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終南聽見這話，笑得更大聲了！

  安紅袖看著他，嘴角動了動，卻沒說什麽，隻捧著茶水喝了大半。

  半晌，秦終南收斂了些，見安紅袖一杯茶快要喝完，垂手給她續了一杯茶，溫聲道：“那些都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無需在意，況且，我時常出入軍營，不用穿那麽金貴的衣服。”

  秦終南笑了一聲，“那東西，金貴，又不結實，不適合武將。”

  安紅袖點了點頭，岔開話題問：“你來扶江穀以後，就一直在山下駐紮嗎？”頓了下，道：“我看著這不像是打過仗的。”

  “的確。”秦終南點頭，拿出一張地圖鋪在桌麵上，指著上麵的幾個點告訴安紅袖：“這是扶江穀附近山脈的大致走向，可除卻住在山上的人，沒人知道山上的具體情況，而我們的人，也上不了山。”

  安紅袖蹙眉，盯著山脈走向看了一會兒，道：“這圖太簡略了，根本看不出什麽來。”

  “嗯。”秦終南眸光沉了一分，“可如今，誰也上不去。”沉默了一瞬，沉聲補充道：“連我自己也上不去。”

  安紅袖聞言一怔，呆愣當場。

  “很驚訝嗎？”秦終南勾了嘴角輕笑。

  安紅袖點了點頭。

  秦終南莞爾：“我又不是萬能的。”

  安紅袖忍不住笑了：“我以為你是呢！”

  在安紅袖心裏，秦終南是驕傲的，是強大的，是值得信賴的。

  所以，才會在秦終南說出那一句時，愣住。

  “那我可是要讓你失望了。”秦終南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神色裏沒有絲毫的不自然，更沒有絲毫的自卑羞惱，他很平淡，平淡地說出這樣一件事，也平淡地承認自己的不足。

  安紅袖眉眼彎了彎。

  真正的強大，也許並不是無所不能，而是能正視自己的“不能”。

  “有什麽可失望的？你又不是神仙。”安紅袖端著茶杯去同秦終南碰了下杯，而後相視一笑，齊齊端了茶飲了。

  “對了，為什麽上不去，是有人攔截，還是怎麽回事兒？”

  “沒有人攔截。”秦終南笑了下，深邃眼眸一直看著安紅袖，眉眼裏是軟綿綿，粘膩膩的柔情。

  “那是？”安紅袖疑惑。

  “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安紅袖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臉色微微變了。

  “你是說，那個少年……”安紅袖猛地捂住了嘴，好一會兒才壓低聲音湊近秦終南：“你是說，你也沒看到人。”

  “沒有。”秦終南眼睫低垂，神情嚴肅，下顎線緊繃，看上去銳利俊朗。

  “我沒看到人，隻聽到了聲音，感覺像是走進了迷陣中……”

  “迷陣？”安紅袖蹙眉想了一會兒，說道：“我以前聽人說，奇門遁甲八卦陣最早是用來作戰陣圖的，能布絕殺陣，可一旦絕殺陣開啟，陣中所有人都會死。隻不過，後來，這東西逐漸失傳了，我都以為這些東西沒人會了呢，沒想到又見到了。”

  秦終南點了點頭：“我也以為，這隻是傳說。”

  但事實上，他真的見到了。

  而且不光是他，安紅袖也見到了。

  “殿下，我覺得無論是八卦陣，還是迷陣，應該都是以陣眼為中心，一旦破壞了陣眼，這八卦陣應該也就破了。”

  秦終南點頭，卻是忽然看向安紅袖笑了：“袖兒不覺得，這一聲殿下喊得有些生分了嗎？”

  安紅袖正想著陣眼的事情，聞言一愣，須臾笑了，“那喊什麽？”

  “這得你自己想。”秦終南淺笑，眸中似乎流轉著光芒。

  “那哥哥？”安紅袖試探性地開口，見秦終南嘴角微微上揚，當即彎著眉眼笑了，“那就喊哥哥。”

  秦終南但笑不語。

  安紅袖臉熱了幾分，坐直了身體笑問：“那哥哥能跟我說一說，你先前上山時的具體情況麽？”

  秦終南點了點頭，將事情緩緩說了。

  “……也許是夜裏的關係，當著走到哪裏，都像是鬼打牆，一直繞到了晨光微露，最後，還是山上的人，好心好意地給指了路，我們才出來。”

  說到這兒，秦終南自嘲一笑。

  “看來，山上的人很善良。”安紅袖笑。

  “誰知道呢。”

  秦終南看著她笑，眸子裏閃著意味不明的光。

  “也是。”安紅袖點頭：“那現在怎麽辦？一直這樣嗎？山上的人不下來，山下的人上不去，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

  “也許，快有轉機了。”秦終南看著地圖，曲著食指在上麵微微敲了一下。

  安紅袖低頭，看著他食指戳著的地方，抿著唇沒吭聲。

  -

  翌日。

  “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一大早，少年跟著長風走出帳篷，他臉上依舊帶著狐狸麵具，見四下裏士兵人來人往，緊張地抓著長風的胳膊。

  “不知道呢，要看姑娘了。”長風笑了笑，摸了摸少年的頭，安撫道：“你不用這麽緊張，他們不會傷害你。”

  少年羞赧又愧疚地低下了頭。

  長風心下歎了口氣，見安紅袖和秦終南朝這裏走過來，就沒再多說。

  “昨晚睡得好嗎？”

  安紅袖笑著問少年。

  少年抬眸，對上安紅袖的視線，靦腆地笑了。眼角餘光瞥見站在安紅袖身邊的秦終南，縮了縮脖子，低下了頭，也鬆開了長風的手。

  秦終南略一挑眉。

  “殿下，姑娘。”長風拱手行禮，“姑娘叫我來，是要出去嗎？”

  “嗯。”安紅袖今日仍舊穿著一身男裝，怎麽看都是俊俏的小公子。

  “今天咱們上山。”安紅袖說這話時，一直偷偷打量著那少年，就見那少年聽見“上山”兩個字時，身子僵了一瞬，頭，似乎埋的更低了。

  “上山？”長風疑惑，“上山做什麽。”

  “找吃的啊！”安紅袖說得理所當然，“咱們今天上山，無論是野菜，野果子，還是野豬野兔，隻要咱們找得到，回來就能吃。我跟你說，我當初在平城，跟柏昀一起抓到了一頭野豬，大家不光吃到了紅燒肉，還喝到了排骨湯呢！一個個都可高興了。”

  秦終南站在一旁，安靜地聽安紅袖說話，有神眼眸裏帶著笑意和溫柔。

  一聽吃的，長風頓時來了精神，“這個好！姑娘，咱們什麽時候去？我也會打獵！說不定，咱們也能打頭野豬呢！”

  “嗯，我看好你！”安紅袖給了長風一個鼓勵的眼神，視線落在少年身上，眯笑著眼睛問：“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