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長風皺眉，彎腰在他麵前蹲下，在他腿上摸了摸，問：“有感覺嗎？”

  少年皺起眉頭，委屈的小聲道：“好像麻了。”

  “嗯，知道了。”長風瞧著這小少年可愛，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站起身朝著安紅袖走去。

  少年愣了下，看著長風的背影有些受傷，卻並未說什麽。

  安紅袖走過去的時候，少年正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一條腿出神，看上去楚楚可憐的，像是一隻被人扔在路邊的小奶狗。

  “哪裏不舒服啊？”安紅袖溫笑著問。

  少年這才回過神來，看了安紅袖一眼，垂下眼簾：“腿麻了。”

  “嗯，我幫你看看。”安紅袖揉了揉孩子腦袋，剛要伸手，卻又覺得哪裏怪怪的，便看著少年問了句：“我能幫你檢查嗎？”

  少年點了點頭。

  安紅袖這才動了手。

  一刻鍾後，安紅袖收了手，扶著少年站起身來，笑吟吟道：“不麻了吧？”

  少年點了點頭，有些羞赧，又有些感激地笑了：“謝謝姐姐。”

  “嗯。不客氣。”

  安紅袖扶著少年到了火堆前坐下，長風問：“姑娘，這烤魚熟了嗎？”

  “應該熟了。”安紅袖在架子上掃了一眼，挑了一個考得最好的遞給少年。

  “這個可以嗎？”

  少年愣了下，道：“好像吃不完。”

  安紅袖點了點頭，掃了一眼架子上的烤魚，問：“你看哪個比較合適？”

  少年沉思了片刻，伸手指向最小的那個，安紅袖剛要伸手，長風就拿過烤魚遞了過來。

  安紅袖收了手，眼角餘光瞥見少年眸子裏的笑意和歡喜，當即一怔，心下那種怪異感又湧了出來。

  長風倒是沒在意，拿了別的烤魚吃了起來。

  安紅袖吃的漫不經心，想著這荒郊野嶺的，忽然出現這麽一個少年，怎麽看都怪異，而且，這小公子穿的這一身，怎麽也值個上千兩銀子，尤其是他的言行舉止，怎麽看都像是富貴人家嬌養的小兒子。

  但……

  安紅袖又看了少年一眼，總覺得這孩子哪裏怪怪的，偏偏，他又說不上來。

  給人的感覺，很奇怪，像是過於單純，但又不是……

  想起那個像自己求救時鍥而不舍的聲音，再對比他現在這個模樣，安紅袖心下的怪異感更強烈了。

  “你叫什麽名字啊？”吃魚的空檔裏，安紅袖問他。

  “我……”少年愣了下，像是被魚刺卡住了喉嚨似的。

  “嗯？”安紅袖挑眉。

  少年垂下眼簾，看上去楚楚可憐，又帶著些微的委屈。

  “我不記得了……”

  安紅袖驀地睜大了嘴巴，睜圓了眼睛愣在原地，就連一旁的長風都跟著愣住。

  荒無人煙的河岸旁，煙火已經滅了，隻剩下灰白色的煙霧。

  好一會兒，安紅袖才找回了自己的舌頭，她笑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沒關係，會想起來的。”

  “是嗎？”少年看向安紅袖的眼神裏帶著一抹期盼。

  “嗯。”安紅袖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問：“你怎麽會被困在那個陣裏？”

  少年搖頭：“我不記得了。”

  “嗯，沒關係。”安紅袖料到了這個結局。笑了笑，沒再問。

  長風好奇地看向安紅袖，好像在問，你怎麽不問問別的。

  安紅袖回了他一個眼神，之後沒再說話。

  長風撇了撇嘴，繼續吃魚。

  等吃飽喝足，長風去牽馬，安紅袖看著少年問：“我們要繼續趕路了，你要去哪裏啊？”

  少年看著安紅袖，神情有一瞬的茫然。

  半晌，他嘴角動了動，有些遲鈍地說：“我不知道，我……我能跟你們一起趕路嗎？”

  安紅袖沉默了。

  長風沒聽到兩人的對話，牽著馬走過來時，同安紅袖道：“姑娘，該出發了。”話落，笑著問少年：“你要去哪兒啊？”

  不同於剛剛麵對安紅袖時的茫然，少年看到長風時，眼神都亮了起來，他歡喜地道：“哥哥，我能跟你一起嗎？”

  這下，輪到長風愣住了。

  安紅袖抬眸，靜靜看了少年一瞬。

  最終，三個人一同出發，少年和長風同乘一匹馬。

  兩匹馬並排而行，安紅袖時不時會側眸打量少年一眼，見他坐在長風身前，開心地在笑，眼睛裏帶著光，臉也是緋紅的，眸光沉了又沉。

  西天一片橘紅色時，他們抵達了營地。

  遠遠地，安紅袖看到了的軍隊的駐紮地，看到了當值的士兵，心下微微鬆了口氣。

  她下意識地去看那少年，就發現那少年僵硬地坐在馬上，臉色慘白僵硬。

  “你怎麽了？”安紅袖輕聲問。

  而那少年像是沒聽見。

  長風疑惑，看了看安紅袖，有些不知所措。安紅袖朝他示意，長風這才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少年的腦袋。

  “姐姐跟你說話呢！”

  長風的聲音難得的溫和。

  少年雙眸逐漸聚焦，臉上又有了幾分羞赧。

  而後低垂著眼簾，輕輕應了一聲。

  安紅袖問他：“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少年奇怪地看向安紅袖：“姐姐怎麽這麽問？”

  “沒什麽。”安紅袖搖了搖頭，朝著營地一指，道：“我們要去哪兒，你去不去？”

  少年的表情再次破裂，羞赧消失不見，再度變得慘白起來，須臾，他低下頭，小聲道：“去的，哥哥姐姐去，我也去的。”

  “嗯。”安紅袖點頭，攥著韁繩沒動。棗紅色的馬在原地動著。

  很快，少年的視線就看了過來：“能……能把我的臉遮住嗎？”

  “為什麽？”安紅袖錯愕，下意識地問了這個問題。

  少年神情苦惱而痛苦，好一會兒才道：“我……我害怕。”

  安紅袖見他一副難受的快要哭的樣子，沒有問他害怕什麽，從包裏翻出了一個白狐狸的麵具給他。

  這是她在路上隨手買的，想著說不定用得上，沒想到真的用上了。

  “謝謝。”少年接過去，開心地戴在了臉上。

  安紅袖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

  “你在樹林裏的時候，怎麽知道我是姐姐？而不是哥哥？”

  朝著營地走去時，安紅袖問了句。

  少年愣了下，朝著安紅袖看過來，安紅袖也迎上他的視線。

  少年眨了下眼睛，道：“我聽到你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