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站起身來，拉著安小北的手就要往外走。

  小家夥卻是沒動。

  “嗯？”元素回頭，不解地看向她。

  “我……”安小北仰頭看著元素，麵帶祈求：“能讓我跟姐姐說一聲，在走嗎？”

  “你姐姐知道的。”元素笑的柔和隨意，“我來之前，跟她說了，不過，剛剛她出宮你去了，你去了琅月宮，可能也見不到她。”

  “出宮？”安小北擰眉，“姐姐怎麽又出宮？上次在城外接我們就差點兒出事，長……姐夫還能讓她出宮？！”

  “沒事的。”元素眯笑著眼睛，“這次好像是有位親王的王妃病了，那位親王實在是沒法子了，這才來請了你姐姐。”

  “那……好吧。”安小北低下頭，雖然知曉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卻還是心疼。

  他微微攥緊了拳頭，想要做些什麽，卻又不知道究竟能做什麽，就隻能任由胸腔裏的那股子躁鬱蔓延。

  “走吧。”元素輕輕在他腦袋上拍了拍。

  安小北站在原地沒動，須臾道：“我能回頭拿點兒東西嗎？”

  “我們王府什麽都有的。”元素笑著說。

  “不會帶很多的，就是帶點兒我自己的東西。”安小北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認真，眸子裏帶著幾分請求。

  元素不好拒絕，便答應了下來。

  “謝謝師傅，師傅先等著我，我馬上就回來。”

  “好。”

  元素點頭答應下來，站在原地看著安小北飛快地往回跑。

  她心下歎了口氣，緩緩抬腳，走到院子裏的圓桌前坐下。

  小宮女瞧見，忙煮了茶送來。

  元素啜了口茶，靜靜地坐在桌邊看一旁花壇裏的枯枝敗葉。

  許是她的錯覺，她竟然覺得落在地上的花瓣，跟安紅袖很像。、

  在春天的時候努力生長，在夏天的時候拚盡全力盛開，又在秋天的時候默默掉落。

  那冬天呢？

  是要冬眠嗎？

  元素忽然覺得有些心梗，她皺了皺眉，看向安小北所在的宮殿。

  -

  “你不去嗎？”

  跑回大殿後，安小北第一時間將事情跟輕靈說了，而後收拾東西勸輕靈跟著自己過去。

  可輕靈，搖了頭。

  安小北有些傷心，又很不放心。

  “你自己在這裏，我會擔心的。”他攤開雙手，“輕靈，我不在的話，沒人來送吃的，你會餓著的。”

  輕靈看著他，黃金瞳裏平靜無波。

  “而且……”安小北低下頭，“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輕靈的眼眸一錯不錯地看著他，須臾，蛇身微動，立著大半個身子湊過去，用蛇頭蹭了蹭安小北的腦袋。

  動作說不出的溫柔，就像是在安慰一個孩子。

  安小北鼻子猛地一酸，紅著眼抬眸看他：“你真的不去嗎？”

  輕靈收回身子，視線與安小北平行。

  “我知道了。”安小北低頭擦了眼淚，吸了吸鼻子，背過身去，找了兩件自己的衣裳胡亂地裹在一起，塞進包袱裏。

  “等下，我讓人送點兒吃的過來，就放在宮殿裏，你要是餓了……”

  安小北有些說不下去。

  輕靈眼簾壓低了幾分，慢慢爬到了安小北麵前，用尾巴卷住了安小北的手腕。

  安小北一怔，紅著眼錯愕的看著它，便見它衝著自己搖了搖頭。

  “你……”安小北茫然，“那你怎麽辦？我可能要很久不回來。”

  輕靈沒答話，隻是迅速收了尾巴，順著窗戶的縫隙爬了出去，不多時又爬了回來。

  安小北怔怔地看著它，就見輕靈將尾巴伸過來，緩緩舒展開卷在一起的尾巴，露出裏麵的淺粉色花瓣。

  安小北盯著那花瓣看了一瞬，擦了眼淚道：“我知道了，那你照顧好自己。”

  頓了頓，“實在不行，你去找姐姐。”

  輕靈很輕的點了下頭。

  安小北沒再說話，默默地收拾了行李，打開殿門走了出去。

  他要回來，本就是為了輕靈，但輕靈不願意跟他走，那其他的，便都無所謂了。

  十月的日光，明媚刺眼。

  輕靈盤踞在樹上，讓樹葉遮住自己的身體，俯視著地麵，目送著元素牽著安小北的手離開。

  它看著兩人走遠，看著兩人的身影兜兜轉轉徹底消失不見，方才收回了視線。

  冬天，就要來了……

  -

  “姐姐……”

  “姐姐……”

  “姐姐……”

  熟悉的喊聲在耳邊一遍又一遍地響起，空靈又虛幻，縹緲又真實。

  可安紅袖卻想不起來這究竟是誰的聲音，她的大腦一片混沌，麻木和疼痛侵襲著她。

  但，這個聲音太熟悉了，以至於她拚命掙紮，想要睜開眼看一看究竟是誰。

  奈何，眼皮像是被什麽粘住了一般，任憑她如何努力都無法睜開。

  “姐姐……姐姐……”

  喊聲還在繼續，安紅袖狠狠咬牙，用盡了全身力氣，總算是睜開了眼睛。

  “姐姐！”

  那聲音透著雀躍的歡喜，而安紅袖視野模糊，什麽也看不見。

  “楚瑜哥哥，姐姐醒了！”

  安紅袖看著眼前的虛空好一會兒，視野都沒能好轉，她緩緩閉上眼睛，輕輕吐了口濁氣，又睜開，清明的視野裏，便映入穆沂辰那張歡喜雀躍的臉。

  “姐姐，你可算是醒了！”

  “沂……沂辰？”安紅袖啞著嗓子開口，聲音裏，是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顫抖。

  “是我，姐姐！”穆沂辰未曾察覺出異樣，依舊很開心。

  可安紅袖看著他，卻是鼻子發酸，胸口發堵，無論如何都歡喜不起來。

  “醒了……”

  楚瑜快步進來，身後跟著柳枝。

  安紅袖沒答話，一雙眼睛隻看著穆沂辰。

  “怎麽了？姐姐。”

  饒是穆沂辰，此時此刻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穆沂辰沒有那段記憶，安紅袖知道，柳枝同樣也知道。

  柳枝心裏同樣難受，她看著安紅袖，就想起安紅袖那天哭到失控的模樣。

  可，對於那件事，他們毫無辦法。

  誰也不能保證，醒來的是穆沂辰還是穆沂瑋，更無法預測，穆沂瑋還會不會出現。

  可，穆沂辰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清楚，他們不能怪他。

  畢竟，穆沂辰沒有錯。

  可，穆沂瑋呢？穆沂瑋要怎麽辦呢？

  柳枝眼眶微紅，眼看著安紅袖眼眶一點一點紅下去，忙抬腳上前。

  “公子，王妃剛醒，您不要吵著她了。”

  “我哪兒有？”穆沂辰一臉委屈，嘴巴微微撅著，純真可愛，一如既往。

  柳枝鼻尖也跟著泛酸，卻是強忍著眼淚道：“是我說錯話了，不過，楚公子要給王妃看病，咱們先出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