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安紅袖真的上了路南的山後，總算明白了少年那句“沒什麽”是什麽意思。

  所謂沒什麽，就是沒有毒蛇，沒有毒霧，當然，也沒多少獵物。

  “這是為什麽啊？”安紅袖哀嚎，“這麽大一個山，這也太安靜了吧？”

  阿遇不好意思地道：“這山上原本有的，估計是有人來過，就把他們都抓了。”

  安紅袖哀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內心想起的，是當年剛穿過來時，眼巴巴地帶著安小北上山，心心念念地想著捕捉個獵物，卻被安小北告知這山上壓根沒有獵物的時候。

  傷心，鬱悶，藍瘦，香菇。

  哇……

  太委屈了。

  “姐姐……”

  阿遇心存愧疚，蹲在安紅袖身邊扯了扯她的衣裳：“雖然沒什麽獵物，但，應該有野果子野菜。”

  安紅袖抬起頭，眼睛裏有淚光閃爍。

  阿遇越發不忍：“那個，要不，我帶你去那邊那座山吧。”

  安紅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愣了一下：“你不是說那山上有毒霧嗎？”

  “是有的。”阿遇摸了摸鼻子，“不過，也不算多可怕。”

  安紅袖聞言沒吭聲，默默打量了少年一眼，將他的話在心裏反複咀嚼。

  “也不算多可怕。”這句話本身就很可怕。

  “算了。”安紅袖笑了，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野果子和野菜也行，反正都是吃的，想吃肉的話，回頭在想辦法。”

  “嗯。”少年明顯鬆了口氣，俊秀的臉微紅，唇紅齒白，依舊是一副乖巧的過分的模樣。

  安紅袖沒再多說，站起身來，揉了揉少年的腦袋，笑著道：“走了，找野菜吧。”

  少年歡歡喜喜地應了，轉身跑到長風麵前，笑著跟長風說了什麽，長風便過來打了個招呼，得到安紅袖的同意後，帶著少年往前走了。

  安紅袖站在原地，目送兩人走遠。

  左馳走上前，壓低聲音喊：“姑娘？”

  安紅袖衝著他搖了搖頭，沒說什麽，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左馳會意，點了點頭，帶著人往前走。

  -

  “如何？”

  安紅袖掀開簾子走進帳篷時，秦終南正在擦龍岩刀，聞言抬眸笑看著他問了一句。

  安紅袖擰眉，走到他對麵坐下，垂手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後，垂著眼簾道：“不好。”

  “嗯？”秦終南挑眉。

  安紅袖神色凝重，沉思了片刻道：“你知道多重人格嗎？”

  秦終南愣住，須臾，神色恢複如初，平淡一笑，安撫似地道：“你說說看。”

  安紅袖點了點頭，道：“多重人格，怎麽跟你說呢，就……”怕秦終南聽不明白，安紅袖想了好一會兒，才問：“你有沒有聽說什麽撞鬼的事情？”

  秦終南一怔，點了點頭。

  “差不多的道理，就是一個身體裏，出現了不同的靈魂，每個靈魂都有自己的思想和習慣，雖然，身體，還是那一個身體，但你能感受到幾個不同的靈魂。”

  秦終南緩緩點頭，察覺出安紅袖的緊繃，放下龍岩刀，衝她招了招手。

  安紅袖往前湊了湊，秦終南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安紅袖的臉頓時火辣辣的熱了起來。

  “你……”

  “怎樣？”

  安紅袖到了嘴邊的話，說不出來了，撇了撇嘴，移開了視線。

  見她放鬆下來，秦終南鬆了口氣，問：“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那你想怎麽做？幫他治療嗎？”

  “我不知道。”安紅袖歎了口氣，無奈地看著秦終南：“得這種病，的確是很痛苦，可哥哥，你也知道的，我擅長的是婦科和骨科，不擅長心理和精神疾病，當初許小姐的病，我就為難了很久，最後磕磕絆絆的算是好了一些。”

  “但，他跟許小姐不太一樣，許小姐的病，多半是因為林家，他們離開京城，離開林家後，許小姐的病，就好了許多，可他的病……我不知道病因。”

  秦終南緩緩點頭，神情嚴肅。

  安紅袖歎氣，繼續道：“多重人格病因主要以心理和環境因素為主，大多與童年期床上、虐待經曆密切相關，治療時，也多以心理治療為主，但……”

  安紅袖頓住，在秦終南注視的目光下，好一會兒才小聲道：“我今天問了長風，長風說，他身上沒什麽傷，而且，我觀察了他，他的確像是嬌生慣養出來的，尤其是他的手，比我的還嫩，沒有繭子什麽的。”

  秦終南擰起眉峰，抿著薄唇好一會兒沒吭聲。

  安紅袖沒再往下說。

  精神類和心理類的疾病，都是得知道病因的，不然，真的不好弄，抑鬱症的還好一些，找到病因，就能解決大半的問題，但多重人格，真的，很麻煩。

  -

  變故發生在第二天夜裏。

  晚飯過後，安紅袖從秦終南帳篷裏出來，抬頭望著周遭連綿的大山。

  天上繁星滿布，一閃一閃的，像是要從天上掉下來似的。

  遠遠的，安紅袖瞧見不遠處站在帳篷前的阿遇，卻沒瞧見長風，她心下奇怪，抬腳走了過去。

  “阿遇……”她開口輕喚。

  然而，站在帳篷前的少年，卻是沒有反應。

  安紅袖奇怪，又開口喊了他一句，他仍舊沒反應。

  安紅袖心下微沉，輕輕抬手，拍在了少年肩膀上：“阿……呃……”

  不等她喊出少年的名字，自己的脖子就被人掐住了，安紅袖幹張著嘴，費勁地抓著少年的手，她喘不過氣，胸膛疼得要命，雙腳好像脫離了地麵。

  “有人襲擊阮姑娘！”

  巡邏的士兵瞧見，大喊一聲拿著長槍衝了過來。

  “快放下阮姑娘！”

  然而，少年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他臉上依舊帶著安紅袖送他的狐狸麵具，安紅袖看著他的眼睛，最覺得冷漠又冰冷，像是寒冬臘月的湖水。

  “阿遇，你幹什麽？”

  長風尿尿回來，就被眼前這一幕刺激到，忙不迭地衝了過來。

  “快把姑娘放下來！你忘了是她救得你了？”長風氣得紅了眼，可劈掌砍下來的時候，卻是留了餘地。

  秦終南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少年身如閃電，鬼魅一般躲開了長風的攻擊，將安紅袖挾持到了身前，對著眾人道：“讓我走，不然，我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