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鏡言不太喜歡這個突然出現，有點高傲的婢女。

  不過初來乍到，她也不想惹麻煩，倒是簇水先走出去，對著那個婢女柔和的笑了，說：“姐姐來了？是夫人那邊有什麽吩咐嗎？”

  簇水是顧容與安排過來的，現在她對麵前的婢女客氣，說明婢女應該是在顧夫人身邊貼身伺候，有臉麵的那種。

  梵鏡言便走出來，不失禮貌的對那婢女說：“煩請姐姐帶路。”

  婢女見她識趣，也沒有再說什麽，直接轉身走到前麵，給梵鏡言帶路。

  簇水跟著梵鏡言一起出來，落後梵鏡言一些，說：“這是夫人身邊的一等婢女，芷卉，姑娘別怕，夫人性子比較好，不會為難姑娘的。”

  梵鏡言對簇水的話抱一定的懷疑態度。

  顧容與把她帶回家的那一刻起，估計顧夫人對她也就沒有什麽好性子了。

  顧夫人居住的地方有點遠，在內院的更深處，梵鏡言從芙蓉榭走出來，路過了一個池塘，倒是真的讓她猜中了，芙蓉榭附近有水。

  芷卉走的快，壓根就沒考慮梵鏡言能不能跟上，大概有一刻鍾，三個人走到顧夫人居住的蘭雪堂。

  正堂外麵有婢女候著，見到芷卉過來，臉上漾開熱情的笑，一邊伸手替芷卉打開簾子，“芷卉姐姐回來了？您辦事就是麻利。”

  說笑間，還不忘奉承芷卉。

  芷卉板著的臉鬆動了兩分，也露出一個笑，“為夫人辦事，當然得快著點，夫人若是等急了，就是咱們的不是了。”

  三個人聊了兩句，半點餘光都沒往梵鏡言和簇水身上放，完全當她們兩個不存在。

  簇水沒想到會麵臨這種場麵，略有些不滿，剛要說話，就看到她前麵不遠處的梵鏡言雙手背在身後，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示意她不要說話。

  簇水不解其意，但是想到來之前七令和八歸的吩咐，還是選擇聽從梵鏡言的。

  芷卉和兩個小丫鬟閑聊，也是想冷落梵鏡言，給她一個難堪。

  她分神用眼角餘光去看梵鏡言，卻發現對方神色平靜，連眼神都沒有變，而且芷卉的目光正好和對方撞上。

  梵鏡言似乎是知道芷卉會看過來一樣，還彎起嘴角對芷卉笑了一下。

  芷卉像是被她的笑容嚇到了，連忙收回目光。

  梵鏡言有點懵，這是什麽意思？她笑得有那麽嚇人嗎？

  不過也許梵鏡言的笑容有某種震懾力，芷卉沒再耽擱，而是老老實實的帶著梵鏡言和簇水進去了。

  和梵鏡言想象中一群人氣勢洶洶的準備對她品頭論足不一樣，正堂上首隻坐了顧夫人自己，此時正在悠閑的品茶。

  見到她進來，顧夫人放下茶杯，對梵鏡言客氣的點點頭，“倉促的請姑娘過來，冒昧了，實在是大郎什麽都沒和我說，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做，他被國公爺叫走，我不好現在去問，隻能請姑娘過來了。”

  梵鏡言規規矩矩的在左側的椅子上坐下來，聽完顧夫人的一番話，倒是感到挺有意思的。

  芷卉唱白臉，顧夫人自己唱紅臉，若梵鏡言真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可能現在都得慚愧自己剛才把顧夫人想的太差了。

  武林盟主心中挑眉，麵上還是羞澀膽怯的樣子，怯生生的說：“我也不清楚，世子爺隻讓我跟著他走，他都會安排好的。”

  她眼尖的看到顧夫人的眼角一抽。

  梵鏡言低頭看著自己衣服袖子上的花紋，把問題又重新甩回顧容與身上了。

  我什麽都不知道，不清楚，你可以去問顧容與。

  她還沒和顧容與對過說辭，萬一期間兩個人說的對不上，到時候可就有熱鬧看了。

  武林盟主也不隻是打打殺殺，她原來的好朋友，魔教的妖女，心機女中的第一人，遊走在無數男人之間，可惜最後被發現自己不是唯一，男人們由愛生恨，她的好朋友上了通緝名單。

  梵鏡言在她身上學到了很多，加上小公主記憶裏的宮鬥技巧，稍微糅合一下，就可以應對顧夫人了，雖然她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嘉平帝總共就兩個孩子，教小公主宮鬥技巧做什麽。

  莫非是技多不壓身？

  梵鏡言天馬行空的想，看似乖巧，其實就是在發呆。

  顧夫人又不好強硬的追問，一口氣梗在胸口，有點分不出來，眼前的小姑娘到底是真的膽怯，還是裝的。

  最後，顧夫人隻能換個問題，“還沒問過，姑娘家住何處，家中可有親人，是如何與大郎相遇的？”

  “小女家住安陸，今年大旱，又起了亂民，亂民衝到我家裏，隻有我逃出來了，也許是我運氣好吧，快死的時候遇到了世子爺，撿回一條命。”

  梵鏡言聲音哽咽，抬起頭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臉上是強製壓抑的悲傷。

  眼淚在她的眼眶裏打轉，梵鏡言似乎察覺到自己失態了，飛快的低頭，用手帕擦了擦眼睛，才抬起頭對顧夫人抱歉的說：“在夫人麵前失態了，還請夫人不要怪罪。”

  顧夫人聽她一番言語，再看她可憐的模樣，竟然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有些欺負人家無依無靠的小姑娘。

  可是隻要想到顧容與一直照顧小姑娘，還因此耽誤了公事，最後又把小姑娘帶回來了，顧夫人心裏就不大舒服。

  “母親想問什麽，直接問兒子就是了，梵姑娘膽子小，說不清楚。”顧容與撩開簾子走進來，先看了一眼梵鏡言，確定她一切安好，才給顧夫人請安。

  顧夫人看到顧容與的小動作，眉頭皺的更緊。

  顧容與卻沒有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而是轉頭對簇水說：“帶姑娘回去歇著吧，她身上還有傷，仔細伺候著。”

  簇水立刻應下來。

  梵鏡言也樂得不用在這裏應付顧夫人，對顧夫人和顧容與行了禮，也離開了。

  顧容與不放心，一直看到梵鏡言走遠了，才收回目光。

  顧夫人心裏對梵鏡言的不滿更深，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的時候，杯蓋和茶杯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顧容與轉身，顧夫人的神情不鹹不淡，“你倒是對一個素未相識的小姑娘關心備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