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海棠花樹下已經擺了幾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都放著一筐栗子和一壺花茶。

  “父皇。”安紅袖將皇上推到桌邊，又固定好輪椅，這才拿起還燙手的栗子，快速剝開，放到了老皇帝麵前的盤子裏。

  “栗子還熱著，父皇別著急吃。”

  老皇帝看著安紅袖燙紅的手指沒吭聲，老臉卻是拉了下來，他環顧四下，這才看到了那口大鍋。

  想到剛剛秦詣辰說的話，心下忽地說不出的生氣。

  他視線掃過幾張桌子上的框子，看著扔冒著熱氣的力氣，問道：“這些都是你炒的？”

  “嗯，對啊！”安紅袖一心剝栗子，沒察覺到老皇帝的變化，“對了，父皇，我還讓人煮了一鍋呢，如果你不喜歡吃糖炒栗子，等下可以吃煮的。”

  “唔……”安紅袖被燙了一下，倒抽了口涼氣，這才一邊吹手指一邊道：“煮的栗子，應該比糖炒栗子好剝一些，對了，父皇，元素送來的栗子多，回頭我可以給您做栗子酥。那個也很好吃的。”

  老皇帝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大鍋上，臉色又沉了幾分，瞥見不遠處上正坐在桌邊歡快地剝栗子吃的元素，老臉頓時拉得老長：“元素丫頭，你到底是帶了多少栗子過來？”

  元素吹著氣將剝好的栗子塞到嘴裏，頭也不抬地道：“不多不多，一車吧。”

  聞言，老皇帝臉色更差了。

  秦終南此時剛和秦詣辰說完話走過來，見自家老爹拉著張臉，暗暗疑惑。

  他沒出聲，視線落在安紅袖臉上，見安紅袖正認真地剝栗子，隻是，不同於旁人，安紅袖剝好的栗子，全都放在了皇上麵前的小盤子裏。

  “父皇，栗子你要趁熱吃，涼了就不那麽好吃了。”

  安紅袖頭也不抬地說道。

  “嗯。”老皇帝應聲，麵色緩和了些，拿起一個栗子送到嘴邊，隨即眼睛睜大了幾分，下一瞬，滿意地點頭。

  “不錯。”

  秦終南鬆了口氣，抬腳走過去。

  “我來吧。”

  他從安紅袖手中拿過栗子，道：“我跟九弟同父皇說說話，你去同元素一起吧。”

  老皇帝瞥了秦終南一眼，知道秦終南是有意將安紅袖支開，便沒吭聲。

  “那行。”安紅袖站起身來，笑著諨了福身：“那父皇你們先吃，等下糖水栗子煮好了，我在讓人送來。”

  “嗯。”老皇帝點頭，沒在像往常一樣冷哼。

  “啊，真香。”

  安紅袖離開後，九皇子走過來，深吸了口氣，笑著坐下，一邊擼袖子一邊道：“不愧是皇嫂，弄出來的栗子都比旁人弄得好吃。”

  “哼！”老皇帝瞪了秦詣辰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秦詣辰被瞪得莫名其妙，別提多委屈了。

  他茫然地看了看秦終南，見秦終南頭也不抬地給父皇剝栗子，小聲反駁：“父皇說的是，我就知道吃。”

  老皇帝聞言拉長了臉，“朕說你兩句，你還不高興了？”

  “哪兒敢啊！”

  秦詣辰欲哭無淚，他剛回宮啊！上午還是父皇麵前的乖兒子，好兒子，怎麽下午就成了討人嫌了？

  難不成，是遠了香，近了臭？

  可這，臭的也太快了吧？

  老皇帝心裏壓著火，又不想讓安紅袖聽見，便壓低了聲音罵秦詣辰：“你說說你，十多年來，一直在寺廟偷懶，如今回來，你說幫你皇兄處理政務也便罷了，竟然都不知道幫幫你皇嫂，你看看你皇嫂累的？你看看她那手，都燙成什麽樣子了？”

  老皇帝越說越生氣，連帶著一旁沒吭聲的秦終南都跟著遭了殃。

  “還有你，老八，你讓朕說你什麽好？是，朕知道，你當初真心想娶的是魏安歌，可魏安歌已經嫁給老二了，你娶的是青煙，你既然娶了人家姑娘，那就應該對人家好。”

  “縱使青煙家世不好，那也是你正八經的王妃，你怎能如此輕視她？又怎能如此勞累她？”

  莫名被訓的秦終南身子一僵，怔住了。

  老皇帝看著桌子上那一竹筐的栗子，越想越覺得安紅袖可憐。

  “咱們皇家，是講究門當戶對，這沒錯。可老八，她一個王妃，你怎能讓她做這些？這若是傳出去，咱們豈不是要落一個苛待王妃的名聲？”

  秦詣辰瞳孔地震，嘴角狠狠一抽，看向秦終南，無聲的用眼神詢問道：皇兄，我沒認錯吧？這是咱們父皇吧？不是什麽人假冒的吧？還有，我剛剛沒聽錯吧？父皇他說什麽？他竟然說你苛待皇嫂？！

  秦終南艱難地消化了這一段話，抬手揉了揉眉心。

  可能是他最近太過勞累，腦疾複發，導致他有點兒幻聽。

  哦，也可能是幻覺。

  見兩個兒子都不吭聲，老皇帝更生氣了，怒地拍桌子道：“朕跟你們說話呢！”

  他不自覺拔高了聲音，院子裏的人聞言齊齊一驚，尤其是太監宮女侍衛們，瞬間跪了一地：“皇上息怒……”

  正跟元素、穆沂辰、六公主一起愉快地吃栗子的安紅袖，同樣一臉懵，她呆呆地看了看元素，又看了看六公主，見兩人同樣懵逼，這才小聲道：“父皇他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六公主縮了縮腦袋，將剝好的栗子塞進嘴裏，也不敢用力嚼，隻伸出手扯了扯安紅袖的衣袖：“皇嫂，要不你去看看？”

  “我？”安紅袖一臉懵。

  “嗯。去吧。”元素點頭，拿起一個栗子，邊剝邊道：“我覺得陛下挺喜歡你的，你去瞧瞧，說不定能緩和一下。”

  “不要開這種玩笑。”安紅袖幹笑，“這玩笑可一點兒都不好笑。”

  “哎呀，皇嫂，你去試試。”六公主伸手推了安紅袖一把，“我相信你，加油。”

  安紅袖笑不出來，看了看隔壁桌黑著臉的老皇帝，又看了看一臉茫然的秦詣辰，以及低著頭揉眉心的秦終南，猶豫了下，到底是走了過去。

  當然，她並不是信了元素和六公主的鬼話，她隻是覺得，這兒是秦終南的宮殿，她作為宮殿的女主人，總不好視而不見。

  “你覺得能行嗎？”

  看著安紅袖的背影，六公主湊到元素身邊小聲問。

  “不知道。”元素嚼著栗子搖頭。

  “……”六公主啞然，癟了癟嘴沒說話。

  元素看她：“你不是覺得她行？”

  六公主低下頭，努了努嘴，小聲道：“我。我是覺得她行。”

  【作者有話說】

  老皇帝：所有人都在欺負我可憐的兒媳婦……隻有朕，是真的心疼她。

  秦終南：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