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定的地點，韓勇沒見到孟越，隻見到了他的副手焦漢。

  韓勇皺眉道：“孟越他人呢！”

  焦漢道：“守備他冒充送幹柴的，混進城去了，讓屬下在這裏等您。我們在牡丹江側，找到了一個可供大軍藏身的地方，請遊擊先在那裏暫歇。”

  韓勇問道：“就他一個人進去了嗎？”

  焦漢搖了搖頭，“還有幾個兄弟和他一起進城的。已經進去三天了，清軍那邊也一直沒有什麽大的動靜，我想他們是沒被敵人發現。對了，遊擊，孟守備還說。如若沒有他的通知，您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韓勇眉頭緊蹙，過了一會道：“好吧！聽他的。多留幾個人等孟越的消息，你帶我去你找到的那個地方。”

  四更時分，天寒地凍，也是人最犯困的時候。

  在城外，所有馬匹都披上了厚厚的一層棉毯，口中帶上了嚼子，馬蹄下裹著粗布。在士卒的牽引下，在距城不到三百步的地方停下。士卒內穿鎧甲，外部套了一層棉裘，安靜的立在馬匹旁邊。口中呼出來的熱氣凝結成冰，糊在臉上，裂開的大口子在寒風的吹動下讓人感到刺骨的疼痛。如果不是偶爾他們還眨眨眼，很容易被人誤以為他們是人形的雕塑。臉已木，但心卻熱。

  也不知過了多久，城牆口突然伸出一根燃著的木棍，然後左右搖晃了三次。

  韓勇看到，心中大喜，微微一揮手。他身後側響起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百餘步卒隻帶了長刀，速度極快的向城門口方向跑去。

  裏麵的人早有準備，打開城門，迎他們進去。

  吳雄率先走了進去，城門下，地上狼藉，鮮血和白雪混成一片，四五個清軍早已沒了生息。後方懈怠，他們很可能在睡夢中就被殺死了。

  孟越身旁站了二十幾個人，都穿著很薄的粗布麻衣，在雪夜裏凍的瑟瑟發抖。但雙眼炯炯有神，看起來十分精神。孟越看到吳雄，便直接吩咐道：“吳千總，你帶一半人去城西府庫，那裏存放有大量的糧草和輜重。你把它們都給我燒了，在城中引發混亂。馮將軍，你知道具體的位置，就由你帶吳千總去。剩下的人隨我去城東，打開監牢，放所有犯人出來。封劉，你去城外找韓遊擊，讓他率領騎兵去突襲都統府。即使不能立即拿下，也要阻止裏麵的人出去。清軍的營地在城北，隻要不讓吳巴海馬上和清軍會和，我們就有勝算。”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從空曠的街道上奔馳而來。最開始，早已安歇的人們誰都沒把它放在眼中。但不久之後，如同炸雷聲響在都統府附近響起，接著是慘叫聲，廝殺聲。毫無防備的門口守卒被瞬間殺盡，韓勇帶人衝進都統府，和裏麵剛起來的侍衛殺成一團。

  不久之後，城西火起，紅色的火苗直衝天空。城東的監牢也被打開，數千犯人從裏麵被放了出來。他們中的大部分血紅著眼睛，見人就殺，四處放火。城內到處亂作一團，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籠罩全城。混亂的場麵由都統府開始，然後籠罩全城。

  街道之上，早已亂做一團。有突殺進來的明軍，有趁勢作亂的囚犯，還有逃難的城中官員和百姓。城中大戶房門緊鎖，門外喊聲四起，門內哭聲不斷。也有旗人組織家中仆役，拿著刀槍衝到大街上。當慌亂的人流攪的他們暈頭轉向，也不知道哪些是敵人。隻是隨意砍殺，妄圖穩定秩序，但很多卻被暴怒的人群吞沒。

  吳巴海正在歇息，聽到動靜，連忙起來。打開房門，放眼看去，府內已亂做一團，一批身穿清軍服飾的人正在砍殺府內的侍衛。他大聲叫喊，妄圖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卻正好暴露了他的所在。一箭過來，正中他的胸膛。沒有穿鎧甲，隻披了一件薄衣的吳巴海撲倒在地，隨後被明軍士卒梟了首級。

  韓勇驅散了都統府內的侍衛，留下二十人，帶著剩下的人直向城北清軍營地。

  路上到處都是崩散的亂民，亂哄哄的到處逃奔，天似乎在那一瞬間後便會完全崩塌。前來增援的清軍被這些亂民衝散，等趕到的時候，也隻剩下不到四百人。韓勇以吳巴海的首級動搖他們的軍心，再以騎兵連續衝擊。沒過多久，這近四百清軍便垮了下去。之後，便再無整編製的清軍，隻剩下一些零散的，還散落在城中各處。

  城中四門被慌亂逃命的百姓打開，無數人逃出城去。有清軍，有城中大戶，還有數不清的百姓。

  寧古塔裏管的都是有重罪的犯人，如果沒意外，一輩子都會待在這苦寒之地。無論是裏麵的旗人，還是漢人，對於清軍，都是滿心仇恨。

  為了保密，起事的事情，孟越也隻告訴了一部分人。這些犯人在鬧不清什麽狀況的情形下被放了出來，待看到慌亂的清軍和逃難的百姓後，心中的惡魔也被激發了出來。沒了限製的他們就如同一群脫了韁的野獸，四處殺人放火。特別是城中的旗人大戶或者那些曾經得罪過他們的人，一一展開了報複。

  無數旗人富戶被洗劫，大部分家中死的一個不剩。殺人、搶劫、強奸成了最常見的事情。甚至他們還攻擊有些零散的清軍，將他們用最殘忍的方式殺死。

  而逃出城去的也未見得好，近百鄂倫春族人對他們進行了一次洗劫。看到的所有人都被他們殺了，而財物據為己有。

  等到天明時分，除了零散的殺戮，大部分地方都已止息。但城中百姓十不存三，而最慘的是那些旗人，基本上被殺光。

  韓勇將搶來的大部分金銀送給了那些囚犯以及隨後趕來的鄂倫春族人，讓他們趁清軍援軍還未趕到，馬上離開。然後他下令一把火燒了都統府和幾個主要建築，然後率部帶著一些被關押在這裏的大明官員和將領撤離。

  等清軍援兵到的時候，隻有一個殘破的城池和一些因貪心而還未離開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