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妹，你冷靜一點，我也是猜測，要是猜錯了，就冒犯梵姑娘了。”顧暄和假意阻攔道。

  顧南絮是個急脾氣，昨天就在梵鏡言手裏吃了虧，當時就憋了火，她認為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不應該找顧夫人告狀，就一直憋著火氣呢，今天聽到大哥受家法可能也是因為梵鏡言，心裏的小火苗就一下子點燃了。

  她拿開顧暄和阻攔的手，怒氣衝衝的說：“三哥你肯定沒猜錯，你沒聽見剛才父親是怎麽訓大哥的嗎？大哥什麽時候受過家法，還被父親如此訓斥過！自從梵鏡言來了咱們家，還不到兩天的時間，大哥都被父親訓了幾回了！”

  顧南絮越說越生氣，想到剛才在屋子裏，梵鏡言事不關己的模樣，用了推開顧暄和的手朝梵鏡言走過去，“大哥對她這麽好，可是你看看她竟然還敢心安理得的接受，她哪來的厚臉皮！”

  她一邊走一邊說，根本就沒控製音量，梵鏡言聽的一清二楚。

  來往的仆從婢女們一眼一眼飛快的往這邊看，又裝作若無其事的移開，但注意力都在梵鏡言身上。

  梵鏡言還沒表示，簇水先急了，“大小姐，姑娘沒有……”

  “你閉嘴！”顧南絮怒斥道：“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顧家的奴婢，才伺候了多久，就學會吃裏扒外了！掌嘴！”

  她討厭梵鏡言，連帶著也討厭伺候梵鏡言的簇水。

  顧南絮身邊的大丫鬟減蘭立刻站出來，揚起手就要去打簇水。

  減蘭的手沒有落下去，半空中一隻細嫩的手抓住了減蘭的胳膊，那手指細白，看著柔弱無力，減蘭的胳膊卻動不了分毫。

  梵鏡言抬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大小姐不看僧麵看佛麵，簇水是世子爺身邊的人，就算要教訓，也應該讓世子爺來。”

  簇水不說話，以免惹顧南絮不快，但看著梵鏡言的背影滿是感激。

  她剛才都做好挨打的準備了，沒想到梵鏡言竟然替她擋住了。

  “小妹，事情還沒弄清楚，別冒犯了客人。”顧暄和姍姍來遲，好言相勸。

  可是他的勸告沒有起到作用，顧南絮像個小炮仗似的，突然上前狠狠的推了梵鏡言一把，“我打誰是我的事！要道歉也是我去找我哥！你才來多久，就拿我大哥做擋箭牌！要不是因為你，我大哥也能受罰，你和個沒事人似的在這和我講大道理，你以為你是誰！”

  顧南絮比梵鏡言稍微矮一點，她抬起手去推梵鏡言，手落下來正好打在梵鏡言受傷的胳膊上，梵鏡言手臂疼的一抽，下意識的鬆開手向後退了一步。

  梵鏡言身後是個湖，剛才走過來的時候，她還和簇水說，這湖上的假山有意境。

  湖邊濕滑，梵鏡言腳下沒站穩，完好無損的那隻手在半空中胡亂的揮舞，本想去抓簇水，沒想到竟然擦著簇水的指尖過去，直接抓了個空。

  下一瞬，梵鏡言“噗通”一聲掉進了湖裏。

  “救！”梵鏡言在水裏胡亂的拍打水麵，剛說了一個字，就嗆進去一口水，瞬間不敢說話了。

  她千防萬防，自詡武功蓋世，卻隻有一個弱點，她是個旱鴨子。

  小公主也是一樣，在建章宮裏水池沒少泡，壓根兒就沒學過怎麽鳧水！

  “姑娘！”簇水大驚失色，看著周圍大喊了一聲，“姑娘掉水裏了，快救人！”

  說完，不等周圍的仆從反應，先一步跳進水裏。

  湖水很深，梵鏡言拍打水麵的功夫就距離岸邊越來越遠了。

  水裏也用不上力氣，梵鏡言很快就體力不支，眼瞅著就要沉底。

  還是簇水遊的飛快，一邊對梵鏡言喊：“姑娘，您別亂動，奴婢馬上就去救您！”

  梵鏡言耳朵裏都灌了水，聽聲音都是朦朧的一片，根本就聽不清楚簇水說的是什麽。

  殘存的一點理智讓她注意到自己距離岸邊越來越遠，猜測可能和自己亂動有關係，立刻停止了大幅度的動作。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控製自己又是另一回事，隻要她不動，立刻就往水裏沉，死亡的恐懼就會讓身體不由自主的動起來。

  好在簇水抓住了時機，加快速度遊過來，在梵鏡言又要漂走之前，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帶到自己身邊。

  “姑娘別怕，奴婢這就帶您回去，咱們會沒事的！”簇水一邊帶著梵鏡言往岸邊遊，一邊對梵鏡言說。

  八月的湖水還不算太冷，梵鏡言就是被自己給折騰的沒有了力氣，她有氣無力的回應簇水，“沒事，回去，回去我就學，學遊泳！”

  最後兩個字還是咬牙說的。

  簇水本來緊繃了神經往前遊，聽了這話覺得好笑，心想梵姑娘可真是個妙人，現在還沒脫離危險呢，就想著以後該怎麽辦了。

  岸上的仆從和婆子在簇水跳下去之後終於反應過來，急慌慌的往湖邊跑，還有幾個拿著杆子往水裏送，等簇水抓住杆子之後，立刻七手八腳的將兩個人拽上岸。

  顧南絮在梵鏡言落水的那一刻就已經傻掉了，她回頭求助似的看顧暄和，“三哥，我就是不小心，沒控製住力道，我也沒想到她那麽弱不禁風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眼圈一紅，馬上就要哭了。

  顧暄和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他向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蘭雪堂，心知這倒是個試探顧容與的好機會。

  可是嘴上還是溫柔的安慰顧南絮，“沒事的，你也是不小心，梵姑娘會原諒你的，到時候父親母親問起，我給你作證。”

  顧南絮哭喪著一張臉，“我不怕父親和母親，我怕大哥啊，三哥，你說大哥會不會相信我不是故意的啊？”

  “你不是故意的什麽？”

  顧南絮剛說完，她身後就響起一個陰沉的聲音，顧南絮嚇了一跳，臉色刷的就白了，心髒差點順著嗓子眼蹦出來。

  她僵硬著身體慢慢轉身，顧容與麵色不善的看著她，整張臉黑如鍋底，擔憂的目光從梵鏡言身上收回來，落到顧南絮身上時，瞬間寒冷如冰。

  “顧南絮，剛才發生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