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不睡了？”元素不解地問。

  “睡醒了，就等會兒再睡。”桑啟笑起來，火光下，整個人清透明亮，既有朝氣，就像是四月裏的草，生機勃勃，讓人羨豔。

  “嗯。”元素笑著點了點頭，煩亂焦躁的心情得到了片刻的安撫。

  桑啟身上似乎有種特別的魔力，讓她隻需要看到他，就能得到安撫。

  “按照咱們現在的腳程，什麽時候能到京城啊？”桑啟看了眼月亮，笑著問道。

  許是緩了過來，他此時聲音清透，眼睛明亮，

  “四月初吧。”元素有些失神，不知想起了什麽，須臾道：“等到了京城，請你吃火鍋，我們家青煙，做的火鍋可好吃了，對了，還有雙皮奶。”

  “好啊。”桑啟爽朗地應下，眼睛彎成一條線，在火光的營造下，他整個人瞧著溫暖又有活力。

  “難得再去京城，到時候，我可要好好跟著你，把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轉一個遍才行。”

  “轉一個遍哪兒成啊？”元素笑起來，眉眼間的焦躁憂愁不見，隻有爽朗和歡快。“至少也要轉十遍，對了，我還能帶你去普度寺和皇家園林。”

  “普度寺的香火很旺盛，而後，他們後山還有一大片梅林，特別好看，皇家園林裏什麽都有。還能再騎馬打獵。”

  元素說起這些時，眼神逐漸亮起來，整個人眉飛色舞，很有精神。

  桑啟笑看著她，時不時點頭應答，卻並不打斷她，大多時候，都溫柔又認真地看著她。

  他不曾質疑元素，更不會問元素他一個平民能不能去皇家園林。

  他什麽都不問，他隻想她開心。

  -

  “姑娘。”

  眼看著安紅袖妝容精致地掀開簾子走出來，阿箬神色複雜，道：“二皇子已經在府門前候著了。”

  “嗯，知道了。”安紅袖淺淺笑了下，抬眸時，眉眼清明，抬腳下了台階朝外走去。

  阿箬和長風對視了一眼，見對方也沒法子，無奈地歎了口氣，抬腳快步跟了上去。

  “有勞殿下了。”

  被秦楚河攙扶到馬車上時，安紅袖笑著道謝。

  秦楚河有些無奈地看了安紅袖一眼，道：“青煙，你要是在同我這麽客氣，我可就沒臉來見你了。”

  “是我錯了。”安紅袖聲音柔柔，看著秦楚河道：“我給殿下賠不是，殿下莫要惱我。”

  “我怎舍得惱你？”秦楚河輕笑出聲，麵容儒雅溫和，看上去親近隨和，既不高高在上，也不讓人鄙夷。

  “多謝殿下。”安紅袖低頭笑了。

  秦楚河的皇後嫡子，自幼受盡寵愛，想要討好他的女子多如牛毛，說一句環肥燕瘦，應有盡有也不為過。

  類似安紅袖這樣的，他也不是沒見過，他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隻覺得無甚感覺。

  可對麵安紅袖時，總有一種探知欲。這種感覺像是一把小鉤子，日日勾著他，讓他渾身都不舒服。

  “昨日我入宮，母後說你教給嬤嬤的法子很好，藥膳也不錯，她如今身子好了許多。”

  “皇後娘娘安康就好。”安紅袖笑答，杏眸微彎，帶著澄澈如水的笑意。

  秦楚河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瞬，卻仍舊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安紅袖不喜歡他。他知道，也看得出來。

  可他不明白安紅袖想幹什麽。

  “青煙喜歡什麽？”

  安紅袖被問得一愣，睜大杏眸不解地看向秦楚河。

  “青煙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嗎？”秦楚河略微挑眉，笑的儒雅和煦。

  “好像沒什麽喜好。”安紅袖蹙眉，認真想了想，道：“大概是醫書吧。”

  秦楚河嘴角的笑意驟然一僵，有一瞬懷疑是自己聽錯了，要知道，以往的那些女子，在聽到他這麽問得，回答的多是喜歡他，又或者喜歡琴棋書畫，首飾珍寶的，喜歡醫書……

  這還真是頭一個。

  安紅袖像是沒察覺到他的異樣，睜大眼睛道：“殿下是想送我醫書麽？是孤本嗎？對了，殿下有關於花柳病的醫書麽？”

  秦楚河還沒從上一個問題裏回過神，就被安紅袖這一番話打了個措手不及，整個人愣在原地，險些失了體麵。

  “要是沒有也行，你看看有關腦部的有沒有？那個也行的。”安紅袖歎了口氣，退而求其次地說道：“原本我是有幾本孤本醫書的，結果年前我師兄在我房間裏喝酒，把我房間弄的一團糟，有幾本孤本，被他養的大白撕碎了，我到現在都還沒能拚湊全，如果殿下那裏有什麽不常見的醫書，還請借給我瞧一瞧。”

  秦楚河眼角抽了下，他是皇子，不是禦醫。他那兒怎麽可能有醫書啊！還孤本！這女人……就不能像別人一樣，提點兒正常的要求嗎？

  “殿下？殿下？你怎麽不說話了？”見秦楚河一言不發，安紅袖接連喊了他幾聲。

  秦楚河這才儒雅地笑了，道：“青煙當真是與旁人不同。”

  安紅袖聞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倒不是我想與旁人不同，隻是尋常女子會的，我都不會。”

  “她們會的千篇一律，無甚用處，還是青煙學的這些比較好，能飽口舌之福，還能醫病患之痛。”

  “謝謝殿下誇獎。”安紅袖咧著嘴角笑起來，看上去真摯純真。

  “那除了醫書呢？青煙還喜歡什麽？”秦楚河緊盯著安紅袖的眼睛，想要準確捕捉安紅袖的每一個表情。

  他就不信，這世上這有女子不喜歡名利權勢、珠寶華裳。

  阿箬聞言，眼觀鼻鼻觀心地道：二皇子能不能有點兒腦子？他們珠寶首飾，美衣珍品，他們上官家應有盡有，而且，安紅袖是真的不喜歡這些啊……這二皇子，問之前都不先調查調查嗎？

  阿箬尷尬的直扣手，恨不能用腳尖把馬車扣出一個洞來。

  “手術刀吧。”

  “手術刀？”秦楚河臉色有些不好，“那是什麽？”

  “就是做手術的刀啊！”安紅袖坐直了身子，認真解惑道：“我說的手術刀，跟尋常匕首啊什麽的，有些像，但我要的手術刀是一整套的，這樣，給病人手術的時候，就能用病人的肚皮劃開，把有問題的東西切掉，再用羊腸線縫合。”

  “哦，剛好我把設計圖帶出來了，如果殿下感興趣的話，可以打一套這個送給我。”

  安紅袖說著，從袖子裏掏出設計圖遞到了秦楚河的麵前。

  秦楚河已經快維持不住臉上的笑，他以前覺得他足夠了解女人，現在他覺得，是他見識短淺了。