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鏡言綿裏藏針，和平時好脾氣的模樣判若兩人，顧暄和沒想到她有這麽尖銳的一麵，怎麽回答都不是，最後隻能勉強笑道：“梵姑娘想多了，大哥會沒事的。”

  “有沒有事也得看過再說，我沒辦法留在這裏等消息，萬一有點什麽意外，我也能求個情，也許國公就不會深究了，要是留在這邊等，我和看熱鬧的畜生有什麽區別。”梵鏡言拐彎抹角的罵他。

  顧暄和差點就要掛不住笑了，倒是顧豫立總算找到了離開的理由，“三弟，我姨娘那邊還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然後，他客氣的對梵鏡言點點頭，幹脆利落的走了。

  顧暄和也不好強拉著讓他留下來，自己在外麵等著吧，就承認是看熱鬧的畜生，連大哥有難都不知道求情，走了吧，看不到顧容與的狼狽，他真是不甘心。

  顧暄和左右為難，梵鏡言已經走進祠堂了。

  祠堂最內側靠近大門守著的顧弘禎的人，本來是想要攔著的，被秋霽和八歸一左一右擋住了。

  梵鏡言推開祠堂的門，眼前的景象讓她捏緊了門上的扶手。

  祠堂裏麵的光線不充足，顧家先祖的排位密密麻麻的擺在桌案上，看的梵鏡言眼睛疼。

  顧容與跪在地上，膝蓋下麵連個蒲團都沒有，隻脊背挺得筆直，哪怕棍棒一下下打在他的後背上，也沒有辦法讓他的脊背彎下去一寸。

  顧夫人站在旁邊搖搖欲墜，撲過去拉扯顧弘禎，卻被顧弘禎身邊的小廝攔下來了。

  “顧弘禎，你個黑心肝的，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打，他做錯什麽了！你就是膽小如鼠，陛下都沒放在心上的事，被你拿出來小題大做，你就是想看著他死！”顧夫人淚流滿麵，目光仇恨的看著顧弘禎。

  顧弘禎冷笑著揮下去一棍，“我小題大做，你怎麽不去問問陛下是不是真的不在乎？無知婦人，顧容與就是被你給溺愛壞了！我今天就教教他，什麽叫為臣之道！”

  梵鏡言的推門聲打斷了裏麵的爭執和吵鬧，顧弘禎也沒有再打，祠堂裏的人都向著大門的方向看過來，隻是表情各異。

  顧夫人第一次對梵鏡言表現出如此強烈的怨恨，“你來做什麽，是誰放你進來的，容與救你一命，不代表你就是顧家人了！要不是你，容與也不會有這頓打！”

  顧弘禎比顧夫人直接的多，他沉下臉，冷斥道：“放肆，你還有沒有規矩了！我顧家今天就是被你牽連，你還有臉出現，但凡有點廉恥心，你現在都應該立刻走！”

  顧容與無奈的一笑，輕聲說：“你不在芙蓉榭好好養傷，出來湊什麽熱鬧啊，快點回去吧，我沒事的。”

  梵鏡言看到顧容與被鮮血浸濕的後背衣服，眉心一跳，冷笑一聲，“我再不來怕你就被人給打死了，到時候是我去大理寺擊鼓鳴冤合適，還是顧夫人去比較合適？”

  她打蛇打七寸，一來就掐住顧弘禎的咽喉，顧弘禎最好麵子，要是真的鬧到大理寺去，天正帝肯定要把自己和太子推的幹幹淨淨，到時候顧弘禎免不了要被禦史彈劾，說他苛待嫡子了。

  顧夫人倒是眼前一亮，剛才氣的昏了頭，沒想到這個辦法，現在被梵鏡言提醒了起來。

  她立刻對顧弘禎說：“你打啊，再打的重一點，一會兒我就去大理寺擊鼓鳴冤，讓大理寺卿給評評理，究竟你顧弘禎和自己的兒子有什麽深仇大恨，你就要打死他！”

  顧弘禎怒道：“他藐視皇權，陛下沒有砍了他的腦袋，都是對他的仁慈了。”

  梵鏡言輕輕的一攏披在身上的衣服，輕描淡寫的說：“陛下都隻是斥責了兩句，國公爺就連忙表忠心，想到了陛下前麵去，真是陛下的好臣子。”

  她就差直接說顧弘禎借刀殺人了。

  顧弘禎抬起手指著她，“我教訓自己的兒子，有你什麽事！”

  梵鏡言盯著顧弘禎的手指，若不是現在身份不對，她一定要砍了顧弘禎的手，省的他下次再請家法教訓顧容與。

  “本來是沒我的事情，可是世子爺被陛下責備，還是因為救我，要不然我也去大理寺敲個鼓，正好和顧夫人作伴，也向陛下鳴冤，讓陛下看看我身上的傷。”梵鏡言站的累了，靠著祠堂的大門，和和氣氣的說：“不過到時候陛下若是問起緣由，我少不得要詳細的說說為什麽擊鼓鳴冤了。”

  顧弘禎氣的手都在抖。

  顧夫人也有些詫異的看著梵鏡言，沒見過她這一麵。

  隻有顧容與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她的威脅非常直接，這件事本身就是盛雲瑱的過錯，他能去天正帝麵前告狀，也就是因為顧容與私闖宅邸。

  天正帝與其說是訓斥顧容與藐視皇權，不如說是在提醒顧容與，他什麽都知道，顧容與不要太囂張。

  顧弘禎回去教訓顧容與，算是符合天正帝的心思，天正帝知道了，也會高興不少，就不會再抓著這件事不放。

  但是梵鏡言橫插一腳，不想顧容與受罰，威脅了顧弘禎，隻要他再打顧容與，就去大理寺擊鼓鳴冤。

  盛雲瑱強搶民女的事情一旦被拿到台麵上來，難看的就是皇家，若是天正帝知道梵鏡言魚死網破的原因，顧弘禎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顧弘禎膽小怕事，不敢真的挑戰梵鏡言說話的真實性。

  他把棍子扔到地上，不甘心的瞪了顧容與一眼，“你可真是好本事！”

  說完，也不搭理別人，直接走出祠堂。

  顧夫人連忙要去扶顧容與，可是顧容與後背都是血，她隻能去扶顧容與的胳膊，卻被顧容與攔住了，“母親先回去休息吧，我沒事的，您身體還沒好利索，仔細著些比較好。”

  顧夫人氣的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娘逞強。”

  顧容與沒辦法，隻好說：“母親，我想和鏡言說兩句話，您先走吧。”

  顧夫人一口氣梗在胸口，差點沒上來，“我看你就是豬油蒙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