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夢魘
作者:
柯不貳 更新:2021-01-27 22:42 字數:2272
平梁暈暈乎乎地來到祥瑞麵前,垂著頭,再見四周寂靜下來,咬咬牙,長吸一口氣,把那訓練數個日夜的詞匯全數吐出。
再一次離開這處擠滿人影的大殿時,平梁隻覺自己是被人拉著走出的,對了,途中還有人給他吐口水。
這群人太不講理了!
這是對他的侮辱!
平梁心底苦,他好像也沒說這些人不對,為何於他義憤填膺。
離開宮城,回到那處小院,平梁打發了來服侍他的幾個仆人,全身是汗的躺在床上,心道:應該不會再入宮了吧?校尉的任務應該也完成了吧?
……
“神鼎浮現河西,寓意天助之,使大宋問鼎河西。河西之地本是我中原王朝之土地,如今為黨項人所攻伐,可歎連上天都看不下去了!如今遼人與高麗人激戰正酣,官家,恕臣直言,這可不就是天賜良機?上帝現在已經算是明示了!”
“嚴侍郎隻看到了神鼎,難道沒注意到仙書,這裏麵依照那牧人的解釋,讚頌官家的功德,皆已感動上帝。出神鼎與仙書,可見上帝對官家試行仁政的滿意,臣以為,去歲停止的宮觀,應當再起建設,以告慰上帝!”
平梁一走,得見河西祥瑞的大朝會,再次淪為數人大打出口的戰場。
李賢隻是讓平梁給皇帝介紹了下祥瑞和河西的重要關係,以及內中的部分深意。即打算以祥瑞的形式,激發皇帝於河西的重視,於此良機之下,拿下河西多處重鎮,不怕撕破臉皮的阻止黨項人的進一步擴張。
但到了朝堂之上,朝臣們聽聞罷,為了各自的目的,竟有了各色各樣的解釋。
還真是想在朝堂混,全憑一張嘴!
內中的不少言語,還真說到了趙恒的心窩裏。
而對於鼎的征兆,與天書之上關於河西乃是大宋延綿萬世的基礎的解讀。
趙恒不是特別信,也不是特別的反對。他為天子,自有著自己的判斷力。
萬一真的是上帝所暗示的?
趙恒也不敢賭,漸漸他心裏有了計較。
這個過程中,榮王趙元儼不斷注視著趙恒的表情變化,自也發表了一些看法,隱隱能聽得出是認同上天明示拿下河西之事。而在重建宮觀的問題上,一向不發表看法的他,竟也有了讚成之意。
大朝會的後半部分,要接見各地使臣,如遼國使臣,高麗使臣,回鶻使者,黨項使者……
有的是敵對狀態,處於大殿之上,互相不待見。好在後麵的晚宴之上,侍從們安排的位置是隔開的,否則還真可能是打起來。
他們中的許多人,於東京的這些日子,也聽了關於河西祥瑞之事,尤其是黨項人的使團中,最為憂慮,這次麵前趙恒之時,也是最為恭敬。
卻是甘州回鶻和青塘吐蕃的使者們,有些幸災樂禍。大宋對河西越是重視,黨項人越是倒黴,甘州和青塘之地的壓力也就越小。
兩處使者,甚至在宮廷夜宴的第二日,也是正月初二一早,再向皇帝趙恒上書,言之他們離開甘州青塘之地時,看到了天空中隱約有巨鼎浮現……進一步證實了祥瑞的真實性,算是在無形中給李賢助攻了一把。
正月初二的當夜,看過吐蕃人和回鶻人對祥瑞的描述,還有黨項人的凶猛記述。趙恒不由得想到了三年前於宋遼之境,看到大宋士兵鮮血淋淋的模樣。
夜中,在劉娥的服侍下,趙恒吃了點宵夜,便睡了下去,但頭腦中的血腥場麵怎麽也揮之不去。
夜更深了,趙恒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處於一片荒漠之中,天是暗的,低頭看去,腳邊是一個斷成兩塊的小鼎,還有斷成九片的天書。而於四周,是密密麻麻的黨項人,他們猙獰著麵孔,拔出的長刀之上,是殷紅的鮮血,遠方還有哭喊聲,有點像劉娥的聲音……
“狗皇帝,拿命來!”
頭頂傳來一道嗬斥之聲,驚恐交加的趙恒還沒來得及仰頭看是誰,一把血淋淋的刀就向他脖子看來。
“呼~”
趙恒猛地睜眼,一抹額頭的冷汗,看向床簾外朦朧的燈火,方才確定之前是一個夢!
“官家,官家,您怎麽了!”
床榻之上,今日侍寢的劉娥被趙恒的動靜驚醒,看到趙恒一動不動地盯著簾外的蠟燭,焦急的起身搖晃了下趙恒的臂膀。
趙恒沙啞著喉嚨道:“朕沒事,朕沒事!朕有些渴了,現在是幾時了?”
“官家您聽,外麵的打更聲,現在才剛過醜時,臣妾為你倒水去。”
劉娥已經麻利的穿著衣服起身,而服侍的宮人聽到內裏的聲響後,亦早早進來忙碌。
“醜時啊!朕睡不著了,小娥你讓人把朕桌案上,關於河西的奏書,全都搬來。”
看到趙恒略顯恐懼的眼神,劉娥馬上應聲,叫來了雷允恭,使之把奏書拿來。
一刻鍾後,殿內。
趙恒把近些時日關於河西的奏書匆匆一覽,多是李賢和種世衡的奏書,當然也有曹琮、公孫圩等人的奏書。
這些人單獨向皇帝建言,無不是稟明河西的嚴峻形勢,言及黨項人的大患。
看完這些奏書,天已大亮。
趙恒隻喝了一點稀粥,便讓人內侍把皇弟趙元儼叫入宮內。
乍一看,趙恒疲憊的臉色,趙元儼忙關心起趙恒的身體。
“朕沒事,隻是昨夜做了一個噩夢,讓朕後半夜一直沒睡!”
趙恒也沒隱瞞,將他夢中的場景描述了一番,但看趙恒又自動腦補道:“前有河西祥瑞,今有噩夢降身,朕左右感覺,是上帝在警告於朕。這些時日,隻顧著封禪之事,待朕看了河西送來的奏書後,才知道李德明他們是如此的肆無忌憚。
朕想了想,上帝既如此明示於朕,朕不能再熟視無睹。今次將你叫來,朕是想於你說說。”
過年後,就已二十三歲的趙元儼,和兩年前相比,容貌更為方正。
心中雖已判斷出了皇帝之想,但他還是搖了搖頭:“河西之事,臣弟沒有皇兄所知之多,黨項威脅,臣弟也有耳聞。皇兄既有了計較,但有差遣,臣弟義不容辭!”
趙恒點了點頭:“你能分憂,朕心甚慰。很多事,朕讓別人去做,反而有些不放心,這件事隻能交給你。朕欲使你出任秦鳳路節度使,統籌兼顧秦鳳路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