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聽見聲音，安紅袖猛地回頭，就看見少年走進來。

  他今日穿著一身上好的墨雲煙錦的白袍，全身上下素淨得很，唯有右下裙擺處用灰色絲線繡了大大的霜花。

  腰上又綁了灰色的編織腰帶，滿頭黑發用一金色的玉冠束起來，其上又綁著繡著灰色霜花的白色發帶。

  安紅袖暗暗鬆了口氣，心想這少年是誰。

  “姐姐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來，我都要擔心死了。”少年走過來，激動又歡喜地說道。

  “嗯。”安紅袖淺淺笑了，“我沒什麽事，你不用太擔心，不過，這裏是哪裏啊？”

  少年麵色一僵，嘴角的笑意散去，垂著頭愧疚地道：“對不起啊，姐姐，是我連累了你。”

  “嗯？”安紅袖茫然地看他。

  少年咬了咬唇，道：“這裏、這裏是我家。”

  “你家？”

  “嗯。”

  安紅袖沒再問，少年卻像是背負著十字架似的，脊背彎下去，好一會兒才道：“姐姐，對不起……”

  安紅袖沒吭聲。

  少年緊張起來，伸過手來顫顫巍巍地捏住了安紅袖的衣裳，近乎哀求地道：“姐姐……”

  安紅袖心下歎氣，到底是不忍心，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姐姐沒怪你，不過，姐姐餓了，你能給姐姐找點兒吃的嗎？”

  少年聞言歡喜起來：“可以的，可以的。”他抬眸看著安紅袖，眸子裏泛著歡喜的光芒。

  不是羞赧，不是凶狠，是滿滿的，陽光又蓬勃的少年氣。

  “那好，姐姐……”安紅袖話說一半兒，頓住，改口道：“你能帶姐姐去廚房嗎？姐姐自己做，姐姐手藝可好了，還能給你做好吃的，對了，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我都好。”少年開心地點頭，反握住安紅袖的手道：“我帶姐姐過去。”

  “好。”

  安紅袖點頭應下，任由少年拉著她往外走。

  從宮殿出來，是抄手回廊，院子裏有一條溪流，其中的溪水淙淙流淌，應當是從哪裏引來的活泉。

  溪流上是一座精致的木橋，溪流兩邊是五顏六色的花，安紅袖從木橋上走過，低頭看了一眼，見河水透亮，水中石頭和水草清晰可見，不免多看了兩眼。

  “姐姐喜歡這裏？”少年頓住腳步，笑問安紅袖。

  “還好。”安紅袖笑了下，雖然早就知道這少年敏銳，心下還是有些震驚。

  “對了，你還沒告訴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呢。”

  少年聞言愣了下，須臾睫毛顫動，像是蝴蝶煽動翅膀。

  他笑起來，像是發著光。

  “我叫穆沂辰，姐姐，我叫穆沂辰。”

  “真好聽。”安紅袖察覺到他的興奮和歡喜，也跟著笑了。“那我以後，喊你沂辰吧。”

  “都好。”少年笑著，“隻要姐姐願意，怎麽喊都好。”

  -

  繞過抄手回廊，穿過拱門，又走過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兩人到了廚房。

  “姐姐，這就是了。”

  穆沂辰牽著安紅袖進了廚房，對著空無一人的廚房對安紅袖說道。

  安紅袖愣了一下，她這一路走來，似乎一個人都沒瞧見，若非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都要懷疑，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了。

  她淺淺點頭，視線掃過廚房，見各種食材一應俱全，心下困惑又驚奇，問：“沂辰，姐姐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姐姐想問什麽，問就好了，但凡沂辰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穆沂辰笑著，看上去單純無害，滿身朝氣。

  安紅袖的神經，卻是絲毫不敢鬆懈。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這一路走過來，沒看到什麽人，有點兒奇怪，這麽大的院子，怎麽會沒人呢？”

  “啊？”穆沂辰愣了下，睜著無辜的眼睛看了安紅袖好一會兒，才滿是愧疚地道：“我……我以為姐姐會害怕，就把他們都趕走了。姐姐……姐姐是想讓他們都回來嗎？我現在把他們都喊回來好不好？”

  穆沂辰的眼睛裏帶著惶恐和不安，安紅袖心下警鈴大作，忙上前一步，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撫道：“沒有啦，我就是好奇，不是，沂辰你做的太好了，姐姐要是一下子見到很多陌生人，真的會緊張，所以，謝謝你啊。”

  穆沂辰緊繃的神情這才鬆懈下來，明顯鬆了口氣，劫後餘生地笑道：“我還以為姐姐你生氣了，你沒生氣就好，你真是……嚇死我了。”

  “沒有，不會跟你生氣的。”安紅袖笑眯眯地，穆沂辰多重人格，說不定還有一定的精神障礙，她哪兒敢刺激一個有精神問題的人啊？這樣的人，得順毛捋啊！

  “好了，姐姐做飯，沂辰你看你想吃什麽，我跟你說，姐姐廚藝可好了，什麽都會做。”

  “那姐姐真厲害。”

  穆沂辰笑著誇了一句，看著安紅袖的眸子裏滿是溫柔和依戀。

  安紅袖不敢跟他對視，這少年聰明得很，也敏銳得很，她怕自己被看穿，是以，躲避著少年的視線，找了圍裙穿上，而後，一邊準備食材一邊問少年：“你想吃什麽？”

  “都好。”少年笑意溫和，“按照姐姐的喜好就可以。”

  “那你呢？”安紅袖問他。

  “我沒關係的。”少年搖了搖頭，眸中一閃而過的痛色，隨即笑著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姐姐。”

  “不用，你坐在那邊等我就好。”安紅袖指了個幹淨的位置告訴穆沂辰。

  少年這一身白衣勝雪，幹淨的像是雪之精靈，她哪兒好意思讓他幫忙？

  一通忙活，安紅袖將四菜一湯擺到了桌子上。

  “好香。”少年看著擺在桌子上的菜，笑著誇讚。

  “宮爆肉，幹煸豆角，涼拌菜，水煮肉片，還有西紅柿雞蛋湯，對了，還有找到的，他們中午剩下的米飯。”

  安紅袖說著，將米飯放到了少年麵前，又將筷子遞到他手邊：“吃吧。”

  “謝謝姐姐。”

  少年接過筷子，笑容歡喜。

  “嚐嚐看。”安紅袖夾了幹煸豆角給少年，少年歡喜地點了頭，送到嘴邊吃了。

  “好吃。”

  “那就多吃點兒。”

  “好。”

  安紅袖笑了，心下鬆了口氣，拿著筷子扒拉起飯菜來。

  等兩個人吃了飯，一路往回走時，安紅袖方才發現，少年所在的院子，叫三思院。

  這院子建在兩座山中間的平緩地帶，位於整片建築群的最中央。

  安紅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