查，到底是誰誣蔑功臣，簡直是藐視國家法度，必須嚴懲！”

  梵鏡言和顧容與都知道，這件事肯定是向威說的，天正帝不可能治罪向威，就是給他們兩個做做樣子。

  隨後天正帝又是一番安撫，再次賞賜了梵鏡言一百兩黃金，作為她英勇的嘉獎。

  梵鏡言對這個賞賜還是很滿意的，什麽都沒有錢實在，天正帝在這點上做的是真不錯。

  宮裏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有人傳給了向威。

  向威本來還等著聽到顧容與被治罪的好消息，沒想到事情來了個大轉彎，竟然又讓顧容與逃過去了。

  他恨得直接扔了手裏的茶杯，“若洛麟莫非瞎了不成，連弩箭的真假都看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