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皇宮時，日光正好，和暖溫柔，長風遠遠地停了馬車，扶著安紅袖下車，兩人徒步走到了宮門前，表明來意後，遞上了帖子。

  “嗯，本官知道了。”守門的將領把貼子收下，秉著規矩道：“等二皇子回來，下官會將帖子呈上去，姑娘且請回吧。”

  “多謝。”安紅袖俯身，卻沒有離開，隻柔聲笑問：“敢問大人，我表哥他還好嗎？”

  “你表哥？”男人皺眉。

  安紅袖道：“翰林院編修，安雲龍安大人，是我的表哥。”

  男人聞言，這才了然地點了點頭：“這個本官還真不知道，不如等姑娘見了二皇子，直接問他吧。”

  “也好。”安紅袖笑著點了點頭，又示意長風給人塞了喝茶錢，這才轉身離開。

  “姑娘別著急，總會有法子的。”等遠離了宮門，長風小聲地勸道。

  “沒事兒。”安紅袖笑了笑，“反正也沒抱什麽希望。”

  長風啞然，見安紅袖眼角下一片青黑，便沒再吭聲。

  回去夙芳苑的時候，院子裏寂靜如斯。

  像是心有所感般，安紅袖往東廂房看了一眼，見外頭的竹簾子好好掛著，皺了皺眉，對長風道：“我自己進去，你不用跟著我。”

  長風應聲。

  安紅袖快步上了台階，可掀開簾子推門的時候，手卻抖得要命。

  她深吸了幾口氣，這才輕輕推開門。

  屋內同樣寂靜，安紅袖四下看了一眼，臉色微微泛白，而後一步一步，朝著茶幾走去，待看到空蕩蕩的籠子，以及籠子旁的蛇蛻時，眼眶驀然一紅，緊接著，滾燙的淚就落了下來。

  -

  輕靈走了，帶著隔壁的朋友們一同消失在了三月十二那天。

  安紅袖記得，那天是個豔陽天，天朗氣清，風也很溫柔。

  可就是在那一天，輕靈帶著它的那些朋友們，全都消失不見了。

  這是安紅袖想要看到的結果，她本應該高興的，可她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三月十六，醫學院開學。

  唐颯來了，秦楚河也來了，尉遲瑛和唐糖也來了，魏安歌卻沒來。

  同樣的，秦終南也沒出現。

  安雲龍依舊昏迷不醒。

  日子驟然變得忙碌起來，白天的時候，安紅袖呆在醫學院裏上課，醫學院的孩子們年紀都不大，見安紅袖脾氣好，時常纏著她問些問題。

  何兮是最愛念著安紅袖的。

  “先生先生，你看我這個筋脈圖畫得對不對。”

  下了課，安紅袖剛走出書堂，何兮便追了過來。

  安紅袖停下腳步，接過何兮遞過來的脈絡圖看了看，又將其中的錯誤指出，直到何兮明白過來，方才將脈絡圖遞回給她，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先生，這個給你。”

  何兮從懷裏掏出一個黃銅金屬鏤空的金粉色狐狸扇子，下麵還綴著手指粗的金粉色流蘇。

  “給我的？”安紅袖愣了下來，卻沒伸手接，隻詫異地看著何兮：“這個好漂亮的，為什麽要給我啊？你難道不是應該自己留著吧？”

  “我有的。”何兮笑起來，將扇子塞到安紅袖手裏，道：“我娘最擅長做這個，我有好多這個，隻是我來京城的時候，就帶了幾把。這是我最喜歡的小狐狸扇子，我今天把它送給先生你，希望先生你能喜歡。”

  安紅袖聞言忍不住笑了，揉了揉何兮的腦袋，問：“為什麽要送給先生呢？”

  “因為我喜歡先生啊！”

  何兮答得理所當然，又道：“而且，我覺得先生最近不開心，我想讓先生開心。”

  溫熱的暖流在心上流淌，安紅袖彎著嘴角笑了，伸手接過扇子，揉了揉何兮的腦袋：“謝謝你。”

  “先生，你要開心點兒，我娘說了，人生在世不如意，所以，不能太較真，多糊塗，才能多開心。”

  “嗯。”安紅袖點頭。

  “我就知道先生都懂的，那先生我回去上課了，你忙吧。”何兮擺了擺手，拿著脈絡圖轉身跑開。

  安紅袖低頭看手中的扇子，輕輕撫摸著上麵上的小狐狸，半晌，輕輕笑了。

  -

  “殿下，手腕可是好了？”

  走出醫學院時，安紅袖看到了等候在那裏的秦楚河，笑著迎了上去。

  “好多了。”秦楚河笑的儒雅溫潤，瞧見安紅袖手中拿著的扇子，驚奇道：“這扇子倒是精致。”

  “嗯。”安紅袖垂眸，撫摸著扇麵道：“一個小丫頭給我的。”

  “看來你是真的招人喜歡，連小丫頭都喜歡你。”秦楚河說這話時，神情溫柔，溫潤眼眸裏倒映著安紅袖的麵容，看上去極為深情。

  “比不得殿下，不說別的，單單是這京城裏，喜歡殿下的人，便能排隊排出幾條長街來。”安紅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前幾日我跟殿下去聽戲，出來的時候，被人瞪了好幾眼呢？”

  “真的？”秦楚河溫潤的眉皺起，帶著幾分自責道：“怪我，是我考慮不周。”

  “怎能怪殿下？”安紅袖上前一步，笑著道：“說起來，我還應該感激殿下呢？”

  “此話怎講？”秦楚河挑眉，玉麵容顏上透著幾分困惑。

  安紅袖杏眸彎起，嬌笑道：“原本大家都不認得我，但如今，因著殿下，大家都認識了我，我啊，一下子從默默無聞的小醫女，成了眾人皆知的阮姑娘，可不得謝謝殿下呢？”

  秦楚河哭笑不得，神情寵溺溫柔：“我聽著，怎覺得你是在怪我呢？”

  “這還真不是。”安紅袖輕笑出聲，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盯著這裏的人，輕聲道：“殿下，咱們還是快上車去吧，不然啊，認識我的人就更多了。”

  “嗯。”

  秦楚河點頭，溫柔地扶著安紅袖上了馬車。

  眼看著馬車離開，對街正喝茶的幾人也立刻付錢起身，悄悄混在人群中跟了過去。

  -

  一連半月，秦楚河都在醫學院接送安紅袖，京城裏幾乎人人都曉得二皇子看上了一個小醫女。

  “姑娘……”

  阿箬掀開簾子進來時，安紅袖正坐在窗邊出神。

  她茫然地看著窗外，像是被人奪走了靈魂一般，阿箬瞧著心疼，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勸，隻能走過去將茶點放下。

  “今日學院不上課，姑娘要出去走走嗎？”

  安紅袖搖了搖頭，收回視線繼續低頭看書。

  距離上次見秦終南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而距離輕靈離開，也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天。

  “不是說元素三月末就能回來嗎？怎麽還沒回來？”

  她低聲，像是在自言自語。

  阿箬愣了一下，柔聲道：“郡主應該快回來了，姑娘別擔心。”

  “嗯。”安紅袖應了一聲，看著眼前的虛空沒再出聲。

  【作者有話說】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月應該能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