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四本名叫楊鐵柱，在家中排行老四，故而有楊四之稱。他本為孟寨一普通佃戶，因主家盤剝過重，導致其無法存活。他便夥同其他佃戶，在一夜間將主家五十多口無論老少，盡皆殺死，並用其錢糧招兵買馬。

  他本為活命而反，胸無大誌，最初是想召集一些人馬之後便去豫西投靠闖王高迎祥。但還來得及去，便聽聞高迎祥已率部前往漢南。他頓時後悔不迭，拚命招兵買馬，以求自保。

  戰戰兢兢的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拉起了兩萬餘人的隊伍，而且還不斷有貧苦百姓新加入進來。俗話說，人多勢眾。再加上河南大部分兵力被調到漢南圍剿闖王，造成豫南兵力空虛，他便成了當地無敵的存在。

  在打敗幾支小規模官軍之後，他的野心也開始急劇膨脹。以孟寨為中心，肆虐各縣。殺富戶，裹挾百姓從寇，一時間聲勢浩大。而舞陽周圍數縣看到這種情況，竟無一人敢於出兵圍剿，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實力一步步的增大。

  舞陽城離孟寨隻有十數裏，受其危害也是最重。之前之所以有那麽多百姓湧入城中，和他也不無關係。

  楊四本人並沒有多大才能，且其率多是烏合之眾，但畢竟人數眾多。林豹麵對此舉也不得不小心在意，除了周顯之外，挑選的出城十二人也都是鄉勇團裏麵的精銳。

  其中有張虎和王毛子兩個旗長，剩下的十人有兩人是弓箭能手，其他的人則都是用刀好手。十四人輕裝前進，除了其中幾人手持勁弓之外，所有人也隻拿了一把長刀，連鎧甲都沒穿。

  周泰臉色難看的將眾人送到門口，向周顯苦苦哀求道：“小叔，你求求師傅也帶我去吧！我絕對不給你們惹麻煩。”

  周顯沉臉道：“胡鬧，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嗎？你給我留在城中，如果這一次一切順利，下次我就帶你出去。但如果你再胡攪蠻纏，我保證什麽時候都不會讓你去。聽到了嗎？”

  周泰哭喪著臉，默默的點了點頭。

  周顯轉頭向他旁邊道：“李開、周乾，你們兩人給我好好看著他。”

  兩人拱了拱手，沒有說話。

  城門緩緩打開，一行十五人慢慢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夏日明月高懸，點點寒星散著微光，可以清楚看到百步之內的一切。林豹曾經獨自出過城，眾人就跟在他後麵，一路狂奔。涼風拂麵，舒服愜意，即使此刻的空氣仍然略顯幹燥，但也給人一種十分舒心的感覺。

  大約奔跑了七八裏，林豹揮手讓眾人停下。他吩咐兩人到外側警戒，這才轉向眾人道：“你們先休息一會，我去前方看看。”

  平時的訓練起了效果，奔跑了這麽遠，除了一身臭汗之外，周顯並不感覺太過疲憊。他把玩著手中的揚文匕首，靠在一顆樹幹上，以帶著幾分欣賞的目光看著天空上的繁星，璀璨而美麗。

  王毛子從腰間取下羊皮袋，遞給周顯道：“二公子，跑了這麽遠，喝點水吧！”

  周顯接過，灌了兩大口，清冽可口。他向王毛子投去感激一笑，轉手遞還給他。“王哥，相處了這麽久，還不知道你本名叫什麽呢？”

  旁邊張虎嘿嘿笑道：“他小名王毛子，大名叫王毛子嘞！”

  王毛子一腳將他踹開，怒聲罵道：“滾你奶奶的，小心老子直接扒了你的貓皮。”

  待攆走了張虎，王毛子這才滿臉尷尬的向周顯道：“二公子，那就是我的本名。剛出來時，體毛比較多。我爹又大字不識幾個，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周顯尷尬一笑，連忙轉移話題道：“王哥，我聽說你以前是獵戶，最後怎麽進鄉勇團了呢？”

  王毛子歎了一口氣，找了一塊平地坐下，朝向周顯道：“二公子，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本為南陽府人士，獵戶靠山吃飯，雖然是辛苦一點，但旱澇保收，比著普通農戶不知強上多少倍。但後來，老唐王突然就封山了，說這些山從今以後就歸了唐王府了。鄉親們當然不樂意，但被他當眾笞殺了幾個之後，也隻得同意了，誰讓他們朱家最大呢？”

  “既然靠山吃飯，沒了山當然就沒有飯。後來實在活不下去了，我便攜了老母來舞陽城投靠舅父大人。舅父家也十分窮困，但仍花錢幫我謀了鄉勇團的差事。雖然俸祿是少了點，但好歹能養活我和老母，也算很不錯了。”

  周顯歎了一口氣，他知道明末的土地兼並十分嚴重。在代代相傳的朱姓幾大王中，少的也有近百萬畝的土地，而且這些皇室的土地不用交一分一毫的稅。關鍵是朱元璋的子孫還特別能生，據傳到明末，朱元璋大大小小的子孫竟然有百萬之多。

  子孫多了是福氣，關鍵在於明朝又對藩王有諸多限製。除了吃喝玩樂，什麽都不讓他們幹。這就等於大明朝用普通百姓的賦稅養著幾十萬頭無所事事，而又身份高貴的豬。

  這樣的環境也造成了大部分明朝宗室無用而又不敢承擔責任的特點。

  好一點的如開封的周王，在開封被圍之時，還懂得主動拿出私財犒賞兵將。但多數卻是像洛陽的福王那樣，在城池頻破之時，仍守著萬貫家財不願拿出一分一毫賑濟百姓。最後他成了李自成鼎鍋之內的福祿宴的主要配菜也就完全是咎由自取了。

  人行不義，天必斃之。

  即使後世穿越過去的周顯，在知道福王之前的所作所為之後。雖然仍然覺得李自成將福王剃毛之後，再投入鼎鍋之中與十幾個鹿一起煮熟，讓將士吞入腹中的做法殘忍異常。但心中也有一股惡必有報的快意。

  等到南明，雖有個別宗室王痛心疾首，開始改革之法，但那時已經完全晚了。

  而大明覆滅的代價對華夏的影響又何止如此，除了朱室宗室被滿虜屠殺殆盡之外，還有千萬百姓與之一起陪葬，漢室衣冠永久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