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已經病了兩天了，你還是趕緊去安善堂侍疾，不要在我麵前轉悠了，我現在看見你就不討厭別人。”

  梵鏡言習慣性的往窗戶下麵的軟榻上一躺，完全沒有任何儀態，就是一個已經喪失任何理想的頹廢之人。

  若不是她心裏不能提議撂挑子不幹這件事兒，否則就會頭疼的話，梵鏡言非得拿這事威脅顧容與一番不可。

  看看他還能不能維持住臉上得意的笑容。

  顧容與陪梵鏡言在書房坐了一段時間，看了看時辰也確實到了他去給顧老夫人侍疾的時候了，便起身離開了書房。

  說起顧老夫人生病這件事，也就發生在顧容與杖斃了幾個奴婢之後的第三天，不知道是不是被顧容與殘酷的手段驚到了，反正等大家發現的時候，老夫人確確實實已經病了。

  當時顧夫人嚇了一跳，若是受了驚嚇才生的病，那顧容與可就得背個不孝的名聲了。

  她趕緊請太醫過來診脈，確定老婦人隻是偶感風寒之後才放下了心。

  但老夫人病了，確實需要侍疾，府中的晚輩，包括顧夫人，就輪流去了安善堂。

  因著顧府裏沒有什麽嫡庶之分，大家隻要守規矩就行，所以顧豫立和顧暄和也得了機會，大家輪流侍疾，也相對輕鬆了很多。

  顧老夫人吃了兩天藥已經好了很多，但是顧夫人心裏惦記著她的身體，琢磨著也很久沒有出門了，便計劃和顧南絮一起去崇濟寺禮佛祈福。

  梵鏡言本來以為這裏邊沒有自己什麽事兒，沒想到最後芷卉過來傳了話，說是顧夫人讓她也一起跟著去崇濟寺散散心。

  梵鏡言不知道祈福這事怎麽就落到了自己身上，哪怕理由是讓她跟著去散心。

  還是顧容與派人來傳了話才講明白，原來這事是顧老夫人提議的，說是她整日悶在府裏也不好，應該多出去走走。

  顧老夫人既然發了話，梵鏡言自然不會回絕。

  但是她對寺廟的印象確實不太好，上一次跟著顧南絮去慈恩寺還差點折在了裏麵，希望這一次不再出什麽幺蛾子。

  顧容與顯然也是想到了上一次在盛雲瑱那裏遇到的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他親自來到了芙蓉榭叮囑梵鏡言。

  “殿下，這次出去一定要讓簇水跟在您身邊寸步不離，可千萬不能再單獨行動了。”想了想他還是覺得不妥，又對梵鏡言說：“臣派兩個暗衛到您身邊保護您，平時也不露麵，這樣比較穩妥。”

  梵鏡言自然是沒有意見的，隻要出了顧府，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她，保護的人越多越好，上一次一時興起隨隨便便的溜達了一下，就碰上了盛雲瑱，這一次要是自己再獨自行動，還不知道要碰上什麽妖魔鬼怪。

  想到此，梵鏡言有些不高興，她在江陵城也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既不能大殺四方，也不能一統江湖，簡直憋屈的要死。

  平時在顧府頂多是和顧容與一起背背書，聽他講一講為君之道，還沒有什麽特別深刻的感觸，然而一旦出了顧府，這種感覺立刻就浮現了出來。

  梵鏡言本身並不是什麽矯情的人，但是讓武林盟主隻能憋憋屈屈的留在顧府裏學習經史子集，確實是太難為她了。

  武林盟主的人生中，什麽時候有過這麽文縐縐的時刻？

  長此以往下去，她估計都要忘了自己原來是幹什麽的了。

  最主要的是梵鏡言現在也不能直接殺回北齊去，梵迦葉已經成功登基，並且收服了朝臣。

  麵對可茹和南晉的兩線夾攻，梵迦葉展現出了身為帝王的足夠魄力和手段。

  別說小公主身上沒有為君的帝王之氣，就是武林盟主身上也沒有這麽玄妙的東西，她手裏一個籌碼都沒有，現在根本無力和梵迦葉對抗。

  梵鏡言也知道奪回皇位是一件漫長的事情。

  這些念頭隻在她的腦子裏轉了轉，並沒有和顧容與提及，哪怕她知道，一旦她說了，顧容與一定會將手上的人脈悉數交出。

  然而她和顧容與非親非故，雙方賴以維係的，不過是一紙口頭約定，連書麵上的白紙黑字都沒有。

  而且顧容與和自己非親非故，能遠赴荊州城救她一命，就已經是梵鏡言的運氣。

  他為梵鏡言付出了很多，梵鏡言也不會再提過分的要求。

  也許是準備的太充分了，也許是顧容與前段時間在顧府杖殺奴婢的手段太駭人，總而言之，梵鏡言一路到崇濟寺沒有遇到任何波折。

  崇濟寺的風景很好，就算顧老夫人的本意是讓梵鏡言出來散心，梵鏡言也不會真的失禮到看著顧夫人和顧南絮祈福，自己轉身就走。

  她十分虔誠的給顧老夫人祈福，一直到顧夫人和顧南絮那邊都完事了，才放心的離開大雄寶殿，在崇濟寺裏轉了轉。

  崇濟寺是百年古刹，因寺內的僧人虔誠禮佛，而且出過好幾個佛法高深的大師，所以崇濟寺無論是在前朝還是現在，地位都十分崇高。

  這裏麵的東西也處處透露著古樸和佛性，哪怕隻是行走其中，都容易被其感染，從而心境平和。

  別人心性平和的感覺是什麽，梵鏡言並不清楚，但是當她真的平靜下來，思緒毫無波瀾的時候，她敏銳的發現在自己身後跟了三個尾巴。

  簇水一直跟在她身邊伺候，顧容與派來的兩個暗衛，梵鏡言也見過，對這三個人的呼吸吐納十分熟悉。

  後麵跟過來的三個人呼吸吐納十分陌生，然而綿長沉穩，內力深厚。

  尤其是他們跟著自己，顧容與的暗衛和自己都沒有發現，足見他們武功之高，在所有人之上。

  但是梵鏡言敢確定這三個人都不是龍武衛，她對龍武衛的武功路數十分了解，龍武衛裏武功如此高的人一般都在梵迦葉身邊，隨時保護梵迦葉的安危，不可能隨便出現在江陵城。

  梵鏡言更傾向於身後的三個人來自江湖。

  她自來了這裏，還從來沒有涉足江湖，唯一和江湖有過交道的，就是上一次在盛雲瑱手裏處理了幾條他的狗。

  梵鏡言猜測身後跟來的那三個人，不出意外就是尋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