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不是那個意思。”秦詣辰急紅了一張臉，“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讓阿箬姑娘當婢女，我是說，讓她跟我們一起出去玩。”

  “這樣啊？”安紅袖緩緩點頭。

  秦詣辰鬆了口氣，然而，一口氣還沒鬆完，就聽安紅袖道：“為什麽讓阿箬跟你們一起玩？”

  “我……我……”秦詣辰臉色爆紅，看著安紅袖結巴地說成話。

  “嗯？”安紅袖睜著雙無辜的眼睛看他，心下卻是憋笑快憋出內傷來。

  “我……”秦詣辰臉色燙得要命，眼角餘光瞥見阿箬正看向這裏，越發緊張得說不出話。

  “哦，我知道了。”安紅袖適時地開口，“你是想讓阿箬給你們當向導吧！”

  “對！對……對！”秦詣辰結結巴巴地點頭，心下差點兒給他這位皇嫂跪下了。

  “嗯，好說。”安紅袖笑著點頭，心下卻是快要笑岔氣了。

  “阿箬………”安紅袖轉身，衝著阿箬招手，等阿箬抬腳走過來，笑著說：“阿箬，九弟對京城不熟，想請你今日給他當向導。”

  阿箬聞言，詫異地看向秦詣辰，秦詣辰紅著臉別開視線。

  安紅袖笑著道：“我已經答應了，今天就辛苦你，帶他們在京城轉一轉吧。”

  -

  送秦詣辰等人出宮後，安紅袖便去了明清宮。

  “王妃今日做的桂花糯米藕很好吃。”路公公引著安紅袖往宮內走時，笑著說：“陛下很是喜歡，吃了不少呢。”

  安紅袖聞言笑著道：“那我改日再做一些。”

  “哎。”路公公笑著點了頭，又道：“王妃也別太辛苦了，總是這般，若是累著了，可就不好了。”

  “哪兒有那麽嬌氣啊。”

  安紅袖提著衣裙邁過門檻，垂著狹長的睫毛道：“父皇近日可好？”

  “好著呢！”路公公笑起來，“老奴自幼便跟隨陛下左右，算是最清楚陛下的人，陛下這幾十年，過得不容易，隻有現在，才是陛下這一輩子過得最好的時候。”

  “不過，陛下能如現在這般安心，舒心，都是多虧了王爺和王妃。”

  路公公這話說得真心實意，說完時，眸中還閃著水光。

  “一國之君，從來都不容易。”安紅袖看向路公公，笑著道：“這些年，父皇辛苦，路公公也辛苦了。”

  “嗨，老奴有什麽可辛苦的，老奴不過是做些輕鬆活計，端茶倒水罷了，委實算不得什麽。”路公公笑著搖頭。

  “路公公……”安紅袖嗔笑著喊了一聲，“您剛剛還說我辛苦呢，怎麽到了您自己個這兒，又覺得算不得什麽了？”

  “這闔宮上下，這麽多人，怎麽就隻有路公公一直跟著父皇呢？這說明什麽，說明路公公照顧父皇，照顧得好，父皇喜歡，所以，隻有路公公，也隻能是路公公。”

  路公公聞言笑了，“王妃慣是會哄人。”

  “我可不是哄人。”安紅袖笑著搖頭，“我是實事求是。”

  “若是按路公公說的，您隻是端茶倒水，那我也隻是動動手而已，還不如您呢，再說了，我在與不在，影響不大。但如果路公公不在父皇身邊，父皇怕是有諸多不適應。”

  “論照顧父皇，這闔宮上下啊，沒一個比得上路公公的。”

  路公公聞言搖頭笑，“哎呦，老奴直到今日，才發現，我們王妃，是個能說會道的，先前，還想著王妃您嘴笨，日後若是一直在宮內，被人欺負了，可如何是好。”

  “現下看來啊，是老奴多慮了。”

  “我是真的最笨。”安紅袖咧著嘴笑起來，“我說話，素來真心實意，從不諂媚討好，公公要是不信，回頭去問王爺，他從前就認識我，最是了解我了。”

  “好好好，我們王妃嘴笨，等下老奴可得跟陛下好好說說……”

  “有什麽要跟朕說的？”

  路公公話音剛落，安紅袖就聽見老皇帝的聲音。

  她尋覓望去，卻隻看見重重紗帳。

  路公公笑著提醒道：“陛下在裏頭作畫呢。”

  安紅袖眼睛睜大了幾分，驚喜道：“父皇這麽好興致呢？”

  “可不是？”路公公笑得眼睛彎彎，“自王妃入了宮，陛下的身體一天好過一天，今天還說，他如今這般，若是退位當了太上皇，就日日這麽養著，估計能多活好多年。”

  “你個老奴才，遠遠的，就聽你跟王妃念叨朕。”

  路公公一句話說完，兩人便走到了書案前，就看見老皇帝正坐在書案前拿著毛筆作畫。

  “哎，陛下這可冤枉老奴了，老奴啊，不過是跟王妃閑聊幾句罷了。”路公公上前，行了一禮後，委屈地說道。

  老皇帝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你當朕會信你這麽個老東西？”

  “哎呦，我的陛下，您要是不信老奴，老奴也沒有法子啊。”

  安紅袖看著兩人你來我往地拌嘴，抿嘴偷笑。

  沒錯了，這位皇帝陛下，就是個別扭的傲嬌。

  “王妃來了……”

  拌嘴告一段落後，老皇帝放下毛筆，看著安紅袖說道。

  “是，父皇。”安紅袖俯身行了一禮。

  “來。”老皇帝衝著安紅袖招手，“你來看看朕花的海棠。”

  安紅袖聞言走過去，就看見桌上的畫紙上，是幾樹海棠，而粉紅色的海棠花，正隨風飄落，地麵，枯黃的雜草上，是一片粉紅的花瓣。

  “父皇畫得真好。”安紅袖由衷地誇讚。

  “哪裏好？”老皇帝抬眸問她。

  安紅袖柔和地笑了，指著畫上掉落的粉紅花瓣說道：“古來逢秋悲寂寥，按理說，草木枯黃，花瓣凋零，的確是令人哀傷，但，父皇畫出了哀而不傷，悠然自得的意境。”

  “這幅畫就好像是再說，草木本就有枯黃的一天，花瓣也終究會掉落，但這些都沒什麽，都是理所應該的，也都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沒什麽可悲傷的，等到來年，借著春風一吹，小草會重新從地麵湧出來，幹枯的樹木也會重新抽出新芽，至於花，早晚都會開的。”

  老皇帝聽聞安紅袖的話，仰頭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說得好。”老皇帝拍手鼓掌不說，還不忘給安紅袖豎大拇指。

  “朕啊，就是這個意思。”

  安紅袖笑的柔和。

  老皇帝卻是望著窗外海棠，笑著感慨：“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啊！”

  安紅袖順著他的目光往外看，但見海棠朵朵，玫紅淡粉，很是喜人。安紅袖視線下移，便瞧見樹下那一地的紅色花瓣，心下並無傷感。

  非但如此，她看著此情此景，甚至還覺得這景美好的不像話。

  她心下滿足，微微歪著頭，看著窗外無聲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