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者:旺仔很忙      更新:2020-12-30 18:32      字數:2498
  隔壁房間的打鬥聲逐漸消失了,八歸看了一眼顧容與,詢問道:“爺,要不要我去看看?”

  他擔心剛剛救回來的小姑娘遭遇不測。

  顧容與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側耳聽了片刻,才道:“不著急,她沒事。”

  八歸有些想不明白顧容與的做法。

  把那個小姑娘救回來之後,顧容與盡心盡力的照顧,應該是很希望小姑娘活下去的。

  可是現在隔壁有刺客潛入殺人,他們爺竟然還能坐得住,和前兩天表現出來的大不相同。

  顧容與也沒有解釋的意思,說等待就真的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喝著等。

  八歸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顧容與察覺到八歸的目光,放下茶杯,溫聲道:“有什麽話就說,吞吞吐吐像什麽樣子。”

  八歸見顧容與心情還可以,便道:“爺,咱們是奉旨來平叛的,現在為了救人逗留許久,江陵那邊恐怕會不高興,而且,這個小姑娘身後還有追兵,咱們和她牽扯的太深,對您不利。”

  顧容與非常淺淡的笑了一下,“今年大旱,百姓們活不下去,朝廷發放的賑災糧款根本就沒到百姓手裏,最後百姓沒辦法,隻好揭竿而起。”

  “荊州刺史是個好官,可惜好人不長命,當場就被憤怒的百姓殺了,那些屍位素餐的倒是一個個跑得快,上疏寫的涕淚橫流,言辭之間全都是百姓不識好歹。”

  八歸低頭默默的聽著,顧容與說的都是事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可是朝廷根本就不想徹底調查。

  “咱們的陛下想息事寧人,不處理那些蠹蟲,倒是先想著怎麽平亂,沒人願意來,差事才落到咱們頭上。”

  “本來也不用爺處理的,還不是老爺……”八歸隻要一想起顧容與是因為什麽到了江陵的,心裏就壓不住的憤怒。

  顧容與直接打斷他,“來都來了,怎麽來的就別想了。”

  “可是差事辦不好,回去倒黴的還是您啊。”八歸擔心的是這個。

  顧容與輕笑一聲,安慰他,“百姓是無辜的,平亂不是個好名聲,所以陛下才想到咱們,可是他最擔心還是咱們掌兵,要不然怎麽還給我指了一個副手將軍?”

  八歸有點明白顧容與的意思了,他說:“您的意思是,平叛的事,咱們不做,讓將軍來?”

  顧容與喝光一杯茶水,漫不經心的說:“誰都知道我最是心慈手軟,連路邊一個瀕死的姑娘都能細心救治,更不用說無辜的百姓了,我見不得血腥,做不來這樣的事。”

  他站起來,“走吧,我們去隔壁看看。”

  梵鏡言坐在地上,連動一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身上的傷口都在火辣辣的疼,還能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血腥味,是傷口崩裂開了。

  她看著地上刺客死不瞑目的屍體,再看看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房間,實在想不出要怎麽把屍體處理掉了。

  若她還是那個武林盟主,一點藥水倒下去,保管屍體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是現在,她拿起手裏的短劍仔細看了看,僅有的財產不足以毀屍滅跡。

  梵鏡言還來不及感慨自己落毛鳳凰不如雞,房間門就被推開了。

  顧容與推門而入,和地上坐著的梵鏡言大眼瞪小眼,中間隔了一具剛出爐的新鮮屍體。

  氣氛有點尷尬,他沒想到梵鏡言竟然沒有把屍體處理掉。

  梵鏡言反應極快,扔下手中短劍,一臉驚惶,語帶顫音,“公子救命,有人要殺我!”

  顧容與:“……”我知道自己救了個姑娘,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救了一個會睜眼說瞎話的姑娘。

  八歸跟在顧容與身後,房間裏的情形全被顧容與擋住,他也不能隨意探頭探腦。

  不過梵鏡言那一聲“救命”喊的太淒慘,八歸還以為房間裏真的出了什麽事,一時好奇,悄悄挪動身體,從縫隙往房間裏麵看。

  等他看清楚梵鏡言麵前的屍體和她扔在身邊的短劍之後,八歸隻覺得自己天真了,他甚至都有點為死去的刺客不值得。

  顧容與更沉默了,他沒有急著過來,本意是想給梵鏡言一個處理屍體和想措辭的時間。

  可是他沒想到梵鏡言不止把屍體明晃晃的留在房間裏,還能堂而皇之的裝柔弱,小姑娘的心理之強大,臉皮之厚有些超出他的認知。

  好在顧容與也非常人,他走進房間,點上燈,麵不改色的吩咐道:“八歸,把房間整理一下。”

  八歸默默上前,把房間裏的屍體拖走了。

  剛才事發突然,梵鏡言也沒仔細看顧容與的長相,現在房間驟然明亮,梵鏡言眯了眯眼睛,適應房間裏的光線再去看顧容與,瞬間就屏住了呼吸。

  梵鏡言看到一張人神共憤的臉。

  他的五官線條利落,女媧在創造他的時候似乎格外用心,如果把他的容貌比作一幅畫,那麽每一筆都是恰到好處的完美,增一分則濃減一分則淡,他隻站在那裏,就能讓略顯簡陋的房間閃閃發光。

  梵迦葉的容貌已經是翹楚,可是與梵迦葉的雌雄莫辨相比,他的臉部線條又硬朗了一點,中和了那種比女人還好看的美貌。

  簡而言之,他的長相讓男女都移不開眼睛,又嫉妒不起來。

  “多謝公子。”梵鏡言飛快回神垂眸,不讓顧容與發現自己片刻的失神,她微笑著道了謝,本想從地上站起來,可是身上實在沒力氣,最後也就放棄了。

  梵鏡言在江湖上行走,不拘小節慣了,沒覺得自己席地而坐有什麽不妥當的。

  顧容與卻走上前伸出手,把她從地上扶起來,讓她坐到椅子上,“冒犯了。”

  梵鏡言順著顧容與的力道坐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道:“是我應該多謝公子,形容不整,讓公子見笑了。”

  她的坐姿規矩了幾分。

  江湖上的人沒有多少男女大防,也不會特別講究,梵鏡言自幼長於江湖,隻於世家子弟和官宦子弟中見過顧容與這樣的人。

  顧容與扶她起來的時候,眼睛都是看著別處的。

  梵鏡言不動聲色,心中卻警惕起來。

  荊州大亂,百姓往外麵跑都來不及,根本不會往荊州來。

  麵前的男子錦衣華服,卻不合時宜的出現在荊州,身邊隻跟著一個仆從,處處都透露出反常。

  梵鏡言心想:還不如被普通百姓救了,她現在的身份,最怕牽扯上官家。

  “公子救命之恩,銘感五內,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來日報答公子恩情。”梵鏡言站起來,對顧容與行了大禮,言辭間都客氣了很多。

  詢問姓名自然不是為了報恩,隻是拐彎抹角摸底細的一種方式。

  顧容與可能沒看出來,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說的,結果就被外麵的吵鬧聲打斷了。

  “將軍,我們爺真的有事情,現在不方便見客。”

  是八歸的聲音。

  “嗬,世子爺奉旨平叛,來了荊州卻什麽都不做,莫不是想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