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怎麽了？”安紅袖抓住穆沂辰的手，心疼地問道。

  “沒事。”穆沂辰笑嘻嘻地收回手背到了身後，“小傷，用不了兩天就好了。”

  安紅袖想著他手上那些小小的傷口，心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穆沂辰從小養尊處優，被穆沂瑋保護的很好，住在扶江穀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他不明白人世間的險惡，更不懂朝堂的複雜，甚至連功夫都要跟著元素重頭學。

  這樣的一個少年，想來，也是頭一次做簪子才是。

  安紅袖說不上自己是什麽感覺，似乎又酸又暖。

  她拉過少年的手，將那些細小的傷口一一看過後，柔聲問：“疼嗎？”

  少年咧嘴笑起來，“不疼。”

  穆沂辰笑起來時，眼睛裏帶著光，看上去開心的像是快要飄起來。

  安紅袖也跟著笑了，叮囑道：“我那裏有做好的金瘡藥，回頭讓阿箬給你拿上，你讓柳枝給你塗抹上。”

  “嗯，好。”穆沂辰乖乖地應聲。

  安紅袖又道：“那金瘡藥不會留疤，你要聽話，好好用著。”、

  “嗯！”少年開心的點頭，那模樣，活像是單純無害的狗狗，眼睛裏隻有你，也隻是你。

  純粹的不摻雜任何雜質。

  安紅袖想，她可能，真的是自私。

  她每次想著為旁人好，可做到最後，受益的似乎都是自己。

  她想起穆沂瑋來，想起那個承諾說等她孩子出生，要教孩子一身本事的人。

  “你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又或者，想去的地方？”

  穆沂辰被她問的一愣，須臾搖了搖頭，坦誠道：“我哪裏也不想去，我就想呆在姐姐身邊，我覺得姐姐很好，宮裏的大家，也都很好。”

  “是嗎？”

  “嗯！”穆沂辰認真的點頭，開心道：“前兩天六公主還來找我玩，對了，她還給我帶了一個特別漂亮的風箏呢，還帶了許多有意思的小玩意。”

  穆沂辰像是個幾歲大的孩子，絮絮叨叨地跟安紅袖說了很多話。

  從六公主送的小玩意，說到和九皇子一起蹴鞠，又說到陛下找人教他們讀書射箭。

  “讀書真真是麻煩，我最不喜歡讀書了。”

  穆沂辰一臉苦惱，“那夫子也凶得很，還勒令我們明天交一篇有關君與臣的文章，我哪兒會寫什麽文章啊？”

  “沒關係。”安紅袖笑著寬慰，不會寫也不打緊，不想寫的話，不寫也沒關係。”

  “那怎麽成？”穆沂辰蹙起眉頭，一臉認真。“宮裏都知道王妃是我的姐姐，若是我說不會寫，定是要給姐姐丟臉的。”

  “再者，皇子都寫了，我卻不寫，他們定當是要說閑話的，我才不要給姐姐丟臉呢！”

  安紅袖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些都誰告訴你的？”

  穆沂辰眸光閃了閃，避而不答。

  “這你別管，反正，我肯定會寫的，寫不好，也要寫的。”

  “嗯。”

  安紅袖緩緩點頭。

  穆沂辰不知想起什麽，又高興起來，眼神亮晶晶道：“姐姐，九皇子說，京城馬上就要下雪了。”

  “嗯。”安紅袖往窗外看了一眼，道：“估計，再有幾日，就該下雪了。”

  穆沂辰興奮起來，“等下雪了，我要去騎馬！”

  安紅袖被他逗笑，“下雪的時候，那麽滑，怎麽騎馬？”

  “啊？”穆沂辰愣住，一瞬間像是失去了夢想，哭喪著小臉道：“不能騎馬嗎？九皇子騙我！他……他跟我說，下雪天騎馬是極好的。”

  安紅袖被逗樂，輕笑出聲。

  “你聽他胡說，他過去這些年，身子不好，別說下雪天騎馬了，他晴天裏都沒騎過馬。”

  “秦詣辰這個騙子！”

  柳枝正在外頭同阿箬說話，聽見穆沂辰的怒吼聲愣了一愣，隨即和阿箬相視而笑。

  “穆小公子怕不是被殿下忽悠了。”

  “應該是。”柳枝笑著點頭，想起那日九皇子同穆沂辰說的話，笑著跟阿箬講了原委。

  “哎呀，殿下太壞了。”

  阿箬哭笑不得，“你怎麽不告訴穆小公子？”

  柳枝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下雪天不能騎馬啊，我當時想著，福江穀不大下雪，九皇子自幼生活在京城，想來是極為清楚的。我還想著，可能是我們不了解京城的風土人情。”

  阿箬笑得不行，“下大雪的時候，地麵容易滑，一般這時候，大家都不大出門的。”

  “尤其是結冰的時候，一不留神，可能滑很遠。”

  “是嗎？”柳枝眼神亮起來，“聽上去很有意思。”

  “嗯，是有意思。不過，宮裏會有人清掃落雪，若是你們有興致，回頭同王妃說一聲，留下一塊兒地來，存著雪給大家玩。”

  “可以嗎？”柳枝眼睛裏泛出光亮。

  “可以的。”阿箬笑得溫柔，“咱們王妃什麽脾氣，你還不知道嗎？”

  柳枝聞言笑起來。“咱們王妃，最是心軟了。”

  屋內，穆沂辰氣得來回踱步，痛斥九皇子的欺騙捉弄，安紅袖看著他，嘴角的笑意收不住。

  “不行！不能就這麽算了！”

  穆沂辰停下腳步，猛地一拍手道：“姐姐，你先歇著，我這就找他算賬去！”

  “嗯，去吧。”安紅袖笑的縱容，“別把人打傷了就成，畢竟，他還得繼承皇位呢，要是打殘了，繼承不了皇位，咱們可就出不了宮了。”

  “知道了，姐姐！”

  穆沂辰擺擺手，匆匆離開。

  安紅袖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聲。

  少年果然就是少年啊。

  想一出是一出的。

  跟穆沂瑋那樣的成年人思維，完全不一樣。

  這麽想著，安紅袖忽然有點兒難過，但想到楚瑜叮囑的話，扯著嘴角笑了笑，在床上平躺下來。

  沒多久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卻沒發現，有金黃色的蛇順著打開的窗戶爬進來，一路到了床前，盤踞在床幃上方俯視著她。

  而安紅袖，睡得太沉了，絲毫沒察覺這道視線。

  -

  馮亦然來請見時，天氣已經很冷。

  阿箬見安紅袖手腳冰涼，便早早地在屋子裏支起了火爐子，又不放心地煮了暖身的湯給她喝。

  彼時，楚瑜也在。

  他一邊拿著勺子盛了一碗湯遞給君珩，一邊道：“最近怎的不見你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